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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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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落下,全场的目光都落在晏霁身上。
“你找死!”亲兵头目反应过来,暴怒之下抽出腰间佩刀,“给我剁了这狂徒!”
数十名骆家亲兵刀枪出鞘,凶狠扑上。晏霁向后一退,眼神锁定裴润佞。
润佞不知何时已退到了骆驼后面,正借着阴影,遥遥望向钟声传来的城中心方向,那座金狮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地咂了一下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麻烦。
晏霁身后的精兵也不逞退让,相互对视一眼,瞬间结成简易阵型,悍然迎击!
狭窄的街道顿时变成血腥的斗场,金铁交鸣与惨呼声混成一片。
系统尖声提醒道:【裴润佞!】
晏霁脚步一顿,从混战中抽离,她穿过人群如鬼魅般抓住裴润佞的后颈:“你认识这些人?”
裴润佞忽然笑了,“倒也算不上相识。”他只抬手轻描淡写的一弹,一手银铃从他掌心滑出,晏霁见状抬腿便是一踢。
哐当脆响,车轿周围的护卫是最精锐的,见状厉喝:“护驾!”刀光齐刷刷斩向二人。
又是哐当一声!铃铛重重砸在刀刃上,持刀护卫只觉得一股诡异巨力如潮水般顺着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佩刀脱手飞出!
晏霁站稳身子喘息,随即慢慢擦去眼角泪渍。
裴润佞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越过人群,抬腿踹在那雕刻着金狮的沉重轿门上!
轰!
木屑瞬间纷飞,整个轿厢侧面被踹得四分五裂!在漫天木屑和飞扬的锦绣帘布中,一个穿着锦缎华服的少年从轿下滚出。
他惊叫着从碎裂的轿厢里爬起来,又重重摔在尘土里,头上的金冠都歪了。
“何、何人在此放肆!”他大叫出声,对上晏霁错愕的神情。
整个战场的厮杀都为之一顿。骆府的人又惊又怒,晏霁的手下也面面相觑。
说好的豪霸城主骆仁甲呢?怎么是个孩子?
晏霁毫不客气地上前提起少年的衣领,“你就是城主?”
少年气得满脸涨红,手脚并用地挣扎:“滚开!谁准你碰我了!”
咚!咚!咚!
仿佛掐准了时机,那三声沉重而悠远的钟声,再次从城中心的金狮楼传来,穿透了街头。
钟声如同一个无形的开关。
先前还因厮杀而惊恐四散的百姓,身体齐齐一僵。
下一秒,像是被同一根线扯动的木偶,他们迅速从地上爬起,低头,转身。
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多看街心那场未止的冲突一眼。
骆家兵们纷纷持刀指向晏霁,生怕她对这小少年做什么。
“他、他是城主儿子。”有个百姓怯懦懦出声,随即消失于人群中。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
“是骆城主的独子。”“骆小公子……”
几声压得极低的窃语从不同角落飘起,又迅速消散。
他们在惧怕,却不仅仅是惧怕眼前的刀兵。
晏霁若有所思,砰!
她手腕一松,将少年扔在地上:“误会,误会,我们是来同城主做生意的。”
少年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尘土里,捂着脖子呛咳起来,满眼惊怒羞愤。
“天大的误会!”晏霁拍着手,将声音提得响亮,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众人的脸色都一片复杂。
不止他们,系统也吐槽道:【你有点莫名其妙了。】
晏霁咬咬牙:“我有办法吗!”
骆家军们并不吃她这套,仍旧双目喷火,刀尖直直挺立,远处传来马蹄声,有援军!
晏霁立马朝裴润佞使了一个眼神,裴润佞垂下眼帘,回望晏霁,那双总是盛着风流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充满不明的情绪。
裴润佞和这个城主,一定有些关系。结论让晏霁长舒一口气,像下定某种决心。她将男人一把推向目光中心:“实不相瞒,他是城主的客人,要见城主!”
裴润佞神色不明,系统在脑中大喊:【糟糕!!笼络进度下降!糟糕!笼络进度下降!】
晏霁紧盯裴润佞,男人一言不发,马蹄声越来越近,骆家兵们精神一振,眼中凶光再起。
那跌坐在地的骆小公子,也抬起被泥土弄脏的脸,看向晏霁的眼神里,充满即将得逞的狠色。
晏霁拉了一把裴润佞的袖子,男人眼中情绪变了又变,无奈道:“晏大小姐,你这是在助圣上一臂之力吗?”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精兵。
晏霁却直视他:“以后我要统帅一整个兵营,现在连手下的人都不敢信吗?”
后援已到眼前。
密密麻麻的人轰然一声围住了他们。晏霁看出那骆家少年想逃,再次拽住他的衣领。
刀锋相向,裴润佞摇头,他抬臂竟掏出一个金狮形状的玉符扔向晏霁掌心:“举起它说话。”
晏霁见状,红着眼淡定举起:“我找骆城主。”
·
夜,骆城府。
晏霁一步步走到裴润佞面前,仰头看着他。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像看透一切。
“裴润佞,”她开口,话砸在两人之间,“你对这里太熟悉了,从林少承派我们来这里,我就有很多话想问你。”
她顿了顿,问出盘旋心口的疑问:“你和骆仁甲,早就认识了吧。”
说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
裴润佞低头凑近她,漫不经心道:“是啊,可你有预知能力,不早该知道吗?”
他反问晏霁,晏霁沉默片刻强调:“可你死在骆城。”
这其实是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裴润佞往茶椅上一坐,语气一反常态的认真:“我死在骆城,就一定和他有关?你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可晏霁不这么想,是什么关系都没关系,她在心里想。
她挑起裴润佞的下巴,“我只要一个知情权。”
裴润佞一怔。
“我们的合作才刚开始,希望你别对我失去信任,也别对我有所隐瞒。”
晏霁难得强势,她的身侧还带着淡淡血丝味,眼神平静无波。
“告诉我,裴润佞。”
黑夜仿若张开漆黑大口,骆府客院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砖墙上。
裴润佞脸上的笑淡淡褪去,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骆府森严的灯火,“你可知二十年前,镇守北境三关,让匈奴不敢南下半步的是谁?”
晏霁心中一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顺南王?”
“是,也不是。”裴润佞转过身:“顺南王是主帅,但他麾下重将,才是匈奴最怕的人。”
晏霁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她依旧等着裴润佞自己开口。
“那人就是骆甲,骆仁甲的父亲。”
晏霁屏住呼吸,记忆仿佛将她拉回了二十年前的战场,马革裹尸,风沙狂吹,年少成名的将军立于战旗下哈哈大笑。
“骆甲,是我母亲最敬重的世叔。”裴润佞的语气平静:“在先帝病重,朝局动荡时被当今圣上已顺南王谋反为引,牵连下狱!”
裴润佞的嘴角勾起嘲弄的笑:“骆甲将军在狱中自戕,留下一封认罪信。骆家被查抄,十五岁以上男丁几乎死绝。唯有一个旁支的庶子,因早年分家经营商队,逃亡到此,改名换姓,成了今日的骆仁甲。”
裴润佞淡淡道,“想听我和这位骆仁甲是如何勾结上的吗?”
晏霁不语。
“我母亲是骆甲看着长大的。骆家出事时,她帮骆仁甲逃了命。后来,这位侥幸存活的骆仁甲,呵,他在我母亲灵前发誓,会护我周全。”
“但他没有护你周全,你在朝中举步维艰,若真想帮你,以他在骆城的潇洒劲,你不会非要一身伪装。”晏霁说。
裴润佞道:“或许吧。”
“他选择在骆城活下去,用他父亲旧部的尸骨和骆家的百年清誉,铺就他的骆大王的路。”
裴润佞低低笑出声:“我若不留守京城,倒也能凭这金狮玉符来这当个小霸王,再不济,也是个亲兵队长。”
金狮玉符! 正是傍晚时裴润佞扔给晏霁的那枚!
晏霁摇头,她听出了裴润佞的一丝悲痛,再次重复道:“可你死在骆城。”
裴润佞走到她面前俯身,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男人身上的气息混合着一丝骆城夜风的寒凉。
“是啊。”他笑了笑:“你总说我死在骆城。”
他语气陡然变调:“那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我。”
晏霁瞳孔微缩,不太适应裴润佞忽然出现的变脸,转移话题道:“那那些百姓为何要听钟声,便行如此大礼?”
裴润佞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划了几下,“这就得问问骆仁甲。”
他话音未落。
笃、笃、笃。
三下叩门声,不轻不重,恰恰在裴润佞最后一个字尾音消散时响起,精准得像是早已在门外聆听多时。
家仆平板无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二位贵客,老爷已在狮心殿设宴,恭请赴宴。”
晏霁将手心攥紧,望向裴润佞。
裴润佞先一步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扬声道:“告诉骆老爷,客随主便,这就来。”
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收敛笑意,凑近晏霁的耳边,“骆城是边贸枢纽,更是消息集散地。谁最怕林少承打胜仗?谁最想把这潭水彻底搅浑,最好让北境军、匈奴、乃至骆城这地方势力互相撕咬,三败俱伤?”
裴润佞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疏懒神态,“骆仁甲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也不敢同时得罪死朝廷和匈奴。他背后必然有一条来自更深处的线,在牵引着他,也牵引着指向你的那张纸条。”
晏霁出声:“那个匈奴公主!”
裴润佞露出些赞许:“现在,知情权给你了,晏大小姐。”
"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