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语 晚意知风》堇语未夙

13、晨光与牛奶

　　第二天清晨的闹钟响了三遍，向晚意才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眼看就要迟到了，她胡乱扒了两口早饭，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谁知门刚推开一条缝，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闯入眼帘。

　　江彻就站在她家门外的台阶上，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线，手里攥着一瓶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目光淡淡地望着远处的街道，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听歌。晨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听见开门声，他才转过头来，摘下一只耳机，语气自然得像是早就约定好一样：“走了。”

　　晚意愣住了，手里的书包差点滑落在地。原来他昨天说的一起放学，还包括一起上学。

　　她的心情变得超好，迟到什么的完全抛到脑后。两人并肩穿过别墅区的香樟小径，刚拐到主路的早餐铺前，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起哄声。

　　“哟——”周彤挽着同班女生的胳膊，冲他们挤眉弄眼，“这不是我们的校草和小晚意吗？大清早的，一起上学啊？”

　　旁边的女生跟着打趣：“难怪今天来得这么晚，原来是等心上人呢！”

　　晚意的脸瞬间泛起一层薄红，却没有躲闪，只是回头眯着眼警告地瞪了周彤一眼。这毫无杀伤力的警告虽然并不可怕，但作为好朋友的周彤还是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江彻却只是淡淡瞥了周彤一眼，伸手把手里的牛奶塞到晚意手里，语气没什么波澜：“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周彤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捂着嘴和同伴笑得更欢了。早餐铺的老板娘刚好端出一屉刚蒸好的包子，香气混着晨光，把少年少女的身影衬得格外明朗。

　　快到教学楼门口时，晚意悄悄拽了拽江彻的衣角，朝他递了个眼神。江彻心领神会，脚步加快了些，率先走进了教学楼，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晚意松了口气，刚想抬脚跟上，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咧了咧嘴。

　　拦在她面前的是同班的林薇薇。女生染着栗色的卷发，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嘴角噙着一抹居高临下的冷笑——她在班里向来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没少欺负看不顺眼的同学，是大家暗地里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向晚意，跑什么？”林薇薇的指甲掐进晚意的手腕，语气里满是不屑，“跟江彻走那么近，你俩什么关系？”

　　晚意疼得指尖发颤，却没露出半分示弱的神色，反而用力挣了挣手腕，眼神冷了几分：“松手，弄疼我了。” 她强压下手腕的痛感，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普通同学，顺路一起上学而已，你管得太宽了。”

　　“普通同学？”林薇薇显然不信，嗤笑一声，抬手就要去扯晚意手里的牛奶瓶，“骗谁呢？”

　　晚意下意识地往后缩手，大脑飞速运转。硬刚肯定不行，求饶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必须编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让林薇薇彻底打消找茬的念头。

　　她定了定神，故意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点无奈又委屈的神色：“你误会了，其实……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林薇薇的动作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这结局是她怎么都没料到的。

　　晚意趁热打铁，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卖惨”的意味，语气里还藏着几分刻意的惶恐：“他弟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也知道，这种关系本来就敏感，他俩平时跟仇人似的，关系僵得要命。不过呢，看在我是他弟弟女朋友的份上，他偶尔也会稍微关照我一下。哦对了，你可千万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他弟弟的事儿，谁提他恨谁！”

　　晚意心里门儿清，她不是怕林薇薇，更不是怂，只是懒得和这种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人纠缠。硬碰硬只会把事情闹大，不仅要应付林薇薇没完没了的找茬，还得被班里同学的闲言碎语缠上，她可不想在高二这个紧张的时刻平白惹一身麻烦。

　　果然对方眼里的戾气渐渐褪去，便知自己押对了：她太了解这种人——越是示弱、越是摆出“和江彻没半分暧昧、只是沾了旁人的光”的姿态，越能打消对方的敌意。而编造一个“同父异母弟弟”的由头，既能解释自己和江彻的交集，又能借着“关系敏感”的由头堵住林薇薇的追问和求证，更能让她觉得自己攀附的不过是江彻不在意的人，彻底放下戒心，远比争辩“只是同学”要管用得多。可话一出口，她心底却莫名掠过一丝别扭的闷胀感，明明是刻意和江彻撇开关系，偏偏这撇清的话，让她觉得格外不舒坦。但眼下的处境容不得她多想，也只能这么做了。

　　“原来是这样。”林薇薇松开了手，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掌心，语气里的敌意淡了不少，声音放软了些，“嗨，闹了半天都是误会！你看咱俩平时在班里也没怎么说过话，以后可得好好处着。你既然和江彻有这层关系，平时多帮我留意留意他的动静呗！比如他喜欢什么、下课常去哪儿，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俩以后就是好朋友啦！来来来咱俩加个微信。”

　　晚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心里涌上几分说不出的别扭，手腕上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面上却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和林薇薇互加了好友。“我先走啦，快迟到了。”

　　她冲着林薇薇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进教学楼，直到拐进走廊，才敢揉着发烫的手腕，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另一边，江彻走进教学楼后，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回头望了望，正好看见晚意揉着手腕快步跑过来的身影。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等她走近了，才低声问：“这么慢，不怕迟到？”

　　晚意连忙放下揉着手腕的手，有些夸张地摆摆手笑：“快走快走，狂魔张的早自习，迟到会死的。”

　　江彻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眸色沉了沉，却没再追问。两人并肩走进教室，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楼道，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放学铃声响起时，晚意没有立刻收拾书包，而是抬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教室。林薇薇正翘着腿坐在座位上，视线黏在门口，显然是在盯着自己的动向。

　　晚意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她先是慢吞吞地整理着社团策划书，又假装忘带东西，折返了一趟教室后排的储物柜，故意耗到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掏出手机给江彻发了条消息：便利店见。

　　发完消息，她才抓起书包，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出去。果然，林薇薇立刻跟了上来，假惺惺地挽住她的胳膊：“晚意，你怎么走得这么慢？一起回家啊？”

　　晚意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脸上挂着礼貌却疏离的笑：“我得去趟图书馆还书，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林薇薇狐疑地打量着她，见她手里确实攥着本厚厚的心理学专著，撇撇嘴说自己先走了。

　　确认林薇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晚意才转身快步走向校门口的便利店。玻璃门上贴着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货架。

　　她刚推门进去，就看见江彻正站在冰柜前挑饮料，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肩上，柔和了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等很久了吗？”晚意小跑着过去，脸上带着一点计谋得逞的小得意，“我故意绕了个路，免得大家老瞎八卦。”

　　江彻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把一瓶温好的热可可递给她。

　　两人并肩走出便利店，晚风卷着街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晚意捧着温热的杯子，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心里悄悄想着：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