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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演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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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
刚出舱门,岑霜就被京市干燥的空气激得轻轻咳了一声。
小唐立刻递上保温杯和润喉糖:“霜姐,先含着。”
主办方派了车和工作人员来接,一路上详细介绍着这几天的安排。
对方说的是流利的普通话,语速适中,但岑霜还是需要小唐在旁边低声翻译关键词。
她一边听,一边久违的地看着车窗外京市的街景。
到酒店安顿好后,下午就是和作曲家的第一次碰面会。
会议地点在电影节组委会的会议室,对方是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法国作曲家,带着自己的翻译。
双方寒暄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作曲家播放了他为电影节创作的主题音乐,然后和岑霜讨论改编的方向。
岑霜专注地听着音乐,时而点头,时而提出自己的见解,哪里可以加入一点民族乐器的音色,哪个段落的情绪可以更递进一些。
她的专业和敏锐让老作曲家频频点头,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结束时对方还特意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对她说:“岑小姐,期待和你的合作。”
岑霜笑着用英语回应:“我也是,先生。”
回酒店的路上,阿Ken明显松了口气:“霜霜,你今天的表现太棒了。那位作曲家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但他看起来对你很满意。”
岑霜靠在车座上,揉了揉太阳穴:“音乐是相通的嘛。
“放轻松,”小唐安慰她,“就是钢琴独奏加上一点弦乐配合,你肯定没问题的。”
回到酒店房间,岑霜先给家人报了平安。岑烨秒回:「见到莲雾了吗?」后面跟着个坏笑的表情。
岑霜发了个打人的表情包过去。
岑霜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湛蓝高远的天空,然后深深地、满足地吸了一口气。
“霜姐,今天想去哪儿?”小唐翻着手机上的攻略,“故宫?长城?还是……”
“都不要。”岑霜摇摇头,眼睛弯起来,“我想去我高中附近转转。”
阿Ken有些意外:“你高中?京市国际高中?”
“嗯。”岑霜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怀念,“虽那边附近有好多好吃的小店。”
阿Ken和小唐对视一眼,笑了。
果然,岑大小姐的“怀旧之旅”,终究还是绕不开“吃”这个主题。
一行人上了车,岑霜坐在后座,脸几乎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十年了,京市变化很大,很多地方她已经认不出来,但偶尔闪过一些熟悉的招牌或建筑轮廓,还是能勾起零碎的记忆。
她忽然指着窗外一个路口,“那里以前有家卖煎饼果子的小摊,阿姨人特别好,每次都会给我多放一个鸡蛋。”
车子驶过路口,那家小摊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明亮的连锁便利店。
岑霜有点怅然,但很快又被前方熟悉的校门吸引了注意。
京市国际高中。
米白色的教学楼,宽阔的草坪,和她记忆里相差无几。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很安静,只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操场打球。
岑霜没有进去,只是让车在附近停下。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跳下车,像个逃课的学生一样,兴奋地左看右看。
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子,“我记得里面有家文具店,卖特别可爱的贴纸和本子。”
话音刚落,她就和一个从文具店里走出来的女生撞了个正着。
女生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几支笔滚了出来。
“对唔住!”岑霜赶紧用粤语道歉,弯腰帮对方捡笔。
女生愣了一下,盯着岑霜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岑霜?!”
岑霜动作一顿。
“霜霜你是回学校看看吗?”女生普通话里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岑霜点点头,用不太流利但努力的普通话说:“嗯,我以前在这里读高中。”
“真的啊?!”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惊呼,“我也是国际高中毕业的,学校光荣榜上还有您的照片呢!”
岑霜有点惊讶,耳朵微微发红:“还有照片?”
“有啊!音乐比赛冠军的那个!”女生兴奋地说,“我们音乐老师还总拿您举例子,说‘看看你们师姐,现在是大明星了’。”
岑霜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了划。
“霜霜,那你记得学校后门那家麻辣烫吗?”另一个男生问,“巨好吃,现在还在呢!”
“记得!”岑霜眼睛一亮,用粤语脱口而出,“我嗰阵时同同学偷偷去食,辣到流眼泪都要食完!”
她生动的形容和那口软糯的粤语,让大家都笑起来。
气氛变得更轻松了,像一群老同学在街头偶遇,聊起共同的回忆。
“霜霜你这次来京市是工作吗?”有人问。
“嗯,参加电影节,弹琴。”岑霜比了个弹钢琴的手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岑霜慢慢放松下来。
她回答着各种问题,有时候普通话卡壳了,就会夹杂几句粤语,旁边听得懂的粉丝还会帮忙“翻译”给其他人听。
阿Ken在一旁看着,他看了看时间,凑到岑霜耳边小声说:“霜霜,差不多了,该走了。”
岑霜点点头,对围着的粉丝们双手合十,用她那口标志性的、带着粤语腔的软软普通话说道:“多谢大家,但系我哋要走了?”
她说话时眼睛带着点歉意和不舍,那模样让人根本狠不下心再多留她。
粉丝们虽然不舍,但还是自动让开一条路。
岑霜在阿Ken和小唐的护送下,快步走出小巷。
车子驶离街区,岑霜才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进座椅里。
小唐好奇地问:“霜姐,你高中在这里读的时候,也这么受欢迎吗?”
岑霜想了想,摇摇头:“那时候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啦,最多在校园歌手比赛拿个奖。大伯保护得很好,没什么人知道我是谁。”
她顿了顿,笑起来,“不过那时候也有同学喜欢我的歌,会在课间找我签名,好搞笑。”
阿Ken从后视镜里看她:“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岑霜又剥了颗栗子,声音含糊但清晰:“以前只有同学,现在有这么多人,从不同地方来,因为音乐识得我。”
她眼睛弯起来,“好奇妙。”
车子汇入京市繁忙的车流。
岑霜看着窗外流转的城市风景。
那些高楼大厦,那些胡同巷口,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因为一段短暂的高中时光,和她的人生有了微弱的连接。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掠过的、挂着“京市国际高中”牌子的校门远景。
岑霜回到酒店又收拾一下,在出去逛。
小唐跟在她身边,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糖葫芦。
“霜姐,前面有家老字号的奶酪店,听说特别正宗。”小唐翻着手机上的美食攻略,“要不要去看看?”
岑霜刚点头,目光随意扫过前方胡同的岔路口,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二十米外,谢柏筠正从一家古色古香的茶舍走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长大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
身边跟着两位看起来像是合作伙伴的中年男士,三人正在门口道别。
谢柏筠微微颔首,侧脸的线条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清晰而疏离。
岑霜脑子里瞬间拉响警报。
完蛋。
怎么在这儿都能碰到?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猛地转过身,一把拉住小唐的胳膊就往旁边那家卖兔儿爷泥塑的小店里钻。
动作太急,贝雷帽差点掉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按住帽子,整个人几乎是“撞”进了小店门里。
“霜姐?”小唐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糖葫芦差点脱手,“怎么了?”
“别出声!”岑霜压低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后竖起耳朵的兔子,“谢柏筠在外面!”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只探出半个脑袋,扒着门框偷偷往外看。
小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谢柏筠正和那两位男士握手告别。
她忍不住笑:“霜姐,你躲什么呀?打个招呼不就好了?”
“不要!”岑霜立刻摇头,脑袋摇得贝雷帽又歪了,“上次南洋和港岛的绯闻还不够麻烦吗?大佬说了要‘保持距离’的。”
她说话时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生怕谢柏筠往这边走。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普通顾客,她还顺手从货架上拿起一个兔儿爷泥塑,假装认真端详,但眼神明显飘忽。
小唐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门外,谢柏筠已经送走了客人。
他站在茶舍门口,似乎是在等车。
秋日的阳光落在他肩头,他微微抬眸,目光无意间扫过街道。
那一瞥,恰好扫到了对面小店门口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戴着贝雷帽的身影正慌慌张张地缩回头去,只留下一缕扬起又落下的长发。
谢柏筠的视线在那扇门上停顿了半秒。
他记在酒店大堂远远看到岑霜的团队办理入住时,她就戴着这顶帽子。
他唇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车在这时到了,周秘书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谢总,接下来去……”
“回公司。”谢柏筠坐进车里,语气如常,“下午的会议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周秘书关上车门,车子缓缓驶离胡同。
岑霜扒着门缝,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胡同口,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
她拍拍胸口:“走了走了……”
小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霜姐,你至于吗?谢总又不会吃人。”
岑霜把歪掉的贝雷帽扶正,小声嘟囔,“每次见他我都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她说着,把手里的兔儿爷泥塑放回货架,又有点不舍地摸了摸,“其实这个挺可爱的……”
最后她还是买下了那个兔儿爷。
抱着包装好的泥塑盒子走出小店时,她还心有余悸地又张望了一下,确认谢柏筠真的走了,才彻底放松下来。
“霜姐,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准备下午的联排了。”小唐提醒。
“嗯嗯,回去回去。”岑霜赶紧点头,脚步都轻快了些。
回酒店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想,谢总应该没看见吧?
越想越觉得尴尬,她把脸埋进围巾里,闷闷地说:“小唐,刚才的事别告诉Ken哥。”
“知道啦。”小唐笑着应道。
下午的联排在电影节的演出厅进行。
Moreau已经等在舞台上了,见到岑霜,老先生用法语温和地问:“岑,上午休息得好吗?”
岑霜用英语回答:“很好,谢谢您。”
Moreau点点头,示意她到钢琴前,“我们最后过一遍,今晚的演出,我很期待。”
岑霜在钢琴前坐下,手指抚过琴键。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上午那点小小的慌乱和尴尬迅速退去,她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
结束后,Moreau甚至给了她一个拥抱:“岑,今晚的观众会很幸运。”
岑霜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红。
晚上七点,电影节开幕晚会准时开始。
岑霜的表演被安排在中间环节。
她换上了一身简洁的黑色丝绒长裙,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
当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的钢琴上时,台下安静下来。
岑霜走上台,在钢琴前坐下。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再睁开时,眼神沉静而专注。
指尖落下,音乐流淌。
台下坐着导演、演员、制片人,来自世界各地。
Moreau的主题曲原本是磅礴的、史诗般的,但在她的改编下,加入了一丝东方的含蓄和诗性。
弦乐部分与钢琴对话,像星空下的私语,又像遥远旅途中的回响。
四分钟的演奏,台下鸦雀无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岑霜起身鞠躬,灯光照亮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明亮的眼睛。
回到后台,阿Ken激动得:“霜霜!刚才下面好几个大导演都在问你是谁!”
岑霜接过小唐递来的温水,小口喝着,笑得眼睛弯弯:“真的吗?”
“当然!”阿Ken拿出手机,“你看,已经有媒体发报道了。”
岑霜凑过去看,报道里称赞她的演奏“兼具技巧与情感,为电影音乐注入了新鲜的亚洲视角”。
她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岑烨发来的消息:「岑大师牛逼!弹个钢琴都能上国际新闻!」后面跟着一连串放烟花的表情。
岑霜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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