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景光香》hylinone871

6、第 6 章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前朝后宫都打懵了。所有关于皇后失德、身具妖血的流言蜚语，在这份强势的帝王维护面前，都被暂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公子景看着水镜中逐渐平稳却暗流汹涌的皇朝气运，摇了摇头。帝王之心，深沉似海，这突如其来的维护，背后是真心的回护，还是另有筹谋，谁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他心念微动，感应到了一缕极其熟悉的、清冷的月光讯息。是兄长神子月。

　　他指尖掠过水镜，镜中景象变幻，显现出简短的讯息——神子月已抵达蜜城，并提及携一陌生少年同行。

　　微光也同时抬头，轻声道：“公子，我离开虚城已久，该回去侍奉神子了。”

　　真水无香一听“蜜城”，立刻忘了刚才的忧愁，眼睛一亮：“蜜城？听起来很好玩！景，我们也去看看吧？”

　　公子景看了看兴致勃勃的真水无香，又想到兄长传来的讯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蜜城，那个坤泽的聚集之地，或许确实是个适合解决某些问题的地方。只是不知，兄长带来的那个“陌生少年”，又会引来怎样的波澜。

　　蜜城的喧嚣与繁华，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包裹上来，却又在神子月周身三尺之外悄然平息，化为一种敬畏的静默。曹光紧跟在他身后，像是巨轮尾部一道不起眼的小小涟漪，努力适应着这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的东西许多他都闻所未闻。有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矿石，有被封在琉璃瓶中缓缓蠕动的情愫草，有香气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糕点，甚至有店铺门口挂着招牌，专门为坤泽定制引导信息素的熏香与佩饰。往来行人衣着华丽，发色瞳色各异，言笑晏晏，空气中混合着各种花香、果香、食物香气以及淡淡的、属于不同性别的气息，构成一种独特而魅惑的氛围。

　　神子月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带着曹光步入一家临街的茶楼。这茶楼造型雅致，共有三层，中间挑空，形成一个热闹的中庭。说书人的声音正是从一楼中庭的台子上传来，周围坐满了听得入神的茶客。

　　神子月并未在一楼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选了一处临着栏杆的雅间。这雅间用细竹帘与外间隔开，既避开了楼下大部分的视线，又能清晰地听到说书和看到中庭景象。

　　曹光学着神子月的样子，有些笨拙地跪坐在软垫上，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向下张望。只见那说书的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山羊胡子翘着，正说得唾沫横飞。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见！小老儿在这蜜城说故事，最爱多说一句英雄美人。这英雄嘛，今天得说说南海，南海白云城大伙儿知道吗？”老头儿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

　　台下立刻有人接话，声音带着几分豪爽不羁：“你是要说叶孤城吗？”曹光循声望去，只见楼下角落一桌，坐着一个衣着落拓、眉宇间带着几分浪子气的男子，正是他开口接的话。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白衣公子，容貌俊雅温文，气质却有些清冷，与这热闹环境格格不入。曹光注意到，那位浪子般的男子看向白衣公子时，眼神复杂难辨。

　　“这位客官说对啦！”说书老头眉开眼笑，“叶城主是个英雄！他镇着南海，东倭都不敢往南来，他还是一位大剑师，又娶了花家行七的那位美人儿，对对对，就是那位有一满楼鲜花的花家七少爷花满楼！这是天作地和的好姻缘，他两个名字都对仗呢，寻常难遇呀各位说是也不是？”

　　“是~！”台下茶客们哄笑着应和，气氛热烈。

　　“乾坤礼常，阴阳天道，男女顺和，”老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压低，带上了一丝森然，“今日说着这人间美满姻缘，可我却曾见着个小子，他不是好人！”惊堂木又是“啪”地一响，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各位慢听老儿的分解，也切切莫松了手腕子眼珠子、看好了大小娃娃，攥紧了身边坤儿，莫叫此僚得手！”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热油，楼下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许多带着坤泽或孩童的人下意识地更加搂紧了自己的同伴家人。

　　曹光在楼上听着，也是义愤填膺，忍不住对身边一直静默品茶的神子月低声道：“太可恶了！人贩子最可恨了！无论在哪儿都该被严惩！”他想起自己刚分化时家族也曾加强护卫，就怕他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神子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曹光一眼。那眼神依旧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考量。这说书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曹光这般懵懂天真，又是个外来者，在这鱼龙混杂的蜜城，确实极易成为目标。他需得更留心些才是。

　　楼下角落，那落拓浪子——萧十一郎，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对面坐着的连城璧，并非他认识的那个。这个连城璧更加安静，眼神里没有他熟悉的偏执与阴郁，反而有种淡淡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他们因拼桌而坐在一起，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萧十一郎的心绪，早已飘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那个有着另一个让他爱恨交织的连城璧的世界。

　　而同样在二楼，另一个靠窗的雅间里，洛怀风尽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目光低垂，只盯着手中的茶杯，不敢再去窥视神子月所在的雅间，更不敢多看那个让他心痒的小坤儿。那说书老头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他。这老家伙分明意有所指，而且一开口就提醒了满城的人警惕人贩子！这下子，谁还敢轻易下手？这蜜城的生意，怕是难做了。他心下暗骂，却也不敢再有动作，只能暗自祈祷那老头说的不是自己，或许这城里还有别的同行？那更是麻烦！

　　那说书老头仍在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不是好人”的小子如何拐骗坤泽和孩童的恶劣行径，听得台下众人又是愤怒又是警惕。

　　与此同时，通往蜜城的官道上，几匹骏马正在奔驰。

　　“真水你慢一点啊！”微光骑着一匹温顺的丰原马，努力追赶着前面一骑绝尘的真水无香。真水无香骑的是一匹神骏的千羽驹，速度极快，他似乎想借疾驰来发泄心中因裴文德皇后而积攒的郁气。

　　公子景则不紧不慢地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跟在后面，看着前方你追我赶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公子你不管管吗？”微光好不容易追近一些，气喘吁吁地问。

　　“无事，”公子景的声音依旧慵懒，“此处地界开阔，无人打扰，让他跑跑马，散散心中郁结之气也好。”

　　“可是马上要进城了呀！”微光看着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蜜城轮廓，担心地说。

　　“所以啊，”公子景唇角微扬，“只有这一段路还能让他肆意跑一会儿了。进了城，他可就没这么自在了。”想到蜜城里那些热情得过分的居民，尤其是对真水无香这种身份特殊又容貌出众的坤泽，公子景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微光想了想蜜城的情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催促，只是控着马缰，尽量跟上。

　　真水无香却对即将到来的“麻烦”毫无所觉，他感受着风掠过耳边的呼啸，心中因皇后之事而积压的沉闷似乎真的被吹散了些许。他望着远处那座色彩斑斓、如同巨大蜂巢般的城市，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一丝好奇与期待。

　　蜜城，他很久以前来过一次，只记得那里很甜，很热闹，还有很多……很多盯着他看的人。不知道这次去，又会发生什么？

　　他放缓了马速，等着后面的公子景和微光跟上，脸上因为疾驰而泛起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景，蜜城里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快点去吧！”

　　公子景看着他重新焕发活力的样子，轻笑一声：“好。不过，记住进城后跟紧我，别乱跑。”

　　“知道啦！”真水无香答应得爽快，心思却早已飞到了蜜城那些琳琅满目的零食铺子里去了。

　　而蜜城中，茶楼雅间内的曹光，对此一无所知。他听完了说书，正小心翼翼地看着神子月，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全然不知，另一批与他命运息息相关的人，正在快速接近这座城市。洛怀风隐藏在暗处的目光，也并未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