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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夺命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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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门前的破灯笼在寒夜中摇晃着,庙门被远行的黑衣人踹坏,剩余的半扇门歪歪斜斜的。
寒风吹动地上尸体的衣袍,在寒夜之中发出呜呜的声响。面前的妇人死死护住女儿的额头,身上的刀口汩汩流着鲜血。
铜币是买命钱,此刻滚落在小桃花的发丝间,沾染上了红色血迹。那半块桃花酥洒落在地,被踩成碎屑。
萧芜与晏扶风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妇人手里攥着一块布帕,白色的布面被染成血红,帕子边上绣着一朵桃花,三个小字......小桃花。妇人应该是想替女儿擦去额间的血迹的,奈何却没有坚持住。
死去的记忆突然席卷萧芜的大脑,他猛地抱住脑袋,向后踉跄了一步。那双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尾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萧狐狸,萧狐狸。”
晏扶风连忙扶住他,眼里满是疑惑。萧芜杀人不眨眼,又怎么会被面前的景象给吓到。
他试探性的询问着:“你......没事吧?”
耳朵里嗡嗡的一片,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又遥远,而萧芜似乎被定在了原地。视线里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那个孩童的脸颊忽然浮现在脸前,他被猛地吓一激灵。
“没事......我没事......”
他整个人透露着惊恐不安,声音都比平时小了许多。
片刻,萧芜恢复过来,他直起身子,缓步走到那对母女身旁。那件墨色的狐毛大氅,牢牢的盖住了地上的她们。
他缓缓抬眸看向庙外,眼神如同雪夜中的狼崽般。
“安葬好他们,我去去便回。”他冷声道,面上无任何表情。
城郊外的一处破旧小院内,一群杀手正在此地修整,从门口到屋内应该有十七八人左右。
屋内燃着简单的炭火,几个为首的头目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门口守夜的两名杀手被人大力的踹进了院子。尸身在雪地里划出两道醒目的血痕,致命的伤口利落,两人几乎是一刀毙命。
“来者何人,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为难兄弟们?”为首的几个头目摇摇晃晃走了出来,步伐间满是不羁。
灰色的苍穹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门口那人的黑色斗笠上。来人缓缓抬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几人。
萧芜没有蒙面,一裘玄色衣袍,脸上的笑容堪比恶鬼。
“萧......萧阎王......”
一旁的小弟大惊失色,说话间身子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答对了,有赏!”
萧芜的眼尾带着病态的猩红,笑意顺着炸花的眼尾蔓延止整张脸。
金色暗纹匕首只瞬间飞旋,取了那人的性命,匕首借着回旋的力度,重新飞回他手中。血迹顺着匕首的轮廓滴在雪地上,像是雪中绽放的朵朵红梅。他眼尾高高扬起,唇角的笑意张扬又放肆,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
“我们并未惹到你吧,萧阎王,你这是?”一个拿剑的杀手双手环胸,不解的看向面前之人。
“宁邑城是我的地盘,你的手下在我地盘上杀人,问过我了吗?”萧芜嗤笑一声,眉峰上挑,目光粘腻又带着阴霾。
另一个体型偏壮实的汉子上前一步,言语间满是火药味:“萧阎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我们与官家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
萧芜手上青筋凸显,手中的匕首飞旋,只瞬间到那人跟前,抹了他的脖子,“你既然叫我萧阎王了,我这不得划了你的名字......送你下黄泉。”
面前的众人见此,连忙后退一步,拔出自己的武器。他们警惕的看着萧芜,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奔赴黄泉之人。
“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一个杀手警惕的喊道。
众人一跃而起,利刃挥砍间带着取人性命的狠辣。萧芜不退反进,精准避开刺来的利剑,顺势匕首划过那人脖颈,一道鲜血飞溅,落在雪白的雪地上。
杀手蜂拥而至,倒下的黑影接二连三的躺在雪地里,鲜血一片,染透积雪。
萧芜擦了脸上飞溅的血迹,眼中带着轻蔑与疯狂,他微微挑眉,示意剩下的五个人一起上。
几人相互对视后,没有片刻犹豫冲了上去。
待魏宋和江沧赶到之时,十七名杀手无一活口。萧芜坐在尸堆间,悠悠的拿帕子擦着手中的匕首。他的玄色衣袍被划破了几处,露出泛着血的皮肤。
“督公,怎么又不叫我。”江沧看着满地的血迹,嫌弃的撇了撇嘴,“这些人还劳驾您出马,大材小用。”
“江沧,督公那是怕你累着。”
魏宋背着手走到两人跟前,缓缓地上自己的帕子,“督公,新的,去脏。”
萧芜不屑的看了脚下的尸体一眼,随即将其踢到一旁。尸体翻滚了几圈,停在一旁的木桩前。
他伸了个懒腰,缓缓道:“检查检查有没有活口,有的话,补两刀。”
“是。”
两人领命,开始快速翻看着尸体。小雪飘落,只瞬间染白了地上的血迹,将红色盖住薄薄的一层。
“督公是对自己的匕首不自信么,他刀下哪有活口啊。”江沧用脚踢着尸体,看了萧芜一眼,小声嘟囔着。
魏宋点点头,随即道:“可能吧,但你说的对,他刀下确实没有活口。”
魏宋与江沧将火油泼在清理好的尸首上,火把落地,顿时点燃了整个院子。火舌舔舐着漫天飞雪,萧芜站在原地,眼底的疯意逐渐恢复正常。
“督公,是属下们无能,让那厮逃了。”魏宋抱拳汇报着,眼里满是抱歉。
江沧喉结动了动,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我与魏宋追到城外的丛林处,本已堵住了他,可他竟是故意的。等我和魏宋解决完那些帮手,他已没了踪影。是江沧无能,请督公降罪。”
魏宋和江沧跟了萧芜十几年,从没有出过这样的差池,这次确实是两人有些疏忽了。
萧芜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不重,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降什么罪?”他扶了扶帽檐,露出那双藏着锋芒的眉眼,火光映着他的脸颊,带上了几分温度,“他既敢来刑部大牢灭口,必定不是普通人,你俩跟不上也正常。”
“督公早就知道?”江沧问,眼中带着诧异。
“我让你去追,是为了了解敌人的底细,不然,你真以为我指望你俩把人给带回来?”萧芜挑挑眉,眼中带着笑意。
“那家伙敢动手,必然早就留了后路,在督公眼皮底下杀人,怎么可能没想好后路。”魏宋回忆起交手的场面,那群死士很明显是是经过专业训练之人。
江沧不解的看向萧芜,眉头紧皱着:“可督公料到他会跑,为何还要我和魏宋去追?”
“你啊,多学学人家魏宋吧。”他身子直了直,眼底多了几分深意,“这宁邑城里有多少双眼睛,你以为我们能瞒过多少人?动静太大,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可我与江沧并未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些帮手是死士,没留下一个活口。”魏宋心里渐渐明白了萧芜的意思,心里有些小愧疚。
“那些死士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至于跑了的那个,定会藏的严严实实。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消息,效果甚微。”萧芜摆摆手,语气干脆,“你与江沧这次,也不算亏。”
江沧扬起一个笑颜,“谢督公体谅,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属下一定拼尽全力,绝不失手。”
“下次?”萧芜转过身子,火光映着他的半张脸,“不用等下次,东西在我们手中,他跑了之后,定会去找背后之人。我们不用急,等他下次出手即可。”
江沧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督公想守株待兔,可他们万一不要这东西了,我们岂不白费功夫?”
“他们不会的,背后之人野心不小,这次未得手,定会有下一步动作。”魏宋冷静分析着,眉头微蹙。
萧芜笑了笑,语气轻松,拍了拍魏宋的肩膀,欣慰道:“上道。”
“那跑掉的家伙,应该会找地方躲起来。先别主动去找他,将我们的消息散播出去,逼他们露面。”
“属下明白,还是督公考虑的周全。”江沧点点头。
“多干事,少拍马屁。”萧芜扔给他一瓶金疮药,“身上的伤口处理下,我看你这血流的倒是不少。”
江沧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自己的灰黑色衣袍确实有一道血口子,刚才只顾着兴奋,倒是没有发觉,“谢督公关心,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你也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萧芜推开他的胳膊,摘下自己的斗笠一把扔进火中,转身就走。
“督公,等等我啊。”江沧攥着金疮药,开心的跟在他身后。
魏宋摇摇头,他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房屋,也跟了上去。
几人的衣袍染着血迹,发梢凝着细碎的雪花。火光漫天,三个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