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逢》云灯照江楼

10、第九章

　　寅时三刻，紫阳殿西院天光未亮，檐角的铃铎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见月踏着湿润的青石板穿过月洞门，黑色道袍的下摆掠过沾满露水的草丛。她习惯在日出前修炼，这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修行习惯。然而今日，她却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西院深处隐约有灵力波动，一道素白的身影正俯身在残破的聚灵阵前。晨光熹微中，云姮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阵眼石，指尖凝聚着淡淡的灵光，正在石面上勾勒着繁复的阵纹。
　　"云姮？"
　　白衣少女闻声抬头，额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她手中持着一块布满裂纹的阵眼石，石面上新绘的阵纹还泛着湿润的光泽，在晨曦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李师姐。"云姮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
　　李见月目光缓缓扫过院落。短短七日时间，几座废弃的聚灵阵已经修复了大半。最新修复的这座阵法运转格外流畅，灵力在阵纹间流转时发出悦耳的嗡鸣声，比原先顺畅了不止一筹。她注意到云姮布置阵法的手法相当独特，不仅修复了原有的阵纹，还在关键处做了细微的调整，让整个阵法与地脉的契合度更高了。
　　"进度不错。"她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我要在此修炼，你可要一起？"
　　云姮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眼角弯成了月牙："多谢师姐。"
　　两人在修复好的聚灵阵中相对而坐。阵法运转间，精纯的灵气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汇聚，在二人周身形成淡淡的灵雾。李见月闭目凝神，汹涌的灵力在经脉中有条不紊地流转；云姮则一边修炼，一边继续在脑海中推演着阵法的变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勾勒着阵纹。
　　修炼持续了一个时辰。当初升的阳光越过院墙，将整座院落染成金红时，两人才同时收功。云姮睁开眼，正好对上李见月投来的目光，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映着朝阳的光辉，竟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些柔和。
　　“师姐要喝杯茶吗？”云姮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这是我前日从山下带来的新茶。"
　　李见月微微颔首，看着云姮熟练地温壶、置茶、冲泡。
　　冲泡完毕后，云姮先斟了一盏，指尖碰了碰温着的茶盏，确认不烫，才双手托着茶盏往李见月那边搁去，白色道袍的袖口随动作轻轻晃了晃，格外小心。
　　李见月抬眼，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在桌面叩了两下。茶烟袅袅，混着修炼后周身散出的灵气，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云姮自己也斟了一盏，抿了一口，眉头却忽然蹙了起来。
　　"师姐，"云姮放下茶盏，神色变得严肃，"我在修复最后一座聚灵阵时，发现了一处异常。"
　　她望向西院最深处，指向地面："主山的灵脉似乎有些淤塞。按理说紫阳殿位于青灵山主脉，灵气应当最为充沛，但此处的灵力流转却滞涩不畅带有阴寒之气。"
　　李见月虽然不精阵法，但对灵力运转极为敏锐。她凝神感应片刻，果然察觉到地底灵脉中那一丝几不可察的阻滞。这感觉极其细微，若非云姮特意指出，恐怕连她都难以察觉。
　　"你确定是主山灵脉出了问题？"
　　"不敢妄言。"云姮神色凝重，"这七日我修复的聚灵阵，每座阵法都与地脉相连。前几座修复后灵力流转都很顺畅，唯独最后这一座，无论如何调整阵纹，灵力都会在此处受阻。"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一道微光从她指尖没入地底："若只是阵法损坏，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我怀疑...可能是山脉灵源处出了问题。"
　　李见月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此事关系重大，需立即禀明师父。"
　　二
　　紫阳殿主殿内，檀香的青烟在梁柱间缭绕。
　　紫阳真人端坐在蒲团上，听完云姮的禀报后，神色渐渐凝重。她缓缓起身，踱步到殿窗旁，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目光深邃。
　　"青灵山的灵脉确实有些异常。"她缓缓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近月来，护山大阵的灵力消耗比往常快了许多，我一直以为是阵法年久失修所致。"
　　她转身看向二人，目光在云姮身上停留片刻："既然云姮发现了端倪，便和瑶光一同去山脉灵源处探查一番。"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李见月，"这是灵源秘境的地图，切记，灵源乃宗门根本，万事小心。"
　　"弟子领命。"两人齐声应道。
　　从主殿出来后，李见月停下脚步，对云姮说道："你去准备探查所需的物品，记得多带些阵旗和护身符箓。我去拿长老令牌到药堂张师妹处取些丹药。半个时辰后，山门外汇合。"
　　云姮点头应下，目送那道黑袍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药堂内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张玄清正在整理着药柜，见到李见月进来，她放下手中的药杵，露出温和的笑容："李师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们要去灵源秘境探查。"李见月直截了当地说道，"需要准备些丹药。"
　　张玄清闻言神色一正："灵源秘境？那里灵气紊乱，确实需要做些准备。"她转身从药柜中取出几个玉瓶，"这是清心丹，可抵御灵气冲击；这是回元丹，能快速恢复灵力..."
　　她仔细交代着每种丹药的用法，忽然想起什么，又从内室取出一只精致的玉盒："这里面是三颗护脉丹，若是遇到灵气暴动，可护住心脉。上次...多谢你。"
　　李见月接过玉盒，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张玄清会意一笑："你们此去务必小心。"
　　"会的。"李见月将丹药收好，转身离去前又补充了一句，"多谢。"
　　半个时辰后，当云姮带着装满阵法器具的储物袋来到山门外时，李见月已经等在那里了。
　　"都准备好了？"李见月看了眼云姮鼓鼓的储物袋。
　　"嗯。"云姮点头，忍不住问道，"师姐，我们这次要去多久？"
　　"看探查的情况。"李见月望向山脉深处，"若是顺利，日落前就能返回。但若真如你所说，灵源出了问题..."
　　她没有说完，但云姮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两人并肩向着山脉深处行去。清晨的山路上露水未干，林间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最终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