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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火 ...

  •   远处红光闪烁,死去的记忆突然乍现在眼前。

      火,是大火,那场大火,本应该是在本月腊月二十三。现下应该刚月初,为何会提前?

      屋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夏儿面色惊恐的冲了进来。由于跑的匆忙,肩头上的雪花都未拂去。青丝上也沾着雪花,在进门的一瞬间被屋内的暖炉所融化,变成小水珠附在发间。

      “姑娘,夫人的院子着火了!天干物燥,火势不受控制!”

      “走水了!走水了!”

      下人的喊叫声凄厉,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顾不得多想,虞愿提起裙摆大步的往上房跑。雪越下越大,落在她挽起的衣袖间,就连头发都跑散了几缕,粘在冻的发红的双颊上。北风呼啸,府内小道上一前一后的身影在雪中奔跑,留下一串串弯曲的脚印。

      母亲,你这一次,一定要等我!

      远远看去,上房的方向浓烟滚滚,火苗舔舐着漫天飞雪,疯狂的往天上烧窜。

      浓烟里噼里啪啦的木柴爆鸣声混着府内下人的呐喊,人们来去匆匆一片混乱。寒风将热浪卷来,迎面扑到那稚嫩的脸上。

      “母亲!”她失声惊呼,顾不上自己单薄的衣衫,拔腿就往院内跑。

      沿途的下人慌乱的逃窜着,脸上带着惊慌。黑灰色的浓烟越来越重,呛得灭火的家丁直咳嗽。

      她刚要上前一步,一旁的下人便拽着她的手腕往后退。领头的张妈妈,更是带头吆喝着:“大姑娘,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我母亲若是有事,你们,都别想善了!”

      虞愿猛地冲她胳膊上咬了一口,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按在自己手帕间,捂住口鼻附身跑了过去。

      屋门口烧歪的木材掉落,火星四溅。她紧紧捂着口鼻,凭着记忆往前摸索着。忽然,一根燃烧的横梁掉落,重重的砸在她的腿边。

      “母亲!”

      虞愿越过火海,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内烟雾弥漫,但火势烧了一半并未完全蔓延,借着火光她看到了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快步扑到床边,摇晃着母亲:“母亲,醒醒!快醒醒,走水了!”

      沈氏微微的动了动嘴唇,意识恍惚喊道:“囡囡......”

      情急之下,她拿起一旁的茶盏,猛地泼到母亲脸上。沈氏猛地惊醒,护犊心切只瞬间推开了虞愿。

      掉落的木柴,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腰间。

      “走!别管我了......你会没命的!”

      虞愿吃力的移动着木柱,房间温度急剧升高,火势蔓延愈发的猛烈起来。

      她看着母亲的面容,忽的想起小时候母亲背着她时唱的歌谣。歌谣轻柔,结束时母亲会哄她说,囡囡乖,母亲在呢。

      “母亲,我在。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我一定会让你平安!”

      泪水模糊了虞愿的视线,她用尽全力将母亲背在背上。弱小的身躯在漫天火光中微微颤动,每一步都略带吃力。

      她背着她,像她小时候背她那样,一步一步的往院外走。

      “姑娘!这边!”

      夏儿冲了进来,带着一个被水淋湿的棉被。被子遮住三人,夏儿托着沈氏,三人逃离了火海。

      就在她们踏出院落的片刻后,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响起,房顶不堪重负塌了下来。

      虞愿转头望向那片火海,若是再晚上片刻,只怕母亲就会像上辈子那样,葬身于火海。

      冬日落雪,寒气从窗口溜了进来,吹动了正厅墙上的字画。

      虞愿站在八仙桌前,脊背挺得笔直。母亲沈怀柔坐在柔软的太师椅上,一手搭在扶手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站着的仆从。

      俩人一站一坐,正厅里静的只有炉火的噼啪声。

      沈怀柔一个眼神过去,虞愿微微颔首,转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丫鬟婆子:“主母问,脏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安神药之中?小翠,汤是你亲手炖的,你说呢?”

      人群中负责煎药的丫鬟小翠身子微微抖动,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姑娘,奴婢不知。今日炖汤的时候只有张妈妈经过小厨房,我怕夫人嫌药苦,就想着去库房拿一些蜜枣加进去。所以我才让她帮忙看着火候,帮我搅一搅汤药。现在想来,定是那时候她往里面加了东西。”

      张妈妈是府中的老人,自虞家祖母续弦时就在府内做事的,此人做事一向是倚老卖老。

      沈怀柔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却不想她竟然变本加厉,做这种加害主母之事。

      “张妈妈,你有何辩解?”虞愿瞳孔微眯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妈妈。她倒要看看,这个一侍两主的婆子怎么信口胡诌。

      “小翠姑娘可不能血口喷人,老奴服侍主母多年,忠心耿耿,定是有人蓄意栽赃老奴。”张妈妈见有人将这个矛头指向自己,高低她也是做了,别人也没有证据,索性倚老卖老抹眼泪。

      “是吗?火是从梳妆台燃起来的,下面放着针线框子,为何里面的绒线,比平时多了三倍?府中的绒线采买,不是张妈妈负责的吗,为何独独母亲房中,会多出来那么多。”虞愿冷笑一声,志在必得的全程盯着面前撒泼打滚的张妈妈。

      “张妈妈还是认了吧。”屋门外传来王玉珍的声音,她身着石青色的软绸缎衣袍,在虞沐和香禾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她脸上敷着香粉,带着久居内宅的雍容华贵,笑吟吟的停在张妈妈面前,柔声道:“你是受谁指使,为何意图谋害主母?想想你的家人,他们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该多难过啊......”

      张妈妈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主母,大姑娘,是我,都是我。东西是我加在汤药里的,绒线也是我放的,剩下的东西,被我藏在房间的第三块地砖里。求主母从轻发落!”

      “王姨娘。”

      虞愿让出一个位置,恭敬的行了礼,看向地上的张妈妈,“你一不通药理,二只懂绣工,是怎知醉魂花与安神药材搭配可致使人昏死?莫非是有人告知张妈妈?”

      张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王玉珍,随即飞快的低下头:“是老奴......是老奴打听来的,是老奴一个人所为。”

      “哦?那你看看我手中这盒内的干花,哪朵是醉魂花哪朵是白杜鹃?”

      虞愿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只木盒,脸上笑意未减,她看着茫然的张妈妈,猛地直起身子,“这两朵都是醉魂花,你连杜鹃和醉魂花都分不清,怎么下的毒!”

      张妈妈猛地扑倒在地,一个劲的在地上叩头:“大姑娘恕罪!是李府医,我都是听他的。”

      王玉珍垂下眼睑,掩住流转的情愫,冲一旁的春禾使了眼色,春禾默默的隐在人群后退了出去。她微微的起身行礼,一旁的虞沐搀扶着她,满是惧怕。

      “主母,不如请李府医来当面对质,这样大家也能心服口服。”王玉珍不慌不忙的看向沈怀柔。

      “青亓,去请李府医。”

      话音未落,春禾就从门外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主母,王姨娘,李府医不见了!”

      “什么?”王玉珍故作震惊,拿丝帕捂住嘴唇,瘫坐在椅上,“主母,这厮定知道事情败露,连夜逃了。”

      虞愿看到来人双拳紧握,刚要开口,沈怀柔抬手拦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沈怀柔沉着声音,当着全屋子的人宣布:“府归森严,刁奴意图毒害主家,按例杖责四十。送到庄子,任其自生自灭。青亓,立刻执行,由你掌刑。派人去查李府医的下落,一经查到,即刻捉去送官查办!”

      “主母所言,吾等心服口服,夜深雪厚,那妾身就先告退了。”王玉珍附身行礼,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这场闹剧以此结束,虞愿的小院屋内熏着熏香,香烟袅袅升起。

      她躺在塌上往母亲的身边又靠了靠。沈怀柔看着女儿弯弯的眉眼,心中流露着暖意。

      “我往日只当你是个娇养的小女娘,今日,你倒是让母亲刮目相看。”她抬手抚了抚虞愿的碎发,声音满是疼爱。

      “母亲,我可不是娇惯的小女娘。我已经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虞愿缓缓的直起身子,眼神沉静,若有所思。

      她心中早已了然,王玉珍一直盯着主母之位,这次是张妈妈,下次还会是其他人。借刀杀人,她好收渔翁之利,是她王玉珍惯用的戏码。

      沈怀柔宠溺的捏了捏虞愿的脸颊:“囡囡,张妈妈敢如此,府中定还有其他的蛀虫。今后你我的膳食,衣物,用品,都要留心。”

      虞愿看向一旁桌上的狐尾百合,那百合妖冶,正缓缓绽放着。她拉上被子点点头:“我知道母亲。”

      她早已将鱼饵抛出,就等同党咬钩了。至于张妈妈,那本身就是一颗废棋,有家人在王玉珍手里,她即便开口,也是信不得的。

      而她虞愿要的,是让这府中所有的蛀虫,一个不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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