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雨夹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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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有不少来训练的学生，训练的，慢跑的，还有为运动会做准备的。
篮球场上有群人在打篮球，鞋底擦过胶皮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半空中回响，刺耳得要命。
方中笠穿着一身运动装，狼尾扎成一个小揪揪。露出了清晰流畅的下颌线，少了几分平日的散漫不羁。
林落雨站在他身旁，也把头发顺了顺。然后微微侧头，一手捋过发丝，一手拢住，扎了个清爽的高马尾。
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又清纯。有碎发轻轻缠在她的脖颈上，皮肤白皙而干净。
方中笠抱臂在一旁看着，视线扫过那截白皙的颈子，喉结微微地滚动了一下。“你扎马尾——”他顿了顿，“看起来不太一样。”
林落雨没回话，把校服外套脱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胸口有着小猫刺绣，蓝边校裤包裹一双细直的腿，裤腿刚好到脚腕。
天色渐晚，夕阳落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淡淡金光。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都变成了透明的金色丝线。
两人并肩做着热身运动，活动脚踝手腕，简单压压腿，然后一齐站在起跑线上。
“刚开始别冲太快，注意保存体力，后面几圈才是关键。”方中笠侧头提醒。
林落雨根本没理他，直直跑了出去。
她的头发很长，扎成马尾后依旧垂到了肩胛骨附近。在方中笠追逐的视角里，那束随着她奔跑节奏而晃动的马尾，像一道诱惑他全力追逐的红线。
他很快凭借长腿优势追上了她。令他意外的是，小女孩的跑步姿势异常标准，呼吸绵长均匀，节奏稳定，显然不是新手。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对她有很深的刻板印象。
以为她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安静内向的乖乖女，以为她身体娇弱，风一吹就倒。
可现在，看着她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就像一只真正的小鹿，身姿轻盈地穿梭在丛林间，自由至上。
没有什么能困住她，除非她自愿为谁停留。
......
三千米，七圈半的征程。跑道在脚下延伸，呼吸声与脚步声交织。
跑到第五圈，林落雨的步伐肉眼可见地沉重了些，额角和鼻尖沁出汗。但还是保持着匀速，没走也没停。
方中笠这次是真心对她刮目相看了。普通人三四圈就已经不行了，她这个体能，几乎能和体育生媲美。
全程跑完，林落雨气息急促，脸颊绯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抽出最后两张，把其中一张递给身旁同样大汗淋漓的方中笠。
“你真厉害啊。”方中笠接过纸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他把纸巾团成团，“一口气跑完七圈半，中间都不带休息的。”
林落雨双手撑膝，调整着呼吸。过了会儿才直起身，气息已经平稳不少，“从小就跑，习惯了。”
“从小就跑？”
“不是你说的吗？”林落雨淡淡瞥他一眼，“我是小鹿。”
方中笠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昨晚跟她发的话。
见他愣住，林落雨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距离林落雪约定的半小时，只剩三分钟。
“我得走了。”林落雨没再多言，走到操场入口，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上，一手拎起书包，“你继续练吧，明天见。”
方中笠下意识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兜，忍不住低声说：“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说过的话忘干净了。”
林落雨脚步未停，“放心，我记忆力没那么不好。”
方中笠望着她那束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马尾，哼笑了声，“行，明天见。”
......
刚走到教学楼旁的林荫道，林落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雕塑下的那道熟悉身影。
林落雪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儿，就透着一股清隽出尘的气质，颇有几分林业年轻时的风范。
虽然她没见过林业年轻时什么样，但夸儿子长得像爹，总归是没错的。
他是真的好看，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由内而外散发的英俊。
林落雨突然想起来上课时苏敏敏看的小说，好像叫什么“轻熟”？
嗯，这个词倒是挺贴切。
就是......性格要是能再好一点就行了。啊，不对，他那糟糕的性格，似乎只针对她一个人。
呵呵。
不过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她？
这里人来人往，他这道过于出众的身影，简直像自带聚光灯。特吸引人注意力，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学生偷偷看了。
林落雨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就在离他还有一米左右距离时，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
林落雨完全没反应过来，心脏猛地一颤，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呵......”林落雪看着她这副受惊样，没忍住嗤笑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以后要是真被吓死了，可别怪到我头上，”他顿了顿，语气恶劣地补充：“我嫌恶心。”
“那你等着吧。”林落雨稳住心神，丝毫不服输地顶回去，仰起脸瞪着他，“你不是恨我吗？那正好，我就像你一样，做鬼也会缠着你。”
“那你还是别死了。”林落雪上下扫了她两眼。
她的脸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几缕碎发黏在额角和脖颈，胸口微微起伏，喘气声比平时粗重些。
他微微蹙眉，“你干什么去了？被人堵厕所泼水了？”
“能折磨我的不就一个你么？”林落雨没好气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冲得很，“我死了也不干你事吧？”
“那你想错了。”林落雪低下头，逼近一步，沉声说：“你死了，还真干我事。”
林落雨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也许自己死了还真“干他事”，他可能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吧。
“行了，别整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林落雪似乎也懒得再纠缠这个话题，不耐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直接扔到她身上，“赶紧擦一下，满脸满脖子汗，跟我一起走我都嫌你丢人。”
林落雨觉得他扔过来的纸都带着他身上那股讨厌的味道，是臭的，酸的。但自己身上的纸确实没了，犹豫了下，还是抽了两张擦了擦汗。
“你欺负我欺负的还少？”她一边擦一边嘟囔。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林落雪挑眉，理直气壮，界限划分得很分明，“我最多只对你嘴皮子上占点便宜，可没对你动手动脚，这怎么能叫欺负？”
在医院里抓我肩膀，搬来第一天在我房间里攥我手腕，都是狗干的是吧？！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架？隔着老远就听见了。”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方中笠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也没穿外套，只穿着那身运动装，额发湿漉漉的，整个人散发着蓬勃又略带侵略性的热气。
他双手插兜，狼尾有些散乱，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落在两人身上。
“你俩不愧是兄妹啊。”他嘴角勾着，语气完全是熟人间的调侃，“一见面就吵架，乐死我了。”
林落雪的视线落在方中笠身上，之前在校门口那种审视感再次浮现。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那种恶劣的气场渐渐收敛了。
林落雨一听到“兄妹”这两个字就应激，跟炸毛了一样，想下意识反驳。肩膀上却多了一丝重量——林落雪的胳膊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虽说是如此亲密的动作，但他说的话可一点也不亲密，演技堪称拙劣，“哎呀，没办法。我妹妹就是太倔了，脾气大，老爱跟我这个当哥哥的吵吵。”
他一边说，一边手下暗暗用力，捏了捏林落雨的肩膀，示意她配合。
林落雨被他捏得生疼，心里骂了他一万遍。但碍于方中笠在场，只能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从牙缝里附和：“是......是啊，哥哥管得太宽了。”
“嗨呀，这正常嘛！”方中笠仿佛找到了知音，开始从自己身边举例子，“我有一朋友，跟她亲哥就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为点鸡毛蒜皮屁事都能杠上。但总归是亲兄妹，其实心里还是亲得很，关键时候靠得住。”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对面“兄妹”虎躯一震，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在视线对上的两秒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辣眼睛的东西，又一齐猛地转过头，对着旁边空地干呕了好几下。
方中笠看着这一幕大笑出了声，爽朗又没心没肺，“反应这么大？越大越亲哦。”
俩人闻言，又贴在一起，做出“兄妹情深”的样子。实则两只手都放在对方后背上，想一刀插进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方中笠笑够了，见好就收。他走上前，对着林落雨说：“别忘了明天继续训练啊，我先回教室拿东西了，你们慢走。”
说完，他冲着林落雪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进了教学楼。
林落雪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淡淡对着林落雨说：“他看上你了？”
“他看上你了。”林落雨想也没想就回怼过去，一边用手使劲拍着他的胳膊，“赶紧走吧。还有，把你胳膊拿开，恶心死了。”
“死了正好。”林落雪冷哼一声，但还是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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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除了参赛者，还有啦啦队和舞蹈队。教室里空了一半座位，老师也不乐意讲课了，大多安排自习或者在多媒体上放电影。
播放的是中国的苦情剧和抗战剧。真正感兴趣的恐怖片和悬疑片，学校不让放，美其名曰保护心理健□□怕吓死了这群“脆弱”的学生。
林落雨对这些没兴趣，一放电影就戴上耳机，拿出手机画单子。手绘能比笔绘钱多点，但考验细心和效率。
看着文件夹里堆积了许多未完成的稿子，有时候都后悔，早知道不接那么多单了。
其他科目的老师和管理层的教导主任，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忙着筹办运动会。操场上建了个不知道干嘛的架子，整日放歌，吵得人心烦。
苏敏敏这几天也胆子大了起来，直接把手机带来了学校，之前都用电话手表偷看小说。
她喜欢刷贴吧，但不是那种逆天的帖子。都在看同人文，时不时还笑出声。
林落雨画累了，偶尔会摘下耳机，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屏幕上滚动着各式各样的标签：清水、高｜H、NP、SM、ABO......光怪陆离，层出不穷。
人真是种猎奇的生物，什么都能发明出来，什么逆天的欲｜望和幻想，都能在虚拟的文字中找到寄托。
苏敏敏指着一段配图的文字，眼睛发光，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小雨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喜欢那种表面看起来超可爱，超无辜的萌妹子，背地里其实是个掌控一切的顶级S！”
“......”
林落雨看她一眼。
苏敏敏眨巴眨巴眼睛，“你不觉得吗？别人第一眼都以为她柔弱可怜，需要保护。结果她才是幕后大boss，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光是想想就爽死了。”
“还有还有！哥哥表面上是温柔强势的监护人，背地里却是妹妹的裙下臣，是M！哎呦我去，S0M1也好爽......”
“怎么都那么爽！”
林落雨听着这些联想到了某些人，有点生理不适，默默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哎对了，”苏敏敏忽然想起什么，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她，眼神暧昧，“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啊，还长得特别帅。”
“......”
林落雨从桌子里掏了袋面包出来，拿出一片，直接塞进苏敏敏嘴里，“吃点东西吧，看你说得挺累的。”
“哎呀！”苏敏敏被堵了个正着，口齿不清地抗议，但很快被口腔内蔓延开的香味吸引了，“等等，这面包从哪儿买的？还挺好吃的。”
“不知道。”林落雨也拿起一片咬了口，里面蓝莓果酱很足，酸甜酸甜的，“方中笠给的。”
话题引得很巧妙，但苏敏敏锲而不舍。她费力把面包咽下去，追问：“你别转移话题，说正经的，你哥哥是医生？”
林落雨是真没辙了，她无奈点头。
“医生好啊！”苏敏敏眼睛亮晶晶的，“哪个科室的？”
“骨科。”
“骨科？！”苏敏敏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度，“真的假的？”
霎时间，教室里仅剩的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林落雨嚼东西的动作一停，立刻低下头，假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手中包。
苏敏敏咳咳两声，双手合十，小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继续哈。”
“你小点声，”林落雨等她消停下来才抬起眼，“恐龙都能让你吵复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太激动了。”苏敏敏连连点头，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这低垂的眉眼......安静的神情......还有那偶尔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啊。
苏敏敏越看越觉得，她就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个设定！
但是......
算了，人生苦短，何必拐弯抹角？
直接问吧！
吃完这袋面包，林落雨将空包装折起来，转过身打算投进垃圾桶里。
电影正好放到高潮，枪炮声，呐喊声震耳欲聋。
在这片喧嚣下，苏敏敏凑得更近了些，跟她耳语：
“你喜欢你哥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雨夹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