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纪事》晨序

10、第 10 章

　　再次踏上地面，几个人还没来得及站稳，四周便迅速围拢过来一支支火把，将他们紧紧簇拥在中间。
　　连江和河一还愣在原地，海玥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她眼疾手快，迅速拉着他们往后退了一步。就在那一瞬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呼啸着从他们眼前飞过，落在了刚才几人站着的位置。
　　数十个身形矫健的鲛人手持着火把，将他们包围在中间，跳动的火光映照出鲛人那一张张紧绷的蓝色面庞，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死死地盯着三人。正前方，伫立着一个穿着与周围鲛人截然不同的精致蓝色衣服的瘦削鲛人，他伸出的手臂还没有收回，悬在半空中，冰冷的目光如同冰锥一般扎在他们身上。刚才还走在前面的队长，此时已经拉着满脸茫然的小胖，毫不犹豫地俯身低头，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他面前。
　　“村长，我们把他们带来了。”队长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小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她先是望向队长，随后又怯生生的望向村长。
　　被称为村长的瘦削鲛人点了点头，并没有理会他们。

　　周围这些鲛人眼里的敌意如针一般扎在身上，海玥最先反应过来，她心里也大致推测出来了队长刚才对小胖低声说的那几句话。她警惕地看着村长，抬手制止了连江和河一想要发问的动作，三人迅速地靠拢围成一圈，背对着对方，各自紧握了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四周。
　　“小胖，你出卖我们？”连江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一脸慌张的小胖身上，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小胖挂着眼泪慌乱地摇着头，一旁紧抓着她的队长脸色铁青，既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看向他们。
　　“哼，不过就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罢了，”村长嗤笑一声，缓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面前的几人。他轻蔑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过他们，仿佛是在打量几只蝼蚁。当他的视线落在海玥身上的时候，明显停顿了片刻，上扬的眉毛轻轻一挑，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语气里满是不屑，“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我的地盘，你们是来找死的吗？”
　　海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不断翻涌的紧张和愤怒，她晃了晃手里的剑，锋利的剑尖对准了村长，尽管她竭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却依然能听出难以抑制的怒意，“你随便抓我们的朋友，难道不也是在找死吗？”
　　村长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哼，不过是个胆大的小蚌族领着两个连台面都上不去的家伙，你们能有什么本事。”他指了指海玥身后握着削尖的木棍浑身紧绷的河一，“把他身上的珍珠乖乖交出来，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海玥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声音虽然不高却字字清晰，“凭什么？”连江和河一相互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村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大手一挥，簇拥在几人身旁早已蠢蠢欲动的鲛人们得到命令，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发出低沉的嘶吼，如同潮水一般猛地扑向三人。

　　海玥手中的长剑如银蛇般舞动，剑锋带着闪烁的寒光劈向袭来的木棍。她脚步灵活地移动，时而侧身闪避，时而向前突刺，将一根根直劈下来的木棍斩断或挑飞。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将不断涌上的鲛人击退。连江紧随其后，他手里的那把短刀被他当成了一根长针，不断地刺向逼近的鲛人们，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河一则紧紧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奋力地挥出削尖的小木棍，拳头也如雨水一般砸向冲来的鲛人。

　　战斗愈发激烈，鲛人们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上来。他们虽然单个实力不算很强，但胜在人数众多，几乎源源不断。一时间，海玥三人陷入了苦战。汗水从海玥的额头不断滚落，她的手臂因为不断挥剑而渐渐感到有些酸软，但眼神却依然坚定，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敌人，丝毫没有退缩之意。连江的短刀已经沾满了鲛人的血迹，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依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的机会。河一的脸上满是紧张，他从鲛人手中夺过一根木棍，但是已经在和对面的木棍碰撞中出现了不少裂痕，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不敢有丝毫松懈。

　　村长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海玥几人在鲛人的围攻下艰难抵抗。他心里早已认定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他众多手下的攻击下根本撑不了多久。而自己最后一定会亲手取出河一体内的那颗珍珠，献给那位尊贵的大人，来换取自己无上的荣光。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到时候怎样按住不断挣扎的河一，又用哪只手取出他的珍珠，还有海玥，想到这里，他发出低低的笑声，一阵扭曲的快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海玥灵活的身影穿梭在鲛人群中，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道寒光，迎向那些袭来的木棍和夹在中间的刀尖，沉闷的撞击声和刺入皮肤的声音不断响起。连江和河一一人拿着短刀，一人挥舞着木棍在身前比划。不时有刀刃划破鲛人蓝色的皮肤，飞溅出的温热血滴落在他们的脸和手臂上，微热的液体最初让两人稍作停顿，但求生的本能很快驱散了这短暂的停顿，又继续拼尽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连江把手里的短刀塞回口袋，一把夺过对面鲛人手里的木棍，高高举过头顶奋力向下砸去。接二连三的打击感顺着木棍传过手臂再传遍全身，最终直达大脑，这种刺激给了他莫大的鼓舞，让他更加大力地挥出木棍。另一边的河一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甘示弱，重新捡起来一跟掉在地上的木棍挥了起来。一时间，两人仿佛用木棍编织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成功挡住了试图接近的鲛人。

　　村长被身边一群守卫围在中间，那些守卫们个个神情戒备，弓着背摆出迎战的姿势，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会随时冲上去。他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随即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跪在前方一动不动的队长胸口。队长吃痛的闷哼一声，依旧恭敬地跪着不敢挪动半分，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下滴在地上。小胖见状心急如焚，刚想起身查看队长的伤势，却被他紧紧地按住手背。小胖下意识抬头，目光恰好与村长的眼睛相对，村长那双暗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屑和蔑视，他冷冷瞪了眼小胖，随后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掸了掸衣服下摆，又不紧不慢地把脚向前伸了伸。
　　队长低垂着脑袋，在小胖震惊的目光下，抓着自己的袖口伸手擦拭着那只刚刚狠狠踹过自己的黑色鞋子。
　　村长不屑地轻哼一声，低声咒骂了一句。
　　小胖眼眶泛红，又惊又怒，见那只鞋子从面前退了回去，她忍着内心的酸楚转了转眼睛看向队长，只见队长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小胖的注视，他轻轻抬头，只是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只是身侧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心里翻涌的不甘。

　　尽管在一时间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震慑，但河一和连江在激烈的搏斗中身上也挂了彩，挥动双臂的速度却逐渐变慢，体力也明显地下降。这群鲛人嘶吼着不知疲倦地冲向他们，即便被打倒在地，也会迅速爬起来继续扑过来。两人在混乱的打斗中逐渐摸索出一些章法，一边挥着手里的木棍打飞迎面冲来的身影，一边在对方措不及手的时候挥出木棍替对方挡下攻击。逐渐上头的河一甚至瞅准了机会，一记重拳狠狠砸中了一个肥胖鲛人的鼻梁，对方的鼻子瞬间凹陷，趁对方捂着鼻子吃痛的时候，河一左右开弓又补上两拳，给对方添上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连江在激烈的打斗中分神看了一眼不远处冲入大批鲛人群中的海玥。她灵活的身姿如同一条鱼，来回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蓝色身影之间，不断地向周围发起攻击，动作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尽管身上和脸上都布满了斑斑血迹和伤痕，速度却丝毫不见减慢，反而愈战愈勇，攻势愈发激烈。
　　“嘶——”就在连江分神之际，迎面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他的衣袖，在胳膊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口。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咬紧牙关后退半步，同时手腕发力调整了手里木棍的方向，重重打向面前那个持刀鲛人的胸口，对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连江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见原本密集的鲛人已经稀疏了不少，他和河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但仍旧牢牢握着手里的武器，不断地迎向冲来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