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后和宿敌成为夫妇》丰三年

2、这一对肯定有奸情

　　“至此，二人跳崖，双双殉情。”方九书将醒木往桌子上一拍，摇头叹息。
　　台下的人也跟着作惋惜状。

　　今日的故事，就是凤霸天和玉面郎君确实是宿敌，但是一对有真情的宿敌，二人父辈有灭门之仇，在初相识时并不知，等知道时已经互生爱意，但又放不下血海深仇，于是上演了一场恨海情天的戏码。最后二人既无法化解仇恨也无法忘掉对方，只得在决斗时双双跳崖殉情。

　　“啪”，醒木再次响起。
　　方九书摇头晃脑道：“不过，这故事之外也有其他说法。”

　　“什么说法？”
　　众人深长脖子看向说书台上的方九书，生怕听漏什么。

　　“这二人跳下悬崖后仍有后续。”
　　“什么后续？”

　　方九书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看着台下，故作高深。
　　台下的人赶紧催促：“方老九，你怎么在故事快结束时停下，故弄玄虚什么，快说，这凤霸天和玉面郎君掉下悬崖后怎样了。”

　　方九书摇了摇头，誓要把人胃口吊足。

　　“死了？”
　　“没死？”
　　“羽化成仙？双宿双飞？”
　　台下众人猜测。

　　待听众耐心快耗尽的时候，方九书双手作揖，笑着对台下说：“老夫口渴，想向各位官人讨个茶钱。”
　　说书人会在故事高潮处停下，然后借口套茶钱，也就是赏钱。

　　“给你，收了钱就赶紧把结局讲出来，说的不精彩，下次可就不听了。”下方的人一边扔铜币碎银，一边大声嚷嚷。

　　茶楼小二端着一壶刚烧好的茶在人群中穿梭，给需要的客人添茶。
　　行至角落，一个叩桌声响起，小二意会，殷勤地过去斟茶：“公子您慢用。”

　　苏灵尘点点头。

　　待小二走后，苏灵尘望着周围一脸雀跃的听众，摇了摇头。

　　今日下堂时听到学生说方九书要讲玉面郎君的故事，苏灵尘疑心骤起，他知道说书先生会讲一些江湖故事。

　　但他刚来金玉街没多久，就有人讲他的故事，莫不是敌人得到什么消息，故意放出风声，前要试探，若是如此，这些人不能留。

　　于是苏灵尘特来看看有什么猫腻。
　　结果听到这一出荒唐大戏，全是编撰胡说。

　　苏灵尘瞥了眼台上的方九书，起身欲离开。

　　“这玉面郎君和凤霸天跳崖后，没死。”方九书说道。

　　苏灵尘身形一顿，重新落座，桌下的手上多了一柄飞刀。他优雅地端茶细细品酌，然后看向台上的方九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没死去了哪？”
　　“这玉面郎君和凤霸天千尺崖决斗后，双双坠崖，根本就没死，而是隐姓埋名······”方九书又是一顿。

　　苏灵尘运力于飞刀上，打算刺穿这方九书的喉咙。

　　“躲在一个世外桃源双宿双飞去了。”方九书摇头晃脑道出谜底。

　　苏灵尘收回飞刀，疑惑地看了一眼方九书，随即自嘲般笑笑，自己竟然会信一个说书先生知道自己的秘密，然后又觉无奈，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周围人恍然大悟：“这凤霸天和玉面郎君，两个一等一的高手纠缠多年，仍然相安无事，肯定有猫腻，果然有奸情。”

　　“奸情！”苏灵尘心里讽刺道，自己怎么会和那种没品没貌举止粗鄙的江湖泼妇有奸情，辱没了他的名声，更何况自己又不知这江湖泼妇长什么模样，只怕比那青面獠牙的罗刹好不了多少。

　　突然一人起哄：“老子早就猜到这两人不简单，有奸情，不出我所料。”

　　有人不服，质问这起哄之人：“你一个市井小民，又怎会知道这江湖大侠的事情，少在这不懂装懂了，马后炮，屁不响。”

　　那起哄之人脸上青白相间，继续嘴硬：“反正他们就是有奸情，老子猜对了。”

　　苏灵尘放下茶钱起身离开。
　　突然，一个娇憨清脆的骂声响起：“放你大爷的屁。”

　　苏灵尘停下脚步，这声音有点熟。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二楼角落，一个年轻女子站起来，怒视刚才起哄之人。

　　“哟，这不是珍草堂的宋姑娘吗？”那起哄之人见是个姑娘，满脸的浪荡，“你说我放屁，怎么，难不成你知道内幕？什么内幕？难道是你和这玉面郎君有私情。”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宋绵音被气得怒目圆睁，一口啐在地上。玉面郎君和她一样，常年蒙面，脸带一张白玉面具行走江湖。虽然结怨多年，自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和这厮有什么奸情。
　　更何况这厮惯会卖弄风姿，她生平最讨厌男人装模作样，被传此谣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姑奶奶今天要撕烂你的嘴。”宋绵音表情凶悍，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这起哄之人名叫张赖子，是金玉街有名的混子。
　　张癞子指着自己的脸，一副无赖样：“来来来，下来跟我打，不过别用力，打坏了我怕你心疼。”
　　众人又是一片喧笑。

　　宋绵音一个姑娘家，哪能说得过这种市井无赖，气得脸上青红相间。

　　周之和对外称宋绵音是自己的远方亲戚，几个月前投奔而来。

　　金玉街的人多少都得到过周大夫的救治，对周大夫包括珍草堂的人颇多敬重。

　　有人拉住张癞子，劝他别跟小丫头一般见识，还不如好好听书。

　　张癞子对着宋绵音吹声哨子，然后回到座位，继续让方九书说下去。

　　方九书喝口茶，继续讲下一对江湖怨侣的故事。

　　宋绵音出了丑，不想待下去，下楼正欲走时，被茶楼小二拦住去处。
　　“宋姑娘，您的茶钱还没给呢？”

　　宋绵音眉间怒气未消散，从荷包掏了掏，这才发现出门忘了带钱，她心虚地看着店小二。

　　“一盏茶，一碟蜜饯，总共十文钱。”店小二不急不缓，笑得一脸和善。

　　宋绵音心一横，大不了丢人丢到底，自己人押在这，让对方去珍草堂要钱。

　　“我来替宋姑娘付吧。”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
　　宋绵音循声望去，看见了静轩书院的教书先生苏灵尘。

　　窘迫之时遇熟人，宋绵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店小二看向苏灵尘，这公子刚才听书时一脸冷肃，这会倒是满面春风。

　　“这······”店小二又看向宋绵音。

　　宋绵音看向苏灵尘，然后低下头，心里十分尴尬，自己上午还在嫌弃躲避人家。

　　“有劳苏公子，我回去后就取钱给你送还回去。”
　　“不急，不急。”苏灵尘从粗布青衫内摸了许久，终于摸出十文钱，从容递给店小二。

　　“天色不早了，我送宋姑娘回去。”苏灵尘言辞恳切。
　　欠钱的都是孙子，宋绵音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点点头。

　　宋绵音心虚的模样在苏灵尘看来则是含羞带怯，心中一动，侧身礼让：“宋姑娘先请。”
　　“嗯。”二人朝金玉街北边走去。

　　店小二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掂了掂手里几枚铜钱，不屑道：“这天可真不早！几个铜板掏半天，两个穷鬼，还是有奸情的一对穷鬼。”

　　二人并排而行，苏灵尘最先开口：“宋姑娘怎会出现在茶楼？”
　　“我今日得空休息，听说这茶楼今天要说江湖大侠的故事，就过来听了。”宋绵音温柔说道。

　　苏灵尘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继续问：“原来如此，苏姑娘也喜欢听着江湖轶事啊。”
　　宋绵音点点头。

　　“在下也喜欢，没想到竟然和姑娘兴趣相投。”苏灵尘笑着说。
　　宋绵音睨了他一眼：“有缘，真是有缘。”

　　“刚才看见那张癞子，造谣辱没两位侠士，宋姑娘站起来为二人抱不平，莫非认识这二位侠士。”

　　“实不相瞒，”宋绵音正色道，“那玉面郎君当初救过我的性命，是一位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正义之士，怎能让这等宵小辱没名声，为恩人正名，小女子义不容辞。”

　　苏灵尘听后，第一反应是疑惑，努力回想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宋绵音然后救了她，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

　　随后反应过来，听这番说辞，不就是英雄救美心生爱慕的桥段，多次拒绝自己的姑娘，实际上倾慕自己良久，没有比这更惊喜的。

　　苏灵尘激动看着宋绵音，差点自报家门，说我就是玉面郎君，是你维护倾慕之人。但他立即冷静下来，转过身去。
　　鲁莽暴露身份，怕是会引起更多是非，甚至会连累到宋绵音。

　　宋绵音心里忐忑好一会，怕对方不信。
　　她总不能说是为自己抱不平，为了不让对方将自己和凤霸天联系到一起，只得这么说。

　　宋绵音偷偷注意苏灵尘反应，想用这套说辞糊弄过去。
　　只见对方先是面露困惑，又转而激动快意之色，最后背过身去，再转身时已勉强恢复平静。

　　苏灵尘面部有些抽搐，似是在压抑什么，但嘴角还是露出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宋姑娘，其实······其实我和你一样······”

　　“这玉面郎君也是你恩人？”宋绵音疑惑，不会这么巧吧。

　　“当年我进京赶考，路遇歹人，得蒙恩人相救，这人便是那···凤霸天，凤女侠。”

　　“啊！”宋绵音更加疑惑了，她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并救过这么一个憨货。

　　宋绵音想不出来，感慨自己的侠义心肠，救人无数不图回报，自然会忘掉很多人。

　　苏灵尘脸上的笑意就要压不住，语气中露着些许得意：“没想到···你我竟如此有缘···其实···我···终究···”他激动地敲了一下拳头。

　　宋绵音冷眼看他模样，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救过你又怎样？你又不知道我是凤霸天，你激动个屁啊。”

　　“我被凤霸天救过，你被玉面郎君救过，他俩又是一对，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说完这话，苏灵尘立即后悔，觉得自己定是刚才被那方老头下了降头。

　　宋绵音握紧了拳头，脑子里不断重复“这是债主不能打，这是债主不能打”，她气得原地转个圈，咬牙切齿道：“如此缘分，不要也罢。”然后怒气冲冲离开。

　　苏灵尘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门，心中大骂：“苏灵尘啊苏灵尘，你英明一世，怎么专碰对方逆鳞。”

　　“在下···在下唐突了···宋姑娘莫怪。”苏灵回过神，朝着宋绵音离开的背影喊去。
　　怕对方真的不理自己，又喊道：“十文钱，宋姑娘别忘还，晚上小生等着姑娘。”

　　他不是想要钱，他想宋绵音来找自己。

　　“知道了。”宋绵音头都懒得回。

　　光天化日之下喊出这种话，绝对有奸情。周围人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苏灵尘掏出折扇遮住面容，悻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