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争又抢》闲人一半

13、欺瞒

　　“怎么了？”
　　宋迟年拉开车门示意郁年进去，郁年却站在原地，盯着某个方向，神情迷惑。他顺着郁年视线看去，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像……”郁年目光在停泊的车群里逡巡，其中有一辆跟高望今天开的很像，语气迟疑：“有人在看我们。”

　　可是高望不回家，把车停在这里干嘛呢？逛街吗？附近倒是有个大商场，但怎么看都跟高望搭不上边。

　　高望其实不太喜欢出门，外面的信息素乱七八糟的，像没主的小狗见到人就凑过来，他极其嫌弃厌恶。

　　还是……他看错了吗？

　　宋迟年又看了眼腕表，语气平静，“你现在还有30秒纠结这件事，如果你不想迟到。还有，恕我直言，以你的长相，没人注目才是不正常的。”

　　郁年：“……”
　　这话是在夸他吧？

　　郁年收回视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给高望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谢谢你送我去公司，好好休息，晚点见。”

　　车子发动，驶离街道那瞬间，高望回消息了：刚到。别忙太晚，早点回家。
　　附带一张照片。

　　郁年点开瞄了眼，马上手忙脚乱关掉了。

　　照片上是片深色的背景，他的衣服被人堆在床上，有些揉得皱巴巴的根本不能看。照片边缘隐约透出指骨的轮廓，那里还抓着块深色布料。

　　他的贴身衣物。

　　郁年压根不敢看第二眼，甚至后悔点开了这张照片，宋迟年还在旁边呢。这般想着，他下意识转过头，直直撞进对方眼底。
　　毫无波澜得如同表面平静的大海。

　　宋迟年很快收回视线，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几下，出声问道：“这就是你的未婚夫？Omega么？”

　　“咳。”郁年尴尬的换了个姿势，假装研究副驾驶附近的摁钮，左看右看，开了点窗。

　　毛毛细雨瞬间飘进来，蒲公英似的。

　　车窗很快就被关上了。

　　“小心着凉。”宋迟年觑了他一眼，淡淡道：“脸皮这么薄，还敢戴着戒指宣示主权？”

　　“嗯？”郁年脑子热得发懵。

　　“对方这么……”宋迟年斟酌了一下用词，缓声道：“形骸放浪，你也降得住？不怕他闹出什么笑话拖你下水么，像我那样当众发/情。”

　　郁年这下听懂了，“他是Alpha。宋总也不是笑话，那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出问题的是那些管不住自己的人。”

　　“谢谢。”

　　之后静默了足足有五分钟，车子缓缓停住，宋迟年望向窗外，“到了。”

　　郁年下车后又呆了片刻，巧了这不是。这家餐馆正好是高望常带他来的那家，八卦暗流涌动的。

　　宋迟年停好车，见他还愣愣站在门口，不禁伸手拨了下他头顶翘起来的那搓黑发，“走吧。”

　　郁年下意识抬腿跟在他身后。

　　直到上完菜，郁年才发现不对劲。说好的客户啥的呢，这个包厢怎么就他跟宋迟年？
　　“宋总，客户呢？”

　　宋迟年：“走了。”

　　“走了……走了？？”郁年抓着筷子，轻轻眨了眨眼，“那我还算加班吗？还有加班费吗？”

　　宋迟年：“看心情。”

　　郁年这会反应过来了，加班什么的就是个借口，就是想把他骗出来。然后呢？骗出来吃顿饭？

　　他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又看了看宋迟年，好像这顿，把他双倍加班费都加进去也不够垫的……
　　郁年痛心疾首，又少了大半个月工资，他什么时候能靠自己的双手换张大床？

　　蓦地眼前出现一块排骨。

　　宋迟年给他夹了菜，垂着纤长的睫羽，吃相极其优雅，不紧不慢的挑起话题，“Alpha跟Alpha在一起，比跟Omega还快乐？”

　　“AO一直是大势所趋，应该跟Omega在一起更合适吧。但有时候比起Alpha、Omega或者Beta，你其实喜欢的只是某个人。你喜欢他，其他什么就无所谓了。”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宋迟年怔然了几秒，微微笑道：“很独特的见解，你是个好Alpha。”

　　郁年乍然被发了好人卡，有些不适应，耳根微红，正准备说点别的跳过这个话题，门外猛地炸开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震耳欲聋，紧接着是踹门声。

　　门板似不堪受扰，轻轻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强势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从缝隙飘进，包厢里的信息素浓度警报器立刻响起，危险的红光映着急促的警鸣，郁年心跳跟着加快。

　　敲门的人是个Alpha，还在易/感状态。

　　他下意识转头，宋迟年双手撑在桌沿，指尖几乎要嵌进去，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额头冷汗淋漓。尤其眼底瞬间迸发的恨意，让郁年隐隐感到心惊，他开始意识到这或许不是意外。

　　“宋总，你还好吧？”

　　郁年伸手去扶他，却被拍开了，盘子破碎的瓷片飞溅擦过郁年脸颊，血液缓缓滴落。

　　好在是冷天，郁年穿了外套，手臂跟身体躲过一劫。他拍拍身上掉落的碎片，担忧望去。

　　宋迟年整个人紧绷成一张满弦的弓，轻轻一拉就能断裂，手里还抓着块碎片，颤抖着从齿间蹦出几个字：“滚、滚开！”

　　跟那天的神态如出一辙。

　　“宋总，得罪了。”

　　话音刚落，凌冽冰凉的雪松味渐渐弥漫开，清扫掉宋迟年周身那充满恶意的烟草味后，又将他慢慢圈起来，细心留下几毫米的空间。

　　但几乎是雪松香刚飘出来的瞬间，宋迟年立刻卸了力，眼见就要摔倒在地，那里地毯还藏着几枚碎片，在炽白的灯光下闪耀着。

　　郁年顾不上冒犯，连忙伸手将人扶住，边安抚他边从他手中取过瓷片，“没事了。”

　　然而连续的踹门声后，坚固的大门终是不堪重负，砰一声倒下来，充满恶意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郁年顿时感觉怀里的人又紧绷起来，攥着瓷片的手指轻颤着，在两人相碰的指腹刮出一道道血痕。

　　“迟年，松手。”郁年柔声安抚他，单手解下外套罩住他。

　　宋迟年只觉得枝头毛茸茸的积雪簌簌飘落，他抬头看时，雪沫蹭过脸颊，带着弥留的木质香。

　　很干净，他很喜欢。

　　*

　　经过检查，宋迟年只是惊吓过度，没什么大碍，转入了普通病房。郁年正要跟过去，医生叫住了他，“安全起见，建议你也做个检查。”

　　郁年疑惑回头。

　　医生拉紧了口罩，“你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吗？麻烦收下信息素，吓到我助手了。”

　　“怎么会？我贴了信息素阻隔贴。”郁年讶然，伸手去摸后颈的阻隔贴，但——什么都没摸到。

　　也许是混乱中掉了。

　　他捂着后颈，歉意看向医生：“抱歉。请问我该往那边走？”

　　医生指了指右边的走廊。

　　郁年道过谢就转去了右边，很快就抓着张报告单出来。他看着那张单子，心乱如麻。

　　强制标记，腺体受损……对信息素感知偶尔会失灵。

　　窗外的天色暗沉下去，几点星子遥遥缀在其间，竟然不知不觉折腾到了晚上。

　　郁年解锁手机。这几个小时里，高望给他打了37个电话，有些连续，有些隔了几分钟、半小时。他想回电话，但想起那张单子，迟疑了。

　　他不知道高望为什么要骗他，明明也标记过他，却只字不提。而且，郁年的心沉甸甸的，高望是Enigma。

　　当今社会常见的是Alpha、Omega和Beta这三类人群，所以人们普遍认为是Alpha群体在主导社会，但其实还有个稀少的人群凌驾Alpha之上。

　　Enigma，社会真正的主导者。他和Alpha有着相似的生理构造，但其身体素质和信息素需求都远超Alpha。

　　可以说，只要Enigma愿意，他们也能让Alpha在他们面前，如同Omega那样脆弱、无助。

　　可惜Enigma人群有着天生致命缺陷，他们性格比较偏执极端，争斗中倾向于得不到就毁掉、要么同归于尽，对自己、对社会都太绝。

　　就像要在极夜里绽放的昙花，尽管瞬间，也要燃烬一切。

　　郁年已经很久没听说过Enigma了。
　　他还以为这类群体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