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纪事》晨序

11、第 11 章

　　海玥冲在最前边，手中的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她的身形如同闪电一般穿梭在一片蓝色里，毫无退缩之意，仿佛整个人与剑融为了一体。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层层涌上来，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挥剑格挡都震得她虎口发麻，鲜血顺着剑刃滑落，把剑染成了红色。
　　随着战斗的持续，她的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原本清晰可辨的一个个蓝色鲛人，渐渐在她眼中融成了一片晃动的令人晕眩的蓝色影子。耳边除了兵器交击的响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战鼓一般重重敲打在胸腔里。激战中，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溅上了鲜血，有些是敌人的，有些是她自己的。手臂和腰间的细小的伤口隐隐作痛，温热的血珠缓缓渗出，将衣服染成了暗红色。这种黏腻温热的感觉穿过衣服渗透到皮肤上，令她十分反感，就好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身上爬行一样。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里透出明显的不耐和烦躁，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尽管如此，她手中的剑依旧没有片刻停歇，反而越发凶狠，仿佛要将所有身体上的不适和心里的愤怒全都发泄在这些鲛人身上。
　　一波又一波鲛人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不断冲上来，尽管被她击退，但很快又会补充上来。有些鲛人受伤倒下以后，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然挣扎着爬起来，再度疯狂地朝她冲过来。海玥在战斗的间隙迅速回头瞥了一眼河一和连江，他们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脸上已经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体力消耗极大，身上也都挂了彩，处处可见斑斑血迹和深浅不一的伤口。连江的手有些颤抖，每一次挥动手臂都显得有些沉重，河一的动作同样也有些迟缓。河一手里的木棍在经历了连番激烈的格挡和进攻后，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俯身再抓起一根，一个鲛人就瞅准这个空隙猛地扑了过来，他被撞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失去了平衡。
　　“河一！”连江大吼一声，猛地扑过去用尽全力把河一扑向一旁，转身一脚踹开扑上来的鲛人。
　　这时，另一个鲛人敏锐地捕捉到海玥分神的瞬间，从侧面猛地扑了过来，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向她咬去。海玥眼角的余光瞥见这道黑影，本能地侧身一闪，那锋利的牙齿擦着她的肩膀划过，撕裂了一块布料，一道长长的血口出现在她的肩膀上，鲜血瞬间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咬了咬牙，反手一剑狠狠地刺入了那鲛人的胸口。鲛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抽搐着倒了下去。
　　海玥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那气味刺鼻而令人反胃，她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意，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转身继续迎战。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群如同傀儡般的鲛人，心里暗暗着急，她清楚地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体力迟早会消耗殆尽，最终被这群鲛人彻底击溃。海玥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断设想着各种可能的对策，考虑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带着连江和河一赶紧撤离。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翠绿色的戒指在血光中泛着幽幽的光。
　　“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要动脑子啊，小海玥。”祖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海玥咬紧牙关，一脚踢开扑来的鲛人。

　　随着战斗的持续海玥的剑招逐渐变得散乱无章，每一剑都显得格外沉重，手臂的酸痛感袭来，每一次挥剑都要使出全身力气。几人的体力迅速流失，攻势渐渐变得迟缓，出招的速度力量都大不如前，破绽也越来越多。一直在远处远处冷眼旁观的村长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沉而得意的笑容，一切正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他挥了挥手示意鲛人继续攻击，打算用这种持续不断的缠斗将三人的体力彻底耗尽，等到他们再无反抗之力时一举擒获他们。“哼，不自量力的家伙。”他冷笑，眼里满是轻蔑。
　　他看着海玥的动作，觉得十分眼熟，那个灵活的身姿和出剑的动作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久远的模糊身影。留在肩膀后的陈年伤疤也仿佛被唤醒一般开始隐隐地作痛。他皱着眉头，抬脚再次狠狠地踹向了队长的膝盖。
　　“没用的东西！”

　　无论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这些不知疲倦的鲛人。海玥退回到连江和河一的身旁，一边攻击一边还要分神帮筋疲力尽的两人挡下部分接连不断的攻击。这群鲛人似乎察觉到了几人已经濒临体力极限，攻击变得更加猛烈。海玥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地增加，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有火焰在灼烧着她的喉咙。
　　海玥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村长的方向，见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这场围攻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计划之内，他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打算耗尽他们的体力之后再一举拿下。这个认知像一盆滚烫的热油，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烧得她双眼发红呼吸急促。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策，然而每一个闪过的计划都在下一刻被她否决掉，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中，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只会越缠越紧无法脱身。此刻的他们，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三人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腔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疼痛，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起进攻。就在海玥刚刚勉强击退一个迎面扑来的鲛人的同时，连江怒吼一声，拼尽全力将旁边一个挥舞木棍靠近他们的鲛人狠狠打飞出去。另一边，河一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扔开手里的木棍，不顾一切地胡乱挥舞着拳头。在击倒又一个鲛人后，连江想转头询问海玥接下来的对策，却突然瞥见远处的水中快速窜下来一个巨大的贝壳，后边还拖着一条黑色的尾巴。
　　向下急速窜来的贝壳停在远处的海水中，调转方向，正对着他们的位置。见周围并没有人发现，连江冲向两人喊道，“快看那边！”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大贝壳像是张嘴般缓缓张开了两个壳。
　　听到连江惊呼的海玥猛地转头望去，她见到贝壳突然松了口气，快速朝两人靠近，同时大声喊道，“抓紧我！快！”连江和河一闻言，赶紧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海玥的胳膊。
　　同样听到连江那声惊呼的鲛人们瞬间停下了攻势，猛地扭过头去，村长也跟着转过头，目光触及到那个张开的大贝壳时，脸色骤变，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骇。就在他们回头的同时，远处的大贝壳在一张一合之间，搅动了周围的大片海水，轰然掀起了如同高墙一般的汹涌水浪，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席卷而来。

　　水浪眨眼间便冲到了面前，那排山倒海的冲击力带着惊人的速度，令人猝不及防。被浪卷起的鲛人们至来不及发出呼喊，就被强大的水流冲击得七零八落，冲向了四面八方。一脸惊骇的村长、目瞪口呆的队长和小胖也完全无法幸免，被突如其来的巨浪一把卷起，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任凭水流将他们带向远方。连江和河一死死地抓着海玥的胳膊，被汹涌的水浪裹挟着向后方冲去。
　　一波接一波的汹涌水浪持续不断地迎面袭来，三人竭尽全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在翻腾的水浪中艰难地稳住身形，吃力地避开周围的墙壁和建筑。混乱中，河一紧紧抓着海玥的胳膊，试图用另一只手也牢牢抓住她。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更猛烈的水浪袭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指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握的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探出手，一把抓住了海玥的袖子，海玥也奋力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尽全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水浪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仿佛要将一切吞噬，连江在一旁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他紧紧抓着海玥的胳膊，身体随着水浪不断地晃动，他用力蹬着腿，试图借助水流的力量让自己稍微稳定一些。然而水势太猛，每一次挣扎都显得异常艰难。
　　三个人都精疲力尽，已经分不清被带到了什么方向。连江勉强打起最后一点精神，紧紧抓着快要脱力的海玥和河一，他咬紧牙关用尽剩余的力气，伸手推向面前的墙壁，借着反推的力量，拉着两人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墙壁。
　　刚才还在远处不断发出水浪攻击的大贝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冲着几人再次张开了壳。

　　黑暗袭来，连江闭上了眼睛，认命一般地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