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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梨光遇险 ...


  •   养心殿的宫人早已熟悉了苏知浅的身影,见她此时前来,并不惊讶,只是恭敬地行礼,低声禀报:“陛下刚服了药,正在暖阁小憩。”

      苏知浅点点头,示意他们不必通传,放轻脚步,独自走进了西暖阁。

      暖阁内光线柔和,药香混合着淡淡的安神香,空气静谧。顾舒白果然躺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平日里总带着点惫懒或锐气的眉眼此刻放松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毫无防备的安静。

      苏知浅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心口那种熟悉的、陌生的悸动再次泛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好像……瘦了些。
      下颌的线条更加分明。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缠着绷带的手臂安静地放在身侧。

      就是这个人,在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异类”充满怀疑和排斥时,给了她信任和容身之所;在地宫生死一线时,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她前面;在她彷徨无措时,看穿了她的孤独,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持。

      那些她一直试图用理智压制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隔阂和疏离,仿佛在他一次次毫不迟疑的维护中,悄然消融。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就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和……满足。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或许是习武之人本能的警觉,顾舒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苏知浅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一时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被他眼中瞬间亮起的光芒定住了。

      那光芒里没有帝王的威严,没有惯常的慵懒或深沉,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喜,以及一丝……来不及隐藏的柔软。

      “你来了?”顾舒白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他试图坐起身。

      “陛下别动!”苏知浅连忙上前,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的肩膀,却在触碰到他衣料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脸颊微红。

      顾舒白却顺势抓住了她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他的手掌温热,带着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我没事,只是躺着有些闷。”他低声说,目光锁着她的脸:“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有事?”

      苏知浅感到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一路烧到了耳根,心跳如擂鼓。
      “没、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陛下伤势如何。”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低如蚊蚋。

      顾舒白轻轻笑了,那笑声低低的,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挠得苏知浅心头更乱。
      “不是早上才让太医来过,也说过了无大碍么?”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苏玄师这是……不放心朕?”

      “陛下!”苏知浅又羞又急,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别动。”顾舒白收敛了笑意,看着她,眼神认真起来:“苏知浅,看着我。”

      苏知浅被他语气里的郑重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抬眸。

      “地宫里,我说的话,是认真的。”顾舒白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不是君王的恩赏,也不是一时冲动的戏言。我就是……不想你出事。看到你脸色苍白地倒下去,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喘不过气。”

      苏知浅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睛微微睁大。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你的来历,你的世界,你的……归处。”顾舒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包容:“我不逼你。我给你身份,给你自由,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在我看得见、护得住的地方,安心地寻找答案,或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需要多久,无论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我……顾舒白,在这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只是……以我自己的心意。”

      这番话说得坦荡而直接,苏知浅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穿越以来所有的孤独、惶恐、挣扎,以及那份深藏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悸动,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力地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顾舒白看着她掉落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慌乱。他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犹豫了一下,笨拙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珠。

      “别哭。”他声音有些发紧:“我说这些,不是想惹你哭。只是……不想你再一个人扛着。”

      他指尖的温度带着些许粗粝的触感,却异常温暖。
      苏知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却扬起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用力摇头:“不是难过……是……谢谢你。”

      顾舒白看着她含泪带笑的模样,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地方,终于缓缓落地。他知道,她没有明确回应,但她的眼泪和笑容,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她不抗拒,她接受了他的心意,也接受了他的等待。

      这就够了。

      他收回手,也微微笑了起来,眉眼舒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傻姑娘。”他轻声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宠溺:“以后想哭想笑,都可以来朕……来我这里。”

      苏知浅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地说:“谁要天天来你这里哭……”

      “那笑也行。”顾舒白从善如流,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帕子递给她:“擦擦,一会儿宫人进来,还以为朕欺负你了。”

      苏知浅接过帕子,仔细擦了脸,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气氛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旖旎,却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亲密和自然。

      “对了,”苏知浅想起顾言卿的话,试探着问:“陛下……是不是觉得朝政之事,太过烦扰?”

      顾舒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靠回软枕,目光投向窗外,沉默了片刻,才道:“烦扰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觉得无趣,也觉得……力不从心。”

      他转回头,看着苏知浅,眼神坦诚:“朕自小就不是当皇帝的料。父皇在时,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逍遥一世。谁知天意弄人……这个位置,责任太重,规矩太多,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批不完的奏折,吵不完的架,防不完的暗箭……很累。”

      他叹了口气:“这次地宫之事,更是让朕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仅自己身不由己,还可能连累身边重要的人涉险。有时候朕甚至在想,若当初是七弟……他比朕沉稳,比朕有谋略,也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

      苏知浅心中一震,顾舒白这番话,与顾言卿的担忧不谋而合。他是真的在考虑……让位?

      “陛下,”苏知浅斟酌着措辞:“王爷他……能力出众,对陛下也忠心耿耿。但皇位传承,事关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若真有此意,也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发朝局动荡,反伤及陛下与王爷的兄弟之情。”

      顾舒白看着她,眼中带着欣赏:“你总是看得这般透彻。朕知道。所以也只是想想,并未真正决定。况且……”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位置就算朕不想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觊觎的。七弟是朕的亲弟弟,朕信他。但朝中那些人……未必。”

      他这话意有所指。
      苏知浅明白,顾舒白并非完全对权力毫无感知,他只是厌恶,而非无能。他看得清局势,也分得清亲疏。

      “陛下心中有数便好。”苏知浅道:“眼下陛下还是安心养伤为上。朝中有王爷暂时主持,想必无碍。”

      “嗯。”顾舒白点头,又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不过,有你在身边提醒着,朕觉得这皇帝当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苏知浅脸一红,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气氛温馨融洽。
      直到高德胜进来提醒该换药了,苏知浅才起身告辞。

      离开养心殿时,夕阳已经西沉,天边晚霞绚烂。苏知浅脚步轻快,感觉连日来的阴霾和沉重一扫而空,心中充满了某种轻盈而踏实的喜悦。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几天后,苏知浅正在澄意斋研究从地宫带回的部分符文拓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萨珈”封印的线索,春桃引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面生的小太监,神色紧张,见到苏知浅便扑通跪下:“玄师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家县主!”

      苏知浅一愣:“县主?梨光?她怎么了?”

      小太监急声道:“县主前两日去城外白云观进香,回城路上……马车受惊,冲进了路边的林子,县主……县主从车里摔了出来,磕到了头,昏迷不醒!王府的太医看了,说是外伤无大碍,但人就是醒不过来,脉象也有些古怪……王爷急得不行,又不敢声张,怕引来更多麻烦,这才让奴才偷偷进宫,求玄师大人过去看看,王爷说,玄师大人见识广博,或许……或许能看出些门道!”

      马车受惊?
      昏迷不醒?
      脉象古怪?

      苏知浅心中警铃大作。
      这听起来……不像单纯的意外!

      “王爷现在何处?”她立刻问。

      “王爷在县主府守着。”

      “走!带我过去!”苏知浅顾不上换衣服,抓起随身携带的罗盘和一个小药箱,对春桃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小太监匆匆出宫,直奔梨光的县主府。

      县主府位于京城东隅,不算奢华,但清幽雅致。此刻府内气氛压抑,仆役们行色匆匆,面露忧色。

      顾言卿果然守在梨光的卧房外间,来回踱步,脸色焦灼,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见到苏知浅,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上来:“苏姑娘你来了!”

      “王爷,情况如何?”苏知浅边问边往里走。

      顾言卿跟在她身后,快速说道:“外伤不重,后脑有淤肿,太医已处理过。但人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气息平稳却唤不醒。更奇怪的是,太医说她脉象时快时慢,忽强忽弱,体内似有一股阴寒之气流窜,非药石可解。本王怀疑……可能又是什么邪术作祟。”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内室。梨光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微蹙,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她额上缠着纱布,渗出点点暗红。

      苏知浅坐到床边,先仔细查看了梨光的伤口和面色,又搭上她的脉搏。果然如顾言卿所言,脉象紊乱异常,时如鼓槌猛击,时如游丝将断,且触手一片冰凉。这绝不是普通昏迷或脑震荡该有的脉象。

      她拿出罗盘,靠近梨光。罗盘的指针立刻出现了不规则的偏转和颤动。

      “她身上有‘东西’。”苏知浅沉声道。
      顾言卿脸色铁青,“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京畿重地对县主下手?!”

      “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苏知浅分析道:“马车受惊或许只是制造意外假象的幌子。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在梨光身上留下这个‘印记’。梨光最近一直在暗中调查萨珈封印之事,或许……触碰到了某些人不愿被触及的秘密,引来了灭口或警告。”

      她想起顾言卿之前提过,梨光联系了一些南疆老人。
      那些人里,难保没有心怀叵测之辈,或者……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利用。

      “可能解除?”顾言卿急问。

      苏知浅皱眉:“我对南疆巫蛊诅咒之术了解有限。这印记无形无质,却与梨光的神魂相连,强行驱除,恐伤及她的根本。需得找到施术者,或者了解此术原理,才能对症下药。”

      她想了想,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她自己用安神草药配制的药丸,递给旁边的丫鬟:“用水化开,想法子喂县主服下,可暂时安定心神,抵御阴寒侵袭。”又对顾言卿道:“王爷,请立刻派人,暗中保护与梨光接触过的所有南疆人,并仔细排查她出事前后,周围是否有可疑人物或异常现象。另外,可否让我看看梨光姑娘最近的研究笔记和收集的资料,或许能找到线索。”

      “好,我立刻去办!”顾言卿毫不犹豫,吩咐下去,同时让人将梨光书房的几箱子笔记和杂物全部搬了过来。

      苏知浅强压下心中的焦急,开始翻阅梨光的手稿。梨光的字迹娟秀中带着点南疆文字特有的曲折,记录的内容庞杂:有南疆各部族的古老歌谣、传说片段、药材特性、祭祀风俗的零星记载,还有她自己对一些符号的猜测和比对。

      翻看了大半,就在苏知浅觉得头晕眼花之际,她忽然在一本不起眼的、用粗糙树皮纸订成的小册子末尾,发现了几行用暗红色颜料匆匆写就的文字,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记录下来的:

      “……阿嬷说,真正的‘萨珈之秘’,不在九窍,而在‘心’。九窍如锁,心为匙。锁可破,匙若失,则封印永固,亦或……永释?然‘心’为何物?阿嬷言,或为人,或为物,或为……不可言说之契。历代祭司寻觅‘心’之踪迹,皆无所获,唯留警示:勿近‘沉眠之地’,勿触‘血色之纹’。”

      沉眠之地?
      血色之纹?

      苏知浅心头狂跳。
      这“心”是关键?
      是彻底封印或释放“萨珈”的钥匙,梨光是不是因为接近了所谓的“沉眠之地”或“血色之纹”,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继续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的背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个极其简略的地图,似乎是京郊某处山形,旁边标注着两个小字:“栖霞”。地图上一个位置,画了一个小小的、滴血般的红点。

      栖霞山?
      那是京城西郊的一处山林,风景秀美,多有寺庙道观,香火旺盛。梨光前日去的白云观,就在栖霞山麓!那个红点标记的位置……难道就是所谓的“沉眠之地”或与“血色之纹”有关。
      “王爷!”苏知浅拿着那本小册子,对刚安排好事情回来的顾言卿急道:“梨光可能发现了关键地点,在栖霞山,她出事,很可能与这个发现有关,我们必须立刻去这个地方查看,或许能找到解除她身上印记的办法,甚至……揪出幕后黑手。”

      顾言卿接过册子,看了一眼地图和那滴血般的红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栖霞山……白云观附近……”他握紧了拳头:“好!我立刻调集人手,连夜进山。”

      “我也去!”苏知浅道:“我对这些符号和异常能量敏感,或许能派上用场。而且梨光的情况拖不得,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顾言卿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得有理,点头:“好!但苏姑娘,此行凶险未卜,你必须跟紧我,切不可擅自行动。”

      “我明白。”

      事不宜迟,顾言卿立刻以“搜寻惊马线索、缉拿可疑贼人”为名,调集了王府最精锐的一队护卫和两名擅长追踪和解毒的客卿,又派人暗中通知了顾舒白,只说是梨光遇袭,需追查凶手,并未提及萨珈之事,以免他伤重操心。。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完全黑透。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和十余骑护卫,悄然出了京城,朝着西郊栖霞山疾驰而去。

      她看了一眼对面神色凝重的顾言卿,又透过车窗,望向皇宫的方向。

      顾舒白……如果他知道她又涉险境,恐怕又要担心了吧?

      但这个险,她必须冒。为了救梨光,也为了彻底弄清这纠缠不休的“萨珈”之谜。

      夜色如墨,笼罩着前路。
      没成想等他们到时,顾舒白已经在等他们了。
      “皇兄你上不了朝能上山!”似乎是被气得口不择言了,七王爷连皇兄都喊出来了,之后才觉不对,闭上了嘴。
      “不说这个,查的怎么样了?”自知理亏,顾舒白看向苏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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