《月下逢》云灯照江楼

9、第八章

　　紫阳殿外。
　　云姮跟在李见月身后半步，白色道袍下摆扫过湿润的青石。她双手捧着那枚淡青色令牌。
　　身侧的李见月黑袍沉沉，禁灵窟的寒气在她周身凝成看不见的薄霜。脸色虽苍白，脊背却挺得笔直。
　　守在殿外的侍从看见她们，左侧那位上前一步：“李师姐，长老在殿内等候。”目光掠过云姮手中的令牌，“云姮师妹也请进。”
　　殿内檀香袅袅。紫阳真人执银毫，正在一方残破的阵纹拓片上批注。见二人进来，她先看向李见月，眼里泛着心疼：“瑶儿，禁灵窟的寒气重，可还受得住？”
　　“师父挂心了，徒儿根基扎实，未伤及根本。”李见月行礼，“昨日执法堂之事，多谢师父默许云姮递呈证据。”
　　紫阳颔首，目光转向云姮，示意两人落座。侍从很快奉上两杯温茶，茶汤泛着淡淡的灵气，显然是加了灵草炮制的。
　　“弟子云姮，见过长老。”云姮待李见月坐下，才走到殿中央，双手将侍从令牌举过头顶，语气恭敬，“昨日蒙长老赐令牌，助李师姐洗清冤屈，今日事了，特来归还令牌，还请长老收回。”
　　就在紫阳指尖即将触到令牌时，李见月开口：“师父，西院那些老阵荒废已久。”
　　紫阳伸出的手一顿。
　　“地脉流转渐缓，与那些废阵不无关系。”李见月语气平淡，“殿内侍从要么不懂阵法，要么分身乏术。云姮既能辨清您设的聚灵阵波动，看来是有阵法天赋的，不妨让她试试。”
　　她侧目看了云姮一眼：“留在殿内修复阵法，也算是给她一个修习阵法的机会。”
　　紫阳沉吟片刻，收回手：“既然如此，令牌暂由云姮保管。”
　　紫阳朝殿外唤来一名侍从，对着紫阳躬身：“弟子在。”“带她去西院。那些老阵，就交给她来修复。”紫阳语气平静。
　　侍从领命，对紫阳施了一礼，转身对云姮公事公办地说：“随我来。”云姮握紧令牌：“有劳师兄。”
　　李见月见此便对紫阳行礼：“弟子告退。”“修行之余，可指点她一二。”紫阳对李见月嘱咐道。“弟子明白。”李见月颔首。
　　待二人离去，紫阳放下银毫。殿外阳光渐盛，将她素色的袍袖映得发亮。
　　西院的荒芜超出云姮想象。
　　杂草蔓生，碎石遍地。侍从随手一指：“从这处开始。”他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石板，“这些老阵年久失修，阵眼石早就碎了。复原可不容易。”
　　云姮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泥土下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时断时续。她拨开杂草，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阵眼石——石面布满裂纹，符文磨损得几乎看不清。
　　阳光渐烈，额角渗出细汗。肩头昨日被禁制所伤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只稍稍活动了下肩膀，便继续俯身探查。
　　这一探就是两个时辰。
　　她发现这几处聚灵阵不仅阵眼石破损，连基础的聚灵纹路都有三处断裂。更麻烦的是，有一处阵法的阵眼石和阵纹都没问题，但是整个阵法灵力因一股莫名的阴寒之气而流转受阻。
　　“看出什么了？”李见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姮闻声抬头，见是李见月，一直紧绷的心神莫名松懈了几分，即刻将发现一一说明。
　　李见月唇角微勾：“你倒是仔细，”语气中带着赞赏，“修复这些阵法需要什么？”
　　“需要更换阵眼石，修补聚灵纹路，还要重新校准方位。”
　　“阵眼石可以去库房领，我带你去。”李见月示意她跟上。
　　“谢谢师姐。”云姮脚步轻快。
　　李见月又道：“对了，藏书室你可以去。但记住，只能找藏书室侍从领取借牌，每日酉时前归还。”
　　“多谢师姐提醒。”
　　取过阵眼石后，李见月回了洞府要将这几日落下的修行补回去。云姮便独自回到老阵处，取出随身携带的修复工具，小心地清理阵眼石周围的泥土。
　　日头渐西，她终于将第一处阵眼的损坏情况完全摸清。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她起身往侍从值房处去领借牌。
　　藏书室比想象中更古朴。
　　书架高耸，墨香混着陈年纸页的气息扑面而来。云姮按照侍从的嘱咐只在第一层翻阅。即便如此，这里的典籍也远比外门丰富得多。
　　她取出一本《阵纹》，翻开扉页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显然是紫阳真人的手笔。
　　“此处纹路转折最为关键……”批注详细指出了常见误区。
　　暮色渐浓时，云姮才离开藏书室。她抱着几卷典籍回到西院，借着最后的天光继续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