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如流》倍思吾

7、无声默契

　　“妍妍，那晚，你抛弃了我，原来是为了去上热搜！“

　　苏企谦端着一杯咖啡，穿着一件像睡衣一样松垮的格子衬衫，嬉皮笑脸地走进应吾妍办公室，修长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一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天澄的艺人平均每周有十二个热搜，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应吾妍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认真看着财务文件，见到苏企谦幸灾乐祸的样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故作严肃地说：“上周晚饭，何阿姨也在我家，企逊最近在国外，你应该多回去看看你爸妈，他们心里还是牵挂你的。”

　　听着应吾妍提起自己的母亲，苏企谦没有丝毫动容。

　　“我父母挂不挂念我，我不知道。但你父母今天肯定要挂念你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应吾妍，“自己看吧。”

　　应吾妍拿起手机苏企谦的手机一看，早晨的咖啡没喝就突然醒了。

　　微博热搜：周念初与天澄娱乐总监应吾妍疑似恋情曝光？

　　“噢，我的天…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应吾妍惊呼。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大场面，但是自己被挂上热搜，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我看着自己被偷拍的两张照片，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正是那天晚上她和周念初在白玉兰树下谈话的照片。

　　“你们的照片也没有什么亮点，居然就上了热搜。”

　　“应该是一些公众号为了流量，设计了引导性很强的文案，加上周念初当下的热度，就奔上热搜了。”

　　“我都不敢让你看评论区，慎点，有毒！” 苏企谦警告。

　　下一秒，应吾妍立刻翻到了评论区。

　　【奶狗周念初品味独特喜欢老阿姨 5329个赞】
　　【抱走我们念初。念初独美 2976个赞】
　　【比赛时候还称单身，娱乐圈又给我上了一课 8987个赞】

　　网友在人云亦云的吃瓜中狂欢，将他们二人口诛笔伐一番作为今天一天苦闷的心情宣泄。事实是什么，当事人的感受，全然没有人在乎。

　　看着五花八门的网络评语，应吾妍满脸涨得通红，她心里憋着一股窝囊气，觉得哭笑不得，但也百口难辨，感到十分无奈。

　　她不停地一条接一条划恶意评论，另一只手默默的从名片盒中找出了郝律师的名片。

　　郝文斌
　　稻合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

　　她看着名片上的号码，转身对苏企谦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前几天去找周念初谈工作了。”

　　“哦？是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下班时间谈？这可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苏企谦坏笑。

　　“你再嘴贫，我让李东辉扣你奖金了。” 应吾妍瞪了一眼苏企谦。

　　应吾妍走到办公室的窗边，静静看着写字楼窗外的绿色的树叶子，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在太平洋会议室第一次见到周念初的情景，周念初像虾米一样蜷缩在角落，使她记忆犹新。

　　几分钟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通话记录里的号码。

　　嘟嘟——

　　“应总监……对不起，让你被我连累。”电话那头的人委屈的嘟囔着。

　　“我们都大意了。“

　　“而且……他们居然叫你‘老阿姨’真是太过分了！你明明又年轻又漂亮。”

　　“我谢谢你啊。”
　　应吾妍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那天找你…我从小区后门悄悄绕出来…没想到还是被跟踪…真的很抱歉。”

　　“不要道歉，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那些没有道德底线偷拍别人私生活的狗仔。”

　　周念初仍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我现在发微博澄清，有事冲我来！”

　　“没这个必要，事情，总是越解释越复杂的。”应五妍像一个睿智的棋手，冷静地说道：“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也别浪费这上天送来的流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声音变得开朗了起来。

　　“我明白了。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周四下午三点三十分，天澄娱乐宣传部门对媒体们放出消息：

　　下周五下午两点，天澄娱乐将于丽思卡尔顿酒店宴会厅举办记者发布会，正式官宣签约创作型歌手周念初先生，并将一同举行签约仪式。届时，周念初先生将出席并回应近期大家关心的问题，诚邀各位媒体同事参加，敬请期待。

　　————

　　周五下午一点，浦东丽兹卡尔顿酒店里十分热闹。
　　宴会厅大门紧闭，门外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门内，却是另一个世界，挤满了媒体记者和参加仪式的嘉宾们。

　　宴会厅的LED背景屏幕上，左侧是天澄娱乐，蓝色的Logo，旁边标写着“周念初”三个字。背景板前，并非传统的长条签约桌，而是一张弧形乳白色沙发，两张单人椅，中间一张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签约用的钢笔、文件夹以及巴黎水。

　　厅内弥漫着因人多而产生的二氧化碳的气味。

　　媒体区的座椅上早已坐满了人，摄影区长枪短炮架了起来，记者们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低声交谈着。后排及两侧，则是受邀前来的品牌代表、音乐平台负责人，以及少数几位与天澄的中层领导。

　　应吾妍的裸色RV粗高跟凉鞋在发布会后台走廊敲出急促的节奏，小艾拿着两杯咖啡，跟着报备：
　　"今天的发布会现场都安排好了。按照您的要求，给媒体区留了最多的区域，足够到场的每一家媒体都有充裕的位置放器材。最新后台数据，“周念初签约发布会” 的搜索量已经达到一千两百万了，还在呈增长趋势。“

　　“等艺人这边准备就绪，我们就开始。”
　　应吾妍走到休息间，推开门，周念初穿着一件迪奥白色衬衫，正仰着头让造型师打理刘海。

　　他的卷毛被发型师吹的蓬松轻盈有层次，像一只乖巧温顺的金毛安静坐着等待主人。

　　"时间不多了，发你的记者问答发言稿我再和你过一遍稿。" 应吾妍催促起周念初。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莅临我的签约仪式，见证我人生中这个非常重要且崭新的时刻……"
　　周念初一边被化妆师吹着头发，一边背起发言稿，长长的睫毛在顶灯下忽闪忽闪，“至于我的绯闻，希望大家不想再传播扩散伤害应总监的言语，你们批评我没关系。”

　　听到这，应吾妍狠狠瞪了一眼周念初，严厉地指责道："发言稿上没有最后这句话，重来。绯闻的事情不需任何回应。今天的重点是告知媒体，你签约天澄第一年的计划，发行第一张个人专辑。“

　　“好，好…都听你的。” 周念初垂下眼睫，避开了应吾妍的视线。

　　就像第一次在天澄会议室见到她时一样。只是那时不敢直视，是因为觉得这位经纪人漂亮得有些锋利；而现在，则是因为心底滋长的依赖。应吾妍的美并非柔媚婉转，而是一种带着棱角的生命力的自信和专注。

　　他越是躲避她的目光，心里却越是依赖。

　　应吾妍对工作向来要求认真苛刻，对于自己亲手策划的周念初的首次媒体见面会，更是追求无懈可击。

　　核对完发言稿，她忽然把脸靠近周念初，仔细端详起了他的妆发。

　　距离骤然拉近让周念初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奈儿粉底的香味，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跳加速。

　　“潇潇！”应吾妍忽然直起身，声音清晰，“左边眼皮，那道小疤，用遮瑕再补一下。”

　　化妆师潇潇立刻上前，柔软的粉扑带着细腻的散粉轻轻压过周念初的眼尾，遮盖了那道浅淡的疤痕，也顺便压下了他耳根未褪的红晕。

　　“对了，”应吾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扫过他，“你没有纹身吧？公司规定，艺人出镜不允许露纹身。”

　　“没有纹身，”周念初摇头，下意识摸了摸右侧颈后，“就是脖子后面有块胎记。”

　　应吾妍顺手拨开他的衣领，一枚硬币大小发月牙形红色印记在颈后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醒目。“这个得遮掉。潇潇！”

　　潇潇一手举着三把刷子，另一只手忙着调粉底，闻声抬头，露出一个“实在腾不出手”的无奈表情。

　　于是应吾妍亲自从箱子里翻出身体遮瑕霜，再次扯开周念初的衣领，另一只手蘸取适量的遮瑕糕，朝他颈后那块皮肤使劲拍按上去。

　　“嘶……轻点啊，”周念初被拍得脖子一缩，忍不住笑着抗议，“我脖子快被你拍断了。”

　　“别动。”应吾妍抓着他，用力的拍打着周念初的后脖颈，力道十足，“遮不匀更麻烦。”她专注地盯着那块渐渐消失的胎记。

　　“好了。”她退后半步，像最苛刻的质检员，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最终点了下头，“记住，等会儿上台，背挺直，眼神定一点。你是今天的主角。”
　　周念初摸着颈后还有些微凉的遮瑕膏，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力度。

　　“知道了。但我感觉刚才经历了一次强烈的泰式按摩，我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既然都打通任督二脉了，发布会麻烦你一定要超长发挥。” 应吾妍说道。

　　小艾被逗乐了，在一边哈哈大笑。

　　。

　　发布会于下午两点准时开始。

　　周念初身着白色衬衫，独自走向话筒台，他照着应吾妍的嘱咐，挺直着腰背。

　　主角出现，场下立刻躁动起来，相机闪光灯像沸腾了的水开始劈里啪啦开始闪动。一个个冰冷的镜头如同密集的大炮口，对准着他的脸，恨不得将他看脸上的毛孔都捕捉进去。

　　签约仪式环节顺利完成。

　　“下面我们开始记者朋友们的提问环节” 主持人宣布。

　　话音刚落，《娱乐周刊》的记者便强势开头炮：“关于网络流传的亲密照，是你和经纪人在交往吗？”

　　"谢谢您对我私生活的关心。我和我的经纪人是在谈合约，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问题尖锐，直指要害。

　　周念初背诵着准备好的文稿。

　　“那如果真的要找女朋友，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气氛稍缓，周念初露出腼腆的笑意：“我喜欢内心坚强的女孩。至于圈内圈外……看缘分，大家有合适的也可以给我介绍。”

　　场下响起一片哄笑，会场氛围似乎有所回暖。”

　　“能谈一下签约天澄的原因吗？是因为天澄签约费比金鼎娱乐高吗？“

　　娱乐记者芝芙拿着话筒，身穿一身黑色短裙，犀利发问。

　　芝芙在娱乐媒体圈大名鼎鼎，以嘴巴毒辣得名。她想借机拉踩金鼎娱乐，抛出这个引导性的问题就是为了有更多争议性的言论发生，这样媒体会有更多的素材故事可以写，从而获得关注和流量。

　　这个问题恰好没有出现在演讲稿里。

　　一瞬间，场内安静了下来。镁光灯的闪烁频率骤然加剧，噼里啪啦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所有镜头都死死锁住周念初的脸，等待他的反应。

　　场下，应吾妍坐在第一排，眉头紧锁，神色沉重的望着周念初，整个人进入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随时准备起身介入。

　　周念初坐在台上思考着，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应吾妍眉头紧皱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心想：“完了…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她的眼神好吓人……”

　　但正是这个神情，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个江边夜晚，自己对着应吾妍哭泣时，善良的应吾妍也是这样皱起了眉头。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了一眼神经紧绷的应吾妍。脸上的稚气渐渐褪去，换上一副认真表情，凑上话筒说：

　　“因为……应总监说，签约以后，会请我喝牛油果奶茶，但我还没喝到。”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

　　随即—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发布会现场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堂大笑！

　　不少见惯场面的记者都摇头笑了起来，紧绷的气氛瞬间冰消瓦解。

　　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了。它幼稚却真实，又完美地避开了记者设下的商业比较里的话题陷阱。

　　芝芙愣了一下，随即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乎对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新人，更多了几分兴趣。

　　台下，应吾妍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

　　周念初在一片哄堂大笑中，感到如释重负。通过这次发布，他也意识到，从今往后，自己和关门唱歌的简单生活就正式告别了。这一关，他算勉强过去了。而真正的娱乐圈之旅，此刻才算正式鸣枪起跑。虽然不太喜欢镁光灯下的生活，但他的心里充满了向往，因为陪他一起走下去的人，让他感到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