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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再次进入 ...

  •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日里,苏知浅除了研究玉璧和残片,就是在高德胜的安排下,紧急“补习”了一些皇家祭礼的基本流程和注意事项,以及她作为“特邀堪舆师”在仪式中应有的位置和姿态。
      简而言之,就是站在皇帝随行人员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低头,少看,少动。

      她还得到了一套新的行头:一身靛青色的道袍式样的长衫,配以同色束腰和软底布鞋,头发依旧只能勉强束起,但用了一根与衣衫同色的布条固定,总算没那么扎眼了。
      高德胜说,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方外之人”。

      苏知浅看着铜镜里自己这身不伦不类、又有点“仙风道骨”的打扮,哭笑不得。不过也好,这身打扮既能掩盖性别,又能契合“堪舆师”的身份,总比穿女装或她那套工装强。

      出发这日,天色未明。
      苏知浅便被叫起,由小太监领着,来到皇宫正门外的广场,那里早已旌旗招展,仪仗森严。皇帝出行的卤簿也就是仪仗队规模浩大,文武百官、宗室亲贵、侍卫太监,黑压压一片,庄严肃穆。

      顾舒白身着正式的玄色祭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神色端凝,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御辇。
      那一刻,他身上的纨绔之气荡然无存,只有属于帝王的威严与沉重。
      苏知浅远远看着,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被安排在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里,跟随在随行官员的车队末尾。
      车轮滚动,队伍缓缓驶出京城,朝着京郊的皇陵进发。

      沿途百姓跪伏道路两旁,山呼万岁。
      苏知浅透过车帘缝隙向外望去,看到的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皇权威仪和民生百态。
      她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竟然真的成了这历史洪流中的一朵小浪花。

      皇陵距离京城约三十里。
      队伍行进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陵区。巍峨的陵山在望,神道两侧的石像生默默矗立,气氛愈发肃穆庄重。

      祭礼在皇陵地面的享殿前举行。
      过程繁琐冗长,苏知浅按照指示,老老实实待在指定的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偷偷抬眼观察。

      她注意到,除了顾舒白和随行官员,主持祭礼的是一位身着紫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据说是钦天监监正张玄素。
      这位张监正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一举一动都透着庄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业”气息。他诵读祭文的声音洪亮悠长,带着奇特的韵律。

      在某个环节,需要皇帝亲自步入享殿内,向先帝神位焚香祭拜。顾舒白在张监正和几名重臣的陪同下,步入殿中。

      苏知浅的位置靠近殿门一侧,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她看到顾舒白手持香束,跪在神位前,背影挺直。张监正则手持玉笏,在一旁低声吟诵着什么。

      就在这时,苏知浅怀中的罗盘,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惊,悄悄将罗盘从袖中取出一点,低头看去。只见天池中的磁针,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异常稳定的速度,朝着享殿内部,确切说,是顾舒白跪拜的那个方向偏转。

      不是之前那种紊乱的颤动,而是明确的、持续的指向。

      与此同时,苏知浅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流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一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阴冷气息,仿佛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混合着香烛燃烧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她猛地抬头,看向享殿深处,殿内光线昏暗,只有神位前的长明灯和顾舒白手中的香火闪着光。她看不真切,但那罗盘指针的异常和心头骤起的警兆,让她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不对!
      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
      是在祭礼过程中?
      还是因为顾舒白这个拥有皇族血脉的人,在特定仪式下,触发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殿门外的张监正。
      老监正面色如常,依旧在吟诵着祭文,似乎毫无所觉。

      是没发现?
      还是……故意为之?

      苏知浅不敢妄动,只能紧紧攥住罗盘,手心全是汗。
      她看到顾舒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跪拜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完成了祭拜,起身,在张监正的引导下,准备退出享殿。

      就在顾舒白转身,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享殿的地面都为之微微一震,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地动了?!”殿外百官一阵骚动,但很快被侍卫喝止。

      顾舒白脚步一顿,脸色微变。张监正也是眉头一皱,快速掐指算了算,随即高声道:“陛下勿惊,此乃地气感应,龙脉有灵,先帝显圣之兆!”

      他这话说得义正辞严,瞬间安抚了众人。但苏知浅却看到,在张监正转身面向百官解释时,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罗盘的指针,在刚才那声闷响中疯狂地转了几圈,然后死死地指向了享殿后方——那是通往地宫神道的方向!

      “仪式继续!”张监正朗声道,祭礼流程继续进行。

      但苏知浅的心却沉了下去。
      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什么“显圣之兆”!
      地气的剧烈波动,罗盘的异常,还有张监正那可疑的眼神……
      这祭礼,恐怕没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仪式,苏知浅全程心神不宁。她不敢再拿出罗盘,只能凭感觉和观察。她发现,顾舒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虽然竭力维持着平静,但偶尔望向张监正的眼神,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祭礼终于在一片“天佑盛朝”的山呼中结束。百官依次退场。顾舒白在侍卫的簇拥下,准备返回御辇。

      苏知浅也随着人流,想回到自己的小车。就在这时,高德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对她道:“苏姑娘,陛下有旨,让你暂留片刻,随咱家来。”

      苏知浅心领神会,跟着高德胜,避开人群,绕到享殿后方一处僻静的偏殿。

      顾舒白已经等在那里,他已经脱下了沉重的冕服,换上了常服,但脸色依旧阴沉,透着疲惫。

      “刚才,你可有察觉异常?”顾舒白开门见山,声音有些沙哑。

      苏知浅看了一眼旁边垂手而立的高德胜和另外两个明显是心腹的侍卫,点了点头,将罗盘的异常和地底闷响的感觉说了出来。

      “张监正说是‘龙脉显圣’。”顾舒白冷笑一声,“朕看,是有人想借祭祀之名,行不轨之事!”

      “陛下是怀疑张监正?”苏知浅小声问。

      “朕谁都不信!”顾舒白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压了下去,“刚才那一下,朕感觉……很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上抽走了一丝,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揉了揉眉心,“这皇陵,果然不对劲。今日祭礼,人多眼杂,不便细查。朕已决定,明日一早,朕会以‘为先帝守陵静思’为由,留宿皇陵旁的别院一晚。你,”他看向苏知浅,“随朕同去。朕需要你,在夜间,用你的方法,再探一探这皇陵的气场,尤其是……享殿和神道附近。”

      苏知浅心中一紧。
      夜间探查皇陵?
      这不比白天更危险!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民女遵旨。”

      “高德胜,去安排。要隐秘。”顾舒白吩咐。

      “是。”

      皇帝要留宿皇陵别院“静思”,随行的大部分官员和仪仗都返回了京城,只留下了必要的侍卫和伺候的太监宫女。苏知浅也被安排进了别院的一处厢房,距离顾舒白居住的主院不远。

      皇陵别院建在山脚下,环境清幽,但入夜后,山风呼啸,松涛阵阵,配合着不远处黑黢黢的陵山和神道,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苏知浅在房间里简单用了晚膳,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罗盘、手电、酒精、打火石、碎玉片、自制的探测杆……一样不少。她换上了更方便行动的深色衣服,将头发紧紧束好,静静等待。

      亥时初(晚上九点),高德胜悄无声息地来了。

      “苏姑娘,陛下那边已准备妥当。请随咱家来。”

      苏知浅跟着高德胜,避开巡逻的侍卫,穿过几道回廊,来到顾舒白所住院落的后门。两个黑衣侍卫守在那里,对高德胜点了点头。

      门内是一个小书房,顾舒白已经等在那里。他也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外罩一件黑色斗篷,长发束起,整个人显得精干利落,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多了几分锐气。

      “陛下。”苏知浅行礼。

      “免了。”顾舒白摆摆手,拿起桌上一个包袱,“这是夜行用的东西,你也换上。”包袱里是一套黑色的女式劲装和斗篷,尺寸似乎特意改小过。

      苏知浅有些意外,道谢后去屏风后迅速换上。衣服很合身,行动方便多了。

      “走吧。”顾舒白率先推开书房的另一扇门,外面是一条通往别院后山的小径。高德胜和两名黑衣侍卫紧随其后,苏知浅跟在最后。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一行人借着灯笼微弱的光,沿着崎岖的山路,悄悄朝着皇陵神道的方向摸去。

      夜晚的皇陵,比白天更加阴森可怖。
      巨大的石像生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怪兽,神道两侧的松柏被山风吹得呜呜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苏知浅紧握着怀中的罗盘,能感觉到指针在轻微颤动,方向不定。
      这里的“场”依旧紊乱。

      顾舒白事先有安排,他们轻松避开了明处的守陵卫兵,从侧方接近了享殿。
      白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庞大的轮廓,檐角兽吻仿佛要择人而噬。

      顾舒白打了个手势,两名侍卫立刻分散开,警惕四周。
      高德胜则守在顾舒白身边。

      “苏姑娘,开始吧。”顾舒白低声道。

      苏知浅点点头,先拿出罗盘。
      在享殿前的空地上,罗盘指针的颤动更加明显,并且开始朝着享殿大门的方向缓慢偏转。

      她示意顾舒白跟上,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享殿大门前,殿门紧闭,但从门缝里,透出里面长明灯极其微弱的光。

      苏知浅将罗盘贴在门缝处,指针的偏转幅度陡然增大。

      “里面的气场……非常活跃,而且……带有很强的指向性。”苏知浅轻声说,心中不安感更重。她想起白天祭礼时指针的异常指向。

      “能进去吗?”顾舒白问。

      苏知浅看了看门上的铜锁。高德胜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锁——显然早有准备。

      殿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股混合着香烛、灰尘和更深层阴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闪身进入,高德胜守在门外。

      享殿内空旷幽深,只有神位前的几盏长明灯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源,将巨大的柱子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墙上扭曲晃动。

      苏知浅立刻将罗盘平举。只见指针此刻已经不再颤动,而是死死地、笔直地指向神位后方——那里是一面绘有山川日月星辰的壁画墙,墙后,就是通往地宫的神道入口。

      “在后面!”苏知浅低呼。

      顾舒白眼神一凝,快步走到壁画墙前。
      墙面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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