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相遇》风过路远

8、黎明之际

　　　　砰——

　　许烬言一个抽搐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一会，居然还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他挪了挪僵硬的双腿和屁股，抬手拍了拍脸。

　　人群开始燥动，更多的人收拾好东西推门而出。

　　许烬言抬了下手腕，5:00a.m。

　　他回想了一下路标，隐约记得标注的是从这里到金顶还只需要25min，便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他正把保温杯塞进包里，突然一怔侧身往后一瞥，骤然与一位女生的目光对上。

　　“……”

　　女生不知怎么有点惊慌，眼神一个劲地乱瞟，手里拿着手机慌里慌张地去扯旁边男生的衣服。

　　一旁的男生先是捏了下女生的手以做安抚，随后转头看向许烬言，“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女朋友看你冻得有点厉害，想问你要不要包感冒灵，预防感冒。”

　　“啊，啊，对。”女生一边急忙掏包一边说道：“我带了好几包呢，帅哥你要吗？”

　　许烬言虽然有点莫名，但还是客气回道：“谢谢，不用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许烬言转头疑惑地望着女生，只见女生拉了拉一旁男生的衣袖后，男生叹了口气问道：“兄弟，一起吗？我们也打算上金顶了。”

　　“不用了吧，这也没多远了。”许烬言拒绝道。

　　男生啧了一声，放开女生后走上前就要捞许烬言肩膀，被许烬言侧身躲开，男生捞了个空也不尴尬，手在空中划了一圈后随手一摊。

　　“俗话说得好，萍水相逢就是缘，更何况大家出来徒步，就是在路上找志同道合的人。哥们你别怕，我俩不是坏人，A大学生，你要是担心我可以给你看学生证。”

　　说着就要去掏，被许烬言拒绝了。这两大学生的气质太明显了，压根不用伪装，什么情绪都显在脸上，尤其是女生，他只是单纯没兴趣和别人一起而已，于是便再次拒绝后离开了。

　　等许烬言离开后，女生点开小红薯，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

　　对话框里，许烬言侧歪着头熟睡的照片下，一连串哭泣表情包发出。

　　【帅哥，不好意思啊，被他给发现了，他走了。】

　　【我们本来还说约着一起的，但估计他觉得我们是坏人，拒绝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也要上金顶了，待会金顶人多，我在人群里给你发！绝对不会被发现！】

　　【没事，谢谢你了，他只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

　　【啊——，别客气，我先上了。等我！】

　　薄林放下手机，将烟按熄在已经快要装满的烟灰缸里，闭上眼睛缓解酸涩感。

　　这件事情做得仓促，也很不光明磊落，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隐匿在黑暗里，却又按耐不住。

　　许烬言的照片特征很明显，轻易能推断出他所在的位置。感谢于中国的庞大人口数量和武功山作为著名景区的巨大人流量，薄林轻易在网上找到了和许烬言在同一个地方的网友们，在反复确认后找到了一对同样在酒店大厅避风的大学生情侣。

　　薄林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他为自己和许烬言编制了一个完美虐心的爱情故事，并且凭借当时在党岭留下的合照成功地骗取了女生的同情心。

　　女生在听完自己的描述后激情愤慨，誓要帮忙挽回自己清纯可爱的爱情。

　　【放心吧帅哥！我帮你看着他！保证不会有一个妖艳同性靠近他的！而且，不是我安慰你，就是你懂的，我研究过塔罗牌，我刚刚小小地帮你看过，他不会睡过你就不认的！你俩会成的！】

　　【……，谢谢，我依然还是坚信是我逼他逼得太急了。我也不是想要什么，只是他一个人跑出去散心，我很担心。】

　　薄林坐在椅子上，随意掸了掸烟灰，一整包烟没剩几根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烟雾，空调暖风开着，循环着烟油的味道，解瘾又恶心。

　　他看着女生发过来的照片，充满了血丝的双目审视着快要团成了个球的许烬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怎么到哪都是这个习惯，他不禁展开双臂向前环了环，眼睛丈量了下尺寸，嗯，感觉差不多。

　　呼——

　　薄林吐出一口浊气，他不希望看到许烬言发来的消息，却又无比渴望许烬言的所有信息，真是……有病。

　　但人嘛，这个物种本来就是充满了神经质，他有自己的隐忍克制，但也有自己的情感渴求，薄女士之前跟他父亲笑谈过，咱们家这个小子，就是个外表正经开朗实际内心阴暗执拗的疯子，而他自己在呆愣片刻后，举起酒杯对着薄女士微笑致敬，欣然接受。

　　薄林咬着烟，打火机在手里扣得哐哐响，dupont的银白机身在黑暗里闪过一道道弧线。这晚，他允许了自己的放肆，他看着许烬言的星空图在心里擅自划了三道线，擅自将这三道线作为评判他和许烬言关系的标准，隐秘地期待着许烬言的抉择。

　　夜幕下，许烬言挤在人群里跟着指南针往东边走，金顶上挤满了人，连碑都靠不进去，他只能匆匆忙忙对着碑拍了一张，从拥挤的人群背影缝隙里，隐约能看到“金顶”两字，好在他自己并不是执着于在碑前拍照，只拍了这一张后便转头去找看日出的地方。

　　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到一个位置，刚架好相机，许烬言敏锐地听到了一声有点耳熟的声音。

　　“哎哟，慢点别挤啊，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许烬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在酒店遇到的女生在男生的保护下穿过重重人群，左蹭右挪地过来了。

　　“卧槽！嗷～”

　　女生突然被一根登山杖给绊了一下，脚一崴就往前栽去，身边的男生只来得及抓住女生的背包。

　　女生只感觉胸前一勒，但人好歹稳住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背带被大力扯开，整个人又往前倒，慌乱中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脸，就在以为自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女生睁开眼，惊魂未定，胸口一口气还未吐出来，就被眼前的许烬言吓得哽在了喉头。

　　她把这许烬言的胳膊，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讪讪道：“真巧啊，帅哥。”

　　“是、啊，好、巧、啊——”

　　身旁的男生一个箭步向前，双手捞起女生将人上下检查了好几遍，最后在女生局促的目光中将女生抱在怀里后才转身对着许烬言道谢。

　　许烬言看了他们两眼后兀地一笑，手指向身旁的空位问道：“要下来一起看吗？”

　　女生顿时两眼发光，立马点头答应，拽着男生就蹦了过去，兴高采烈地指挥着男生架相机。

　　许烬言看了下天气，显示距离日出还有1个小时。

　　这时的天际是一种独特的颜色，最上层的天空深蓝得发紫，冷白的月亮高悬当空，和一旁的星星一起，成了这块深色幕布下的银白点缀，地面的山峰耸立，却是一片混沌的黑色，分不清棱角，只有远处城镇的灯光亮着，自然里混杂着人类工业，与如墨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这墨色与深紫色交界之处，是弥散在天际的赤橙，像一片点燃的篝火，燃烧侵蚀着两边，亮得刺眼。

　　这是大自然独特的深邃。

　　黎明前的天空，杂乱地仿佛能吞噬万物。

　　“哇——！好看！”

　　许烬言在女生的惊呼声中按下了山顶的第一次快门。山上的风拨动着云层，让山峦动荡着，浮浮沉沉，许烬言静静地看了片刻，掏出手机用实况记录下了漫山的风声。

　　“同学，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不约人一起？”

　　大抵是等待的时间太无聊，女生侧过头，想用八卦打发时间。

　　“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许烬言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挑了称呼做了解释。

　　“嚯～你脸看着好小，跟学生没什么区别。”女生一边打开男朋友想要搭过来的手一边说道。

　　许烬言将男生的些许烦躁看进眼底，思考几秒后识趣地端着相机挪到男生旁边，彻底与女生隔出了距离。

　　男生看着许烬言的动作不禁眉尖一挑，随后带了几分热情说道：“兄弟，别介意，我媳妇是有点八卦，要是冒犯到你了我先说声抱歉。”

　　许烬言随和地弯着嘴角回道：“还好，影响不大。”随后又看着两人交叠相握的双手，也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请教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嗯，高中就在一起了，天天跟搞游击似的，所以大学干脆考到同一座城市。”

　　男生一脸傲意地说着，突然又顿了下，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女朋友往下拽的手，额角抽搐了一下，不自然地询问道：“呃……，兄弟你呢？没有谈个女朋友啥的？”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许烬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中无意识地回忆起这句话。

　　“没有呢。”许烬言温润的声音传来，“母胎单身呢。”

　　一旁的两人具是一愣，女生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男生一把拽住。

　　“不好意思，只是看你这条件，倒是没想到。”

　　“没事，只是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而已。”许烬言说完，居然难得来了点兴趣，继续虚心请教，“两位是怎么开始的呢？谁追的谁呀？是怎么就觉得喜欢了呢？”

　　“啊，这个啊，当然是我追的她了。”男生说道：“哪有让女生主动的。这喜欢嘛，就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就是突然之间，眼睛就一直看着她了。”

　　“诶，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说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人还善良，所以喜欢我的吗？！你这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了？！”

　　“哎哟，别拧，轻点，痛。我说错了说错了，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人还善良。”

　　“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我要是长得不好看呢？前两天你还唠叨说我脾气不好，你这人怎么一天一个说法？！”

　　“！，姑奶奶啊，你原谅下我？！我就是个金鱼脑袋，7秒记忆，但是你看，什么我都记不住，就只记住了喜欢你了。原谅我？！”

　　女生顿时乐了，卡着男生的脖子一顿摇晃，“让你贫嘴让你贫嘴，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喝水吗？给你倒。”

　　“喝！”

　　许烬言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感觉脑海里有一层被黑纸蒙上的墙面突然被掀起一角，他想着，恋爱，是要这样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