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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归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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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时，暮色已四合。
跑道两侧的灯带划破深蓝的天际，舷窗外熟悉的湿热海风扑面而来。
岑霜从VIP通道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岑烨。
他穿了件破洞牛仔裤，正靠在栏杆上低头刷手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散漫气场。
周围有零星乘客认出了这位星耀太子爷，远远举着手机偷拍。
岑烨浑然不觉，根本不在意。
“阿烨！”岑霜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
岑烨闻声抬头，那双总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桃花眼瞬间亮了。
他收起手机，待岑霜走近后她手里的箱子：“舍得翻来啦？我以为你喺北京玩到唔记得路。”
“边有。”岑霜跟在他身侧，习惯性地被他揽住肩膀，“好攰啊。”
“梗系攰啦。”岑烨皱眉，侧头看她，“喉嚨点？有无按时食药？”
“有啦有啦，岑医生。”岑霜笑着躲开他审视的目光。
他接过阿Ken手里推着的行李箱，然后很自然地揉了揉岑霜的脑袋：“晒黑咗喔，北京嘅太阳咁犀利？”
“边有！”岑霜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笑了，“等好耐？”
“半个钟啫。”岑烨揽着她的肩往外走，“饿唔饿？带你去食嘢先？”
岑霜摇头：“飞机上食咗少少，想返屋企冲个凉先。”
“得。”岑烨点点头，转向阿Ken和小唐，“你哋都辛苦了，听日再倾工作嘅嘢。车喺外面，一齐？”
阿 Ken 摆摆手：“不用了烨哥，我自己打车回。霜霜好好休息。”
小唐也点头：“烨哥，霜姐，那我先回去了。”
告别两人，岑烨推着行李，岑霜跟在他身边，“大佬呢？”
“你知啦，佢永远都忙。”
岑霜点点头，没再多问。
大哥岑晨的忙碌是常态，她早已习惯。
岑烨开来一辆哑光灰的兰博基尼Urus，嚣张又扎眼。
放好行李，岑霜坐进副驾驶，岑烨替她关上门，自己绕到驾驶座。
岑霜系好安全带坐好，长长舒了口气。
“累？”岑烨启动车子，侧头看她一眼。
“嗯。”岑霜闭眼靠在椅背上，“但系开心。演出好成功，而且还遇到几个好温暖嘅人。”
她简单讲了讲后海的早点铺、旧书店、认出她的老夫妇和音乐学院的女孩子。
岑烨安静听着，嘴角带着笑：“所以你嘅伪装技术仲系唔过关。”
“够用啦。”
岑霜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流光溢彩，“有时俾人认出来，都系一种缘分。”
车子驶过青马大桥，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
窗外，港岛的夜色璀璨得近乎嚣张。
“红馆第二场，准备成点？”岑烨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盒薄荷糖递给她。
“Ready。”岑霜接过来打开，清凉感在舌尖化开。
“舞台设计改咗少少，等阵俾你睇demo，仲有我想加首新歌。”
岑烨挑眉：“新歌？你唔系话曲目唔变咩？”
“突然有灵感。”
岑霜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那个小本子，翻到昨天在后海书店写的那页，“喺北京写嘅，好想唱。”
岑烨趁着红灯快速瞥了一眼：“旋律几得意，编曲呢？”
“Lunar帮我执紧。”岑霜很自然地说，“佢话今晚send初版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岑烨眼神微动，但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这是岑霜音乐上的“灵魂知己”，她身边有太多专业人士，多一个线上帮手不足为奇。
车子驶上半山，岑家老宅灯火通明。
管家陈伯见到岑霜便笑开了花：“小姐返来啦！今晚煲花胶响螺汤，快入去饮！”
“小姐返来啦！”陈伯笑呵呵地迎上来，“饿唔饿？厨房温住汤同餸。”
“陈伯！”岑霜开心地和他打招呼，“唔系好饿，但系想饮汤。”
进屋后，岑霜先上楼冲了个澡，换上舒服的家居服。
下楼时，岑烨已经盛好了两碗汤放在餐厅桌上。
岑霜捧着碗小口喝着，感觉一路的疲惫都被熨帖了。
“听朝有咩安排？”岑烨问。
“晏昼约咗Lunar去studio。”
岑霜说，“朝早可以瞓到自然醒。”
岑烨挑眉：“难得喔，唔使晨早起身练琴？”
“俾自己放半日假。”
岑霜眨眨眼，“而且琴房搬咗去新屋企嘛，要适应下。”
她说的新家是岑晨送她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
一套位于西九龙的顶层公寓，带一个可以俯瞰维港的露台和一间专业级的琴房。
装修好后她还没正式搬进去，这次回港打算慢慢开始过渡。
“几时搬？”岑烨问。
“下个礼拜啦。”
岑霜想了想，“等今次写嘅新歌demo出咗先，唔想搬屋中途打断状态。”
正说着，门口传来动静。
岑父岑母回来了。
“霜霜！”
岑母一进门就朝餐厅走来，身上还穿着香槟色的晚礼服，“点啊，北京冻唔冻？”
“妈咪。”
岑霜起身迎上去，“都OK，室内有暖气。”
岑父跟在后面，看见女儿柔和下来：“演出顺利？”
“好顺利，爹地。”岑霜点头，“听朝俾你睇录像。”
“唔急，你休息先。”
岑父说，转头看向岑烨，“你妹啲行李搬好未？”
“搬咗上楼啦。”
岑烨瘫在对面沙发上刷手机，闻言抬头：“系咯，红馆听日仲要彩排，你唔好又练到三更半夜。”
“知啦。”岑霜。
晚饭后，沈清知又问了北京演出的细节，得知一切顺利才放下心。
九点半，她起身回书房处理文件，即使人在港岛，京市的工作也不会停。
岑霜帮陈伯收拾了碗筷，然后抱着笔记本窝进琴房。
红馆第二场的舞台设计图已经发到邮箱。
她点开3D模拟图，舞台被改造成中央钢琴台可以升降旋转，顶部的灯光矩阵能模拟出雨滴、星光、极光等多种效果。
她戴上耳机，点开彩排录像。
画面里，她站在空荡荡的红馆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正在试音。
音响总监老赵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岑小姐，高音区再试一次？”
她点头，深吸口气，唱了一段副歌。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岑霜按下暂停，盯着屏幕。
那个高音，不够干净。
喉部肌肉在极限音域时的轻微紧绷，普通人听不出来，但她自己清楚。
就像一根纤细的弦，拉到极致时那几乎不可察的颤抖。
她摘下耳机，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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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这时震动。
Lunar的消息：「新歌编曲初版发你了，听听看。」
霜糖：「红馆第二场后天，有点焦虑。」
Lunar：「我认识一个很棒的弦乐编曲，需要介绍吗？」
霜霜犹豫了一下。
她习惯和固定团队合作。
霜糖：「不用啦」
Lunar：「没事的」
Lunar：「早点休息，别练太晚。」
岑霜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她打开编曲文件，戴上耳机。
前奏是极简的钢琴单音，像雨滴落在湖面。
然后弦乐悄悄渗入，如涟漪般层层荡开。
Lunar完全抓住了她想要的那种“表面平静下的暗涌”。
她跟着旋律轻轻哼唱，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十一点。
琴房门岑烨探头进来：“仲未瞓？”
“就瞓啦。”岑霜摘下耳机，“阿哥你仲未走？”
“陪你饮汤嗰阵饮多咗咖啡，而家精神过头。”岑烨走进来，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新歌点？”
“好正。”
岑霜把耳机递给他，“Lunar帮我揾咗个新编曲，弦乐部分好犀利。”
岑烨听了一段点头：“系有几把刷子。”
他顿了顿，“你个网友Lunar，好似对你嘅事太上心喔。”
岑霜愣了下：“有咩？佢系专业人士，一向都好认真。”
“专业人士系要收钱嘅。”
岑烨看着她，“佢帮你十年，收过你几多？”
“我……”
岑霜语塞。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Lunar确实从未提过报酬，每次她主动提起，对方总说“举手之劳”或“当是粉丝福利”。
“可能佢真系好中意我嘅音乐啫。”岑霜小声说。
岑烨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得，你话系就系。不过霜霜，记唔记得阿哥同你讲过咩？”
岑霜乖乖重复，“唔好轻易信人，尤其系网上嘅人。”
“乖。”
岑烨揉揉她的头发，“知就好。”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同你网友讲声多谢，明唔明？”
“明啦。”岑霜点头。
门关上后，她看着手机屏幕上Lunar的头像，一片深蓝色的星云，宁静而遥远。
保持距离吗？
可这十年里，Lunar是她唯一不需要保持距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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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岑霜准时出现在西九龙一处工业大厦楼下。
这栋外表普通的大厦里藏着好几个知名音乐人的工作室和录音棚。
岑霜熟门熟路地刷卡进电梯，按了九楼。
电梯门开，正对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
她推门进去，前台小妹阿May抬头看见她：“霜姐，翻来啦！”
“翻来啦。”
岑霜笑着打招呼，“佢哋到未？”
“Jason到咗，Wing哥话塞紧车。”
岑霜点点头，往里走去。
工作室内部是开放式的工业风设计，挑高空间被玻璃隔断分成控制室、录音棚、乐器存放区，以及一个舒适的休息区。
墙上挂着各种海报和黑胶唱片，角落摆着一架老式的Fender Rhodes电钢琴。
Jason已经在控制室了。是岑霜合作多年的制作人，一个扎着脏辫、满臂纹身的酷姐，此刻正戴着监听耳机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Hey。”岑霜推门进去。
“霜霜！”Jason摘下耳机，走过来抱了抱她，“北京点啊？”
“几好。”
岑霜放下背包拿出那个小本子，“写咗啲新嘢。”
Jason凑过来：“快啲听下。”
岑霜走到那架Fender Rhodes前坐下，翻开本子弹了一段旋律。
经过一夜的沉淀，又有了些微调。
音符在控制室里流淌，轻柔如水流。
弹完，Jason摸着下巴思考：“有种秋日嘅温柔感，但系底下好似暗藏咗啲波动。”
“系。”
岑霜点头，“我想写一种表面平静，但内心有暗涌嘅感觉。”
“加啲电子元素可能正。”
Jason已经在电脑上打开工程文件，“我啱啱整咗套模拟雨声同水流声嘅采样，你听下啱唔啱？”
一段音效，淅淅沥沥的电子化雨声，底层是隐约的水流波动传来。
“正！”
岑霜眼睛一亮，“可以再 subtle 啲，唔好太抢。”
两人正讨论着，门又被推开了。
“Sorry sorry，东隧塞到爆！”
阿Wing进来，肩上背着贝斯盒。
他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笑容爽朗。
“Wing哥！”岑霜打招呼。
“霜霜翻来啦。”
阿Wing放下贝斯走过来，“听讲你北京演出爆满？犀利喔！”
“运气好啫。”
岑霜笑，“快啲过嚟，我哋啱啱开始。”
阿Wing加入后，讨论更加热烈。
三人都是合作多年的默契伙伴，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的想法。
岑霜弹着钢琴，Jason试验各种节奏型，阿Wing则抱着贝斯即兴跟和弦。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从明亮转为暖黄。
控制室的白板上写满了音符和想法，桌上散落着咖啡杯和零食包装袋。
“不如试下呢个走向。”
岑霜在琴键上弹了一串和弦，“副歌部分我想再 bold 啲。”
岑霜继续说，“下个礼拜约佢哋试下音。”
正说着，岑霜的手机震了一下。
岑烨：「今晚返唔返食饭？」
霜糖：「应该夜，唔使等我。」
岑烨：「OK，自己记得食嘢。」
放下手机，岑霜看向伙伴：“我哋不如叫外卖？继续砌多阵。”
“我同意！”Jason举手，“我想试多几个鼓嘅搭配。”
“叫啲轻食啦。””
阿May帮他们点了沙拉和三明治。
晚上八点多，demo的基本框架终于定下来了。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要打磨，但已经能听出完整的情绪走向。
“今日就到呢度？”
阿May伸了个懒腰，“我耳仔开始攰了。”
岑霜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好啊，辛苦大家。”
“呢个demo好有潜力。”
阿Wing一边收拾贝斯一边说，“霜霜，你今次嘅创作状态几好。”
“可能系北京嘅秋日俾咗我灵感。”岑霜笑。
一起下楼。
“你点返？”Jason问岑霜。
“我叫咗车。”
岑霜晃晃手机，“听朝再联系？”
“OK，我今晚再执执个工程，听日send俾你。”
告别两人，岑霜坐上车。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开去新公寓那边。
西九龙的夜景从车窗外滑过。
艺术公园、M+博物馆、戏曲中心……
这一带是港岛新兴的文化区。
新公寓所在的楼盘临海而建。
岑霜刷卡进大堂，值班的保安认得她：“岑小姐。”
“晚上好。”岑霜点头回应，进了电梯。
顶层的公寓还保持着刚装修好的样子，简洁现代，大部分家具都罩着防尘布。
那架她用了多年的Steinway三角钢琴安静立在客厅中央，正对着落地窗，窗外是整个维港的夜景。
岑霜掀开琴布，在琴凳上坐下。
打开琴架上的一盏小灯。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琴键，窗外的城市灯火则是更大的背景光。
手指落在琴键上，弹着今天的那段旋律。
弹着弹着，她又即兴加入了一些变奏。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打断了琴声。
“阿烨。”
“仲未返？”
岑烨的声音继续传来，“喺边？”
“喺新屋呢边，试下琴房嘅 acoustics。”
岑霜说，“就返啦。”
“我过嚟接你。”岑
烨不容拒绝，“十五分钟后到楼下。”
岑霜笑了：“好。”
挂断电话，她又弹了一会儿琴，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维港的夜景永远看不腻，游轮缓缓驶过，在漆黑的水面拖出一道流光溢彩的尾迹。
走出大堂，岑烨的车已经等在路边。
他靠在车门上，低头看手机，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岑霜快步走过去。
岑烨收起手机为她拉开车门：“上车啦，大小姐。”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档音乐节目，主持人在介绍新晋独立音乐人的作品。
“听日有咩计划？”岑烨问。
“朝早去红馆彩排啦。”
岑霜靠在椅背上，“同埋要开始准备下个月嘅慈善音乐会。”
“又唔俾自己抖下？”
“做紧自己钟意嘅嘢，就唔觉攰。”岑霜看向窗外。
“系，你好幸运。”
“但系你最幸运。”
岑霜转头对他做鬼脸，“有个咁犀利嘅妹。”
“系咩？”
岑烨挑眉，“我记得有个人细个练琴练到喊，系边个呢？”
“岑烨！”
兄妹俩的笑声在车厢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