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语 晚意知风》堇语未夙

12、暮色追击与便利店的灯火

　　暮色四合时，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向晚意才抱着一摞心理社团的活动策划书，走出教学楼。

　　为了敲定下周的校园心理树洞活动方案，她和社团成员留在教室讨论到天黑，连夕阳彻底隐没在楼宇尽头都没察觉。晚风带着凉意吹过，她紧了紧校服外套，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抄近路穿过一条窄巷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痞气的口哨声。

　　晚意的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紧——竟然是那天欺负巷巷的黄毛。

　　“小丫头，跑得挺快啊。”黄毛叼着烟，带着两个跟班晃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上次有个多管闲事的，今天看看谁还能来帮你？”

　　晚意攥紧了怀里的策划书，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她得靠观察找破绽。她抬眼扫过三人，目光落在黄毛的运动鞋上——鞋带松了，拖在地上；左边跟班的裤兜里露出半截美工刀，手指却在紧张地抠着衣角；右边跟班更明显，眼神飘忽，一直往巷口的方向瞟，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定了定神，忽然定定地看着黄毛身后，随即扬着下巴朝黄毛身后喊了一声：“张哥！这边！”

　　黄毛三人下意识地回头，眼神里满是慌乱。晚意抓住这个间隙，猛地转身，朝着巷口的方向狂奔。书包带子甩在身后，策划书掉了几张也顾不上捡，耳边只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和身后的咒骂声。

　　她不敢回头，冲进了学校门口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便利店。

　　柜台后值班的是个年轻小哥，正低头整理货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晚意扑到收银台前，手指死死扣住桌脚，声音发颤却尽量稳住语调：“小哥！快锁门！外面有流氓要进来砸店！”

　　小哥一愣，见她脸色发白、额角冒汗的模样，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跑过来“咔嗒”一声落锁。

　　晚意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连忙猫着腰蹲到收银台后面，把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门外的黄毛透过玻璃瞥见衣角。胸腔里的心跳还在剧烈起伏，指尖微微发颤，可奇怪的是，紧张之余，心底竟然还窜起一丝隐秘的刺激感，像看悬疑电影时攥紧衣角的那种悸动。

　　黄毛带着跟班追到店门口，想踹门，却又怕把玻璃门踹坏了惹出大事，只得作罢。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小丫头片子！有种出来！躲里面算什么本事！”

　　跟班也跟着起哄，拍着玻璃喊：“出来！再不出来我们砸门了！”

　　值班小哥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别闹事！我已经报警了！”

　　门外的叫嚣声顿了顿，随即又响起黄毛故作嚣张的声音：“报警？吓唬谁呢！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多久！”

　　晚意蹲在收银台后，双手轻轻攥着衣角，后背抵着冰冷的柜体。她能清晰地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来回徘徊，皮鞋碾过地面的声响，像轻锤一样敲在心上。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得找个人帮忙。

　　她迅速掏出手机，指尖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滑过通讯录，最终停在那个备注为江彻的号码上。犹豫了几秒，她按下通话键，电话一接通，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的紧绷：“江彻……我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外面有点麻烦，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清晰又沉稳的回应，像一剂定心丸：“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后，晚意握着手机，指尖的凉意还没散去，心里却莫名踏实了几分。可下一秒，纷乱的思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盯着屏幕上“江彻”的备注，心脏跳得更乱了，甚至忘了门外还在叫嚣的黄毛——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难道自己对江彻来说，真的有那么一点重要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脸颊就不受控制地发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脑子里全是江彻平时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和刚才那句沉稳的“我马上到”重叠在一起，竟生出几分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甜意，连呼吸都变得轻软起来。天啊天啊！我竟然变成了花痴！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她的脸“轰”地一下涨得更红了。一旁的便利店小哥看着眼前这个快要“燃烧”的女孩，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慰……

　　没几分钟，便利店的玻璃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晚意的心猛地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值班小哥凑到门边看了一眼，回头朝她扬声：“丫头，是个男生找你，看着挺靠谱的。”

　　晚意这才敢挪着步子凑过去，透过玻璃门的缝隙望出去——路灯的光落在江彻身上，他穿着黑色连帽衫，额角还沾着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层细密的汗珠，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他的目光扫过便利店的门，看见她时，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

　　小哥打开门，江彻快步走进来，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似有些疑惑，却没多问，只是低声道：“我送你回家。”

　　他没提门外的黄毛，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策划书，仔仔细细理齐了递还给她。

　　“他们还在外面吗？”晚意接过策划书小声问，目光往门外瞟了瞟。

　　江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外空荡荡的，只有路灯的光晕在地面晃荡。“走了。”他声音很淡，顿了顿又补充，“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往另一条巷口拐了。”

　　晚意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

　　两人跟值班小哥道了谢，并肩走出便利店。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晚意打了个哆嗦。江彻见状，抬手拉开连帽衫的拉链，利落脱下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外套滑落的瞬间，露出里面穿的黑色短袖T恤，手臂线条干净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劲儿。

　　“穿上，别着凉。”

　　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将她裹住，晚意感觉这一晚能量消耗过大（燃烧），此时唇干舌燥，她舔舔发干的嘴唇，小声道：“谢谢你。”

　　“嗯。”江彻应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些，跟她并肩走着。街边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快到家门口时，晚意才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江彻侧头看她，路灯的光映在他眼底，亮得惊人：“刚好在附近。”

　　他没说，其实是接到电话就飞奔而来，夜风刮得耳边生疼，也没舍得放慢半步。

　　晚意把连帽衫递还给他，指尖还带着衣服上的温度：“衣服……”

　　“先放你那吧，下次再还。”江彻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以后放学，等我一起走。”

　　晚意慌乱地左右看看，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好”。

　　江彻看着她关上院门，才转身离开。他走了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那个号码，只有短短一行字：下周爷爷寿宴的地址在松鹤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