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景光香》hylinone871

7、第 7 章

　　茶楼里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神子月带着曹光穿过数条繁华的街道，越往城市中心走去，周围的氛围便越发不同。喧闹的市井气息逐渐被一种肃穆而宁静的氛围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各种香粉食物的混合气味，而是一种清冽的、仿佛能涤荡心灵的冷香。

　　转过一个街角，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的庙宇建筑群，依山势层叠而上，矗立在城市中心的一片高地上。与其说是庙宇，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建筑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以巨大的白色石材和深色的灵木为主材，雕琢着无数繁复而神秘的图案——变幻的月相、环绕的星轨、古老的神话场景、以及各种曹光完全无法理解的符文。飞檐斗拱层层叠叠，如同展翅欲飞的巨大灵鸟，在阳光下投下庄严而肃穆的阴影。

　　庙宇前方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几乎能照出人影。广场上行人寥寥，且都步履轻缓，神色恭敬，与外面街市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哇……”曹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眼镜片后的眼睛睁得溜圆。这建筑的规模与气势，远比他之前迷路时见到的那片荒漠废墟要震撼千百倍，甚至比他曾在影像资料里看过的任何古代神殿都要宏伟精致，充满了一种非人间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神子月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庙宇的正门。那是一座巨大的拱门，门楣之上雕刻着一轮巨大的、圆满的明月，月光似乎被某种力量凝聚，真的在微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走到门前，神子月自然地停下脚步，微微俯身，脱下了脚上那双纤尘不染的银丝履，整齐地放在门边专门设立的鞋架之上。然后他赤足踏上门前一道浅浅的、流淌着清澈泉水的石槽，清冽的泉水漫过他白皙的足踝，轻轻涤荡，仿佛洗去尘世的所有污浊。随后，他踏上旁边放置的干燥草垫，轻轻摩擦足底，待水汽吸干，才缓步踏上庙宇内部光洁如镜的地面。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仪式般的优雅。

　　曹光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有样学样。他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户外鞋复杂的鞋带，脱掉沾着沙尘的鞋袜，露出一双因为长途跋涉而有些发红的脚。他学着神子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踩进那清澈的泉水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激灵了一下，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他也在草垫上蹭干脚，这才赤着脚，踩上那冰凉光滑得让他几乎想打滑的地板，小跑着跟上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神子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前方神子月的双足吸引。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脚型优美玲珑，脚背白皙，肌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脚趾圆润整齐，泛着健康的淡粉色，每一步落下都轻盈无声，仿佛一片羽毛飘落，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似乎连那黑色的石板都更莹润了几分。

　　“你脚真好看。”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曹光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脸颊瞬间爆红，尴尬得脚趾抠地，虽然地上光滑得根本抠不住。

　　神子月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轻轻咳了两声，掩去一丝极淡的尴尬，并未回头，声音依旧清冷地提醒：“勿言，勿作，静礼默让。”

　　曹光立刻闭紧嘴巴，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最正经严肃的表情，只是通红的耳朵尖出卖了他的窘迫。他再不敢乱看乱说，眼观鼻鼻观心地紧跟在后。

　　神子月似乎确认了他不会再出状况，这才继续前行。步入庙宇主殿，内部空间极为高广深邃，光线幽暗，只有两侧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照亮前路。殿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一片明显抬高的区域，上面镶嵌着二十八块巨大的地砖，每一块地砖上都用一种会发光的特殊材料精心镶嵌出不同的月相——从新月的纤细银钩到满月的浑圆银盘，栩栩如生，仿佛真正的月亮被摘取下来，镶嵌于此。

　　神子月带着曹光，沿着这镶月坛的边缘，缓慢而恭敬地绕行整整一周。他的步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目光沉静地掠过每一轮月相，仿佛在与它们进行无声的交流。曹光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跟着，只觉得周围的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绕行完毕，神子月在起始处停下，双手合十，对着镶月坛深深一揖，神态虔诚无比。曹光也连忙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鞠躬。

　　礼毕，神子月才引领着曹光从左侧一扇较为隐蔽的弧门，向着庙宇更深处走去。那里的光线更加幽暗，走廊两侧浮现出更多古老的壁画和符文，空气里的冷香也越发浓郁。

　　与此同时，蜜城城门处，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公子，神子大人此刻应该会在月神庙等我们。”微光利落地从马背上跃下，一边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城主府仆役，一边对公子景说道，“我先去城主府那边安置马匹，随后便去月神庙与您汇合。”

　　公子景颔首同意，目光转向前面那个已经被蜜城繁华街市吸引得快要找不到北的身影，提高声音道：“真水，莫要乱走，我们去月神庙。”

　　“就来就来！”真水无香嘴里答应着，人却已经蹲在了一个水果摊前，指着那堆金黄饱满、香气扑鼻的蜜瓜，“大娘，这个瓜给我拿六个！多少钱？”

　　卖瓜的大娘是个身材丰??、笑容爽朗的坤泽，看到真水无香那张俊俏又带着单纯气的脸，眼睛都笑弯了，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小郎君长得这般好模样，大娘送你两个尝尝鲜好不？”她说着，还真手脚麻利地又挑了两个最大的瓜塞进真水无香怀里。

　　“这怎么行呢？怎么能不用钱呢？”真水无香抱着一堆瓜，有些无措，脸都急红了。他虽出身富贵，但也知道买卖要付钱的道理。

　　“阿香，给我吧。”公子景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边，很是自然地从他怀里接过那堆沉甸甸的蜜瓜，对着卖瓜大娘微微一笑，语气熟稔，“遮诺大娘，你家的蜜瓜最是香甜，我便是不吃饭也能啃上几个。只是你这次饶他，下次他可要天天来你摊前晃悠了。这十九个瓜，我可就不客气了。”他话语带笑，轻松化解了真水无香的尴尬，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那堆蜜瓜便消失无踪，不知被收到了何处。

　　这下，真水无香更是不好意思说话了，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下意识地就往公子景身后缩，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周围铺子里的摊主和行人早已注意到了他们，尤其是看到一向清冷示人的公子景竟带着一个如此害羞又貌美的陌生坤泽，顿时都来了兴致，纷纷笑着打趣：

　　“阿景！真是阿景回来啦！”
　　“这小坤儿模样真标致！阿景你好眼光！”
　　“来来来，小郎君，看看我家的蜜饯，刚做的，不要钱，随便拿！”
　　“阿景你们吃瓜吃瓜，甜得很！什么时候给咱们蜜城带几个小瓜娃子来玩玩呀？”
　　“就是就是！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咱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大爷阿嫂们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得如同沸腾的蜜水，将真水无香这身高腿长的坤泽羞得简直无处遁形，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只熟透的虾米，死死拽着公子景的衣袖，头埋得低低的，连耳根都红透了。

　　公子景倒是依旧从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对那些打趣的话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巧妙地用话带过，护着羞得快冒烟的真水无香，穿过热情的人群，朝着月神庙的方向缓步走去。

　　街市的喧嚣与热情，与月神庙的肃穆清冷，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这两拨人，正即将在这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城市中心，再次汇合。躲在公子景身后的真水无香，和即将在月神庙深处见到神子月的曹光，两个同样因不同原因而窘迫慌乱的坤泽，他们的相遇，又将会引出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