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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狂妄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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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渝是真的越来越狂妄自大了。
以前好歹有个周藩压着,再嚣张也有点底线,现在周藩一死,楼渝称上霸王了。
换做以前周家几个做前辈的一定能让楼渝吃点苦头,但今时不同往日,楼渝在和周家割席,底下的科企成了独角兽,还有个东角部会楼,已经和中角那边牵了线,前几日还和赤州那边谈了项目。
赤州和楼渝,在东角各家心里以前根本够不上什么分量,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等反应过来,就成了忽避之不及的大头。
东角真的要变天了。
不想争得都缩起了脖子当王八,想争得干瞪着眼睛喘粗气,律师接着推进程序,周家这边刚安稳下来,外资闹哄哄的显然又要作怪。
离楼渝最近的是个外州国人,和翻译交流时手部动作看得楼渝眼花缭乱,但更让人头晕的是浓烈的香水味,几个回合下来楼渝有点想投降,眉头越来越紧,外州人只留给楼渝一个金黄色的后脑勺,楼渝只能盯着翻译看。
翻译和楼渝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很多会议其实会备有交流耳麦,只有这种需要屏蔽信号的会议才会用得到他们,楼渝盯过来,他紧张地想擦汗。
偏偏这外州人说话一点都不含蓄,他盯着赤裸裸的注视根本不敢翻译出来!
就在翻译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修长的身影带着一股和风,徘徊在楼渝身边的浓烈香味总算是被搅动散开。
“不好意思各位,湾角路永远在堵车。”
单听声音温文尔雅,人走进视线更是谦逊廉和地化身,步子迈得不紧不慢,高大的人微微曲身,脸上带着歉意微笑。
擦身而过时,楼渝抬眼轻瞟顾砚山,对视一瞬便又相互揭过去。顾砚山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外资的前面。
各角这边的主心骨算是到了,围着顾砚山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最后像是谈妥了,外资也安稳了下来,周况和楼渝最先签完字下了楼。
地下车场,楼渝掐着一口烟,看着姗姗来迟的顾砚山,眼神不满,但还是递了支烟过去。
顾砚山微笑婉拒。
“谢谢,但还想多活两年。”
楼渝吐了口白气,将烟别在耳后,没看人,问了立交桥的事。
“警察那边打圆场,说等中角派来的人联系他们一起办,周家肯定心虚,怕打草惊蛇,最近也没去探风。”
楼渝轻轻点头,这事他倒是想留着火线等后面再点,但前提是周磊那边不跳脚,所以他让顾砚山再派人盯着动静。
顾砚山不干,如沐春风对上楼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声音满是疏离的意味。
“渝爷,实在是分身乏术,您高抬贵手另派人手。”
“我这边没什么可信的人。”
顾砚山当然不相信这鬼话,漠不关心地耸肩,“高位孤寒,没办法的,您最好将我也踢出您的信任圈,别忘了我是什么人。”
楼渝掐着烟,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顾砚山,最后表情变都没变,眼睛却闪过一丝锐利。
“我倒是没忘你父亲让你来东角的最初意愿,顾少爷,可不是在我的科技园里搞研究哦。”
两人暗中发力,却又是笑面虎,顾砚山在中角混迹多年,倒是在这方面比楼渝精进点,桃花眼里的光风平浪静。
其实心里早就悔得想杀人,当初顾奇渊入了世贸,将他放到了世贸跟着楼渝,说是让他来东角历练,其实就是暗中观察世贸格局已经东角局势动向。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鄙视链,东角的商人歧视各角的企业,中角的政客歧视各角的官员,各角的富人又默契向下,歧视着资源匮乏的穷人。
楼渝就像个另类,精准地踩在各个圈层的鄙视点上,却又将每个圈层的资源归结手中,暗中压制着舒适圈里的巨人们。
不管你是趴着舔着阿谀奉承,还是挺直腰板头破血流,进了圈子,只要从笑柄玩物变成利益获得者,那就少不了虎视眈眈寻找机会咬死你的敌人。
但顾奇渊派错了人,顾砚山压根对商贸不感兴趣,下派第一天就把自己爆了,本想叫楼渝把自己遣返回去,结果发现楼渝除了世贸还在搞一个科园地,科技医疗复发展,正合他意,所以就留在了东角,披着世贸的壳子混在科园地。
后面待着待着,他就两头跑,现在这么说,一是骨子里还是对楼渝这种上位手段的隐形鄙视,二是实在分身乏术。
不是所有人都像这家伙身边的那个楚大一样三头六臂。
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他的话,楼渝只是默不作声地抽烟,顾砚山赶时间去科园地,打算未来这几天暂时不见楼渝,他身边又不缺一个副手。
将脑袋里要报备的信息搜肠刮肚,顾砚山挑自己感兴趣地说。
“宫医生去中角还没来吗?失敏计划那边还需要宫医生的模拟数据。”
提起宫阿南,楼渝就想摸眼球,心里还暗暗算了一下换眼球的时间。
“放长假回家,还要待几天。”
顾砚山点头,其实也不急,没拿到实物之前他们这些数据都是废纸,于是他又忍不住想催促。
“你要是想和中角那边达成协议干这件事,世贸这个破烂王中角可看不上,都烂成这样了,我都不明白你赶这趟有什么意义。”
“收破烂卖钱啊。”
顾砚山神色一顿,打探一番吐烟圈的家伙,红发被吹进车场的风徐徐吹动,烟圈也四散,但人稳稳当当,好似屹立不倒的山峭。
顾砚山猜想,最累的不是他,也不是楚大,而是楼渝的脑子,倒霉蛋跟着楼渝怕是一天都没有停止告诉运转过,睡觉估计都没清闲。
“中角那边慢慢来,先把世贸的垃圾收拾干净再迎客。”
周藩的骨灰明天还要安置,今晚周家少不了人,周况就算傻了也得在那儿待着装样子。
就算不傻,楼渝也没想过现在把人带出来和他住一起。
去周家的路不难记,周边的建筑先是密密麻麻地扎在一起,而后楼矮下来,疏下来,草树多起来,幽深的绿一个劲儿地往小山丘上爬,在最不像东角的地方,就是周家的园子。
周况自然最熟悉,出了商区脸上还蓄着笑,但紧接着看到远处的山头,落寞就遮不住,奇怪的是一改以往撒泼打滚,只将头埋在窗户底下,紧紧闭住了眼睛。
周况的异常尽收眼底,楼渝盯了好一会儿,从头看到脚,周况闭着眼睛,他能将人和畜生分开,烦躁的心又不得已给周况分出了一点空位,他看了眼路,叫大叔停车。
好一会儿,车门打开,先冲进来一股子热风,周况有些醒神,怕哥觉得热,想调一下温度,伸手却摸到了横在他面前的包装盒。
是一副联络机,崭新的,属于周况的第一个联络机。
见周况只呆呆看着不动作,楼渝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叫周况拿。
“现在周藩死了,你也是自由的,待会叫大叔给你开机,无聊了就跟我通讯。”
开车的大叔倒没因为楼渝钱一句话变脸,而是哈哈大笑应许。周况接过机子,盒子里的东西不沉,很方便携带,周况没拆,只盯着盒子傻笑。
没多笑一会,他又转头去看楼渝,欲言又止。
楼渝没事干,注意力一直在周况身上,轻声问了。
“哥,周藩下葬后,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声音轻飘飘的,看起来是想装作随口一问,但是慌乱又藏不住。
这个自由说得实在是广泛,对于楼渝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算是自由,但从周况口中的这个自由好像更加狭隘一点。
显然这个界限里面没有周况。
“算吧。”
楼渝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因为周况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安有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楼渝,他如果直截了当,好与不好在这傻子心里都要定型。
楼渝不想这样,周况对他来说实在复杂,他是个暇眦必报的人,小时候在南角渔村,欺负他的人总是三两成群,沾亲带故,他输了就得叫那群人结结实实地打几顿,他赢了也不行,每个人都有爹有妈,逮着他又是一顿。
他倒霉,他妈也打他。
长大了也是这样,对付他的人总是像阴暗沟底的老鼠崽一样一个连着一个,赤州是这样,周家也是这样。
对于楼渝来说,跟他作对,他身后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要弄死的对象。
他这前半活得太单调,见到的人多半骨子里带着和他一样的坏,所以他下起手来倒是没什么背德感。
可周况有点特殊。
仇人的儿子,该杀。
可周藩也见不得这个儿子。
还是个傻子。
但是当年确实对他下狠手。
可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傻子还因为那事变得更傻了。
但是要说对他感情单纯,也算不上,求他庇护的成分应该会更多一点。
楼渝现在要忙的事越来越多,周况只能任其发展,自己本来就没义务。
但是人又确实没什么坏心。
楼渝想揭过话茬,没摸兜取烟,而是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大叔插话要烟,但是有关一点暗示的动作或语言在周况眼里都很单纯,他捧着联络机安安静静地等楼渝要烟,看着他点着,才继续哀怨地问。
“那哥你以后还管不管我?”
车窗大开,楼渝留了个后脑勺,将嘴里的烟缓缓吐向窗外。
“哥,你别抽了,容易早死。”
开车的大叔笑着先回应。
“这是少爷存的无害烟,用来过嘴瘾的,车上怎么敢吃烟嘞。”
今天已经被劝了两回了,楼渝骂了一声,转头将烟圈吐向周况。
“科地的无害烟,不懂别问,闻闻什么味。”
周况使劲一嗅,眉头顺展。
“花香。”
“猜猜什么花?”
周况的注意力很快被勾走,楼渝落下清闲,高楼大厦一座座地扫过他的肩膀,紧接着又是一棵棵矮树,他盯着窗外吃完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