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客是混沌之主》二三四一

3、突然开始创业

　　晨光彻底铺满客厅时，张航已经喝完了第三杯水。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暂时压下了他声音里的颤抖，大脑开始艰难地重新运转，试图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一点现实的逻辑。

　　他坐在餐桌旁，与沙发上的混沌之主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那根由泡面碗变来的金条沉默地躺着，将他拉入现实与虚幻交界的深渊。

　　“你说要合作，”张航终于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哑，但已经平稳许多，“也说要‘谈谈’。好，那就谈。既然是谈，双方都得有条件。”

　　他抬起头，直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你先说。你需要什么？或者说，你留在这里，要我做什么？”

　　混沌之主似乎对张航如此快进入状态颇为满意。他姿态依旧慵懒，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如同在思考从何处开始品尝一道新菜。

　　“很简单。”他开口，语气理所当然，“第一，你需容本尊在此栖身，直至本尊恢复至满意状态。此地虽陋，却有你这‘元灵’在，对本尊而言，算是处不错的……休憩之所。”

　　“第二，”他继续道，目光扫过张航，“你既是‘饵’，便当好生做这‘饵’。莫要试图遮掩你的灵光，亦莫要搬离此地。你吸引而来的那些‘飞蛾’，是本尊恢复力量的资粮。你吸引，本尊清除，各取所需。”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第三，在此期间，你需听从本尊吩咐，助本尊寻觅更多、更‘优质’的能量来源。你对此世熟悉，而本尊……需要你来为本尊讲解。”

　　三条要求，条理清晰，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核心只有一个：张航是他的“诱饵”兼“临时仆人”，负责吸引并提供食物，外加时代翻译官。

　　张航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

　　容身之所？这个他本来就拦不住；吸引鬼怪？这似乎是他的“体质问题”，他想不吸引恐怕都难。而听从吩咐当向导？这就有得谈了。

　　他没有立刻反驳或答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你的需求，我大概明白了。现在，轮到我说说我的需求。”

　　混沌之主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这凡人竟真的敢提条件，却又觉得有趣，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第一，”张航伸出食指，“安全。你住在这里，清除那些东西，我理解，也同意。但清除的过程，不能危害到我的人身安全，不能损坏我的房子和财产。如果因为你的‘进食’引来了更麻烦的东西，或者造成了什么破坏，责任在你。要赔钱。”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界限。你说‘听从吩咐’，可以。但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违背法律和基本道德。我不能帮你杀人放火，也不能去偷去抢。还有，”他加重了语气，“我有人身自由。我需要时间处理我自己的事情——找工作、赚钱、还债、生活。你不能把我当全天候的跟班。”

　　“第三，”张航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根金条，又移开，“信息透明。你得告诉我，我的‘元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这样？有没有办法……控制或者改变？至少让我知道，我到底处在什么样的风险里。我不能一直当个糊涂的‘诱饵’。”

　　三条要求，同样条理清晰，核心也很明确：在保证生存和安全的前提下有限度合作，并要求知情权。

　　混沌之主听完，没有立刻回应。他打量着张航，深紫色的眸子里光芒流转，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凡人。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一声。

　　“有趣。一个自身难保的凡人，倒懂得讨价还价。”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的第一条，可。本尊在此，你与这居所自然无虞。第二条……也可。本尊对你那些凡俗琐事并无兴趣，只要你完成本尊交代之事即可。至于第三条……”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关于你的‘元灵’，告诉你一些也无妨。但你需知晓，有些真相，知晓了未必是好事。况且，以你如今之能，知晓亦无法改变什么。你确定要听？”

　　张航毫不犹豫地点头：“要听。糊涂着死，不如明白着活。”

　　“……很好。”混沌之主靠回沙发，似乎觉得这份固执有点意思，“你之元灵，乃天地间罕见的‘无垢之质’，于修行者乃至某些存在而言，确是大补之物，亦易与天地间清浊之气交感，故招邪祟。至于缘由，或是天生地养，或是血脉传承，本尊初临此世，尚需探查。至于控制……”

　　他略一沉吟：“寻常遮掩之法对你无效。不过，待本尊恢复些许，或可为你施加一层‘禁制’，暂阻宝光外泄。但此法治标不治本，且会令你自身也感滞涩，如同以泥封窍，非长久之计。”

　　张航消化着这些信息。“无垢之质”、“大补之物”、“血脉传承”……每一个词都让他心头沉重。但至少，有了点方向，也知道了对方可能有暂时的解决办法。

　　“好。”他吐出一口气，“这些，我接受了。那么，合作的基础算是达成了。”

　　“然。”混沌之主点头，“那么，接下来便是具体之事。本尊需要尽快恢复力量。你可知，此城之中，何处阴气汇聚，秽物丛生？或是，有何处积怨颇深，或有古老之物盘踞？”

　　来了，向导的职责。张航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墓地，其次是博物馆，再有就是案发现场......他皱起眉，认真思考。作为一个前程序员和普通市民，他平时哪会关注这些？但架不住现在信息爆炸……

　　“网络上……倒是有些都市传说，本地论坛也有鬼故事板块。”张航迟疑地说，“但真假难辨。而且，就算真有，我们怎么过去？直接上门说‘你家有鬼，我们帮你吃了它’？不被当成骗子打出来才怪。”

　　他说着说着，脑子里那属于程序员的逻辑模块和生存本能模块突然碰撞了一下，迸出一点火花。

　　等等。

　　吸引鬼怪……清除鬼怪……

　　对方需要“食物”和“优质能量源”。

　　自己需要钱，需要摆脱债务和失业困境。

　　网络上那些真真假假的灵异传闻……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混沌之主，眼神里闪过一道光，不再是之前的恐惧或空洞，而是某种……算计的光芒。

　　“或许……我们不用去找。”张航缓缓说道，语速因思考而变慢，“我们可以等‘生意’上门。或者……主动创造‘市场需求’。”

　　混沌之主微微眯起眼：“何意？”

　　张航身体前倾，双手在茶几上无意识地比划着，像在规划一个项目：“你看，你能解决那些东西，这是我们的‘核心技术’。而这个世界，尤其是那些真的遇到问题的人，他们需要解决麻烦。中间缺的，是一个‘渠道’，一个‘可信的身份’，和一个‘合理的收费模式’。”

　　他越说思路越顺：“直接变金子风险太大，来历不明。但如果我们……呃，如果我，以一个能‘处理特殊问题’的师傅的身份出现，通过解决实际问题来收取报酬，那就合理多了！”

　　他看向混沌之主，眼神灼热：“你负责‘技术实现’——清除那些东西。我负责‘市场前端’和‘项目管理’——寻找客户、沟通需求、现场协调、带你过去，以及最后收费。赚来的钱，一部分用于改善我的生活还债，一部分可以作为‘运营成本’，比如寻找更多可能有‘大货’的地方的信息费、交通费等等。”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吃到自己吸引来的‘零散外卖’，还能通过‘客户委托’，精准定位到那些可能藏得更深、能量更集中的‘大餐’！效率更高，不是吗？”

　　混沌之主静静地听着，起初有些玩味，随即逐渐变得专注。他确实需要高效获取能量，这个凡人提出的方法，具有可操作性。比起漫无目的地搜寻，有目标的“狩猎”显然更符合他目前的需求。

　　“风水师傅？驱邪法师？”混沌之主品味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倒是贴切。以凡俗之身份，行超凡之实。有趣。”

　　他看向张航，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而非仅仅是看一件有趣的宝物或食物。“你比本尊预想的，要稍微……有点用处。”

　　张航却摇头：“不不不，你说的那些职业标签，在当今社会认知里，已经被固化为‘封建迷信’甚至‘江湖骗子’的代名词了。我们这是真的，而且我相信，你这个情况，在未来某一天一定能被更完备的科学框架解释。所以，我们不能走老路，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被人审视、怀疑甚至举报的位置上。”

　　他眼神变得锐利，属于技术人员的务实感压倒了最初的恐惧：“我们要走一条能无缝融入现代生活、甚至备受尊敬的‘技术服务业’路线。最终，它会是一家科技公司。”

　　混沌之主微微挑眉：“科技公司？‘科技’是什么意思？”

　　张航被问得一愣，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是“老古董”。他挠了挠头，尝试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就是......科学嘛。”

　　这回答让混沌之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示意张航进一步解释：“那......‘科学’又是什么呢？”

　　“哎呀，科学嘛...就是你嘛，你看，你能干的事情就是科学能干的事情，科学就是为了解释你而存在的。”

　　混沌之主轻轻颔首，那笑意带着满意：

　　“没想到此世凡人竟有如此眼光，再也不知之前那被仙、法、乱神所迷惑的时代了。”

　　在混沌之主一番自我陶醉后，二人继续聊起的商业计划。

　　“我们不直接狩猎，而是通过包装、获客和交付来完成一次捉鬼。”张航身体前倾，开始勾勒蓝图，“这个计划的终极形态，是一家提供智能环境健康解决方案的科技公司。我们会售卖设备，监测数据，用AI分析异常，然后提供‘场优化’服务。所有流程都会披着科学和商业的外衣，合法、体面，甚至高端。”

　　“听起来，像是一个需要耗费你半生去编织的幻梦。”混沌之主语气慵懒，却一针见血，“而本尊与你，眼下最缺的似乎是时间，以及……你口袋里那几张薄纸所代表的‘生存’。”

　　“没错！”张航打了个响指，眼中闪过光，“所以，我们不需要一开始就造火箭。我们需要一个MVP！”

　　“何谓…‘MVP’？”

　　“最小可行产品！一个能快速验证核心逻辑、赚到第一桶金、并且能让我们接触到目标客户的‘初始业务形态’！”张航越说越兴奋，思路彻底打开，“我想好了，我们的起步业务是——高端钟点家政，只接豪门世家的保洁单，附带深度环境整理与咨询。”

　　混沌之主深紫色的眸子里，再一次浮现出清晰的疑惑，甚至是一丝“你是否清醒”的审视。“……家政保洁？你让我去给凡人洒扫庭除？”

　　“不是普通家政！”张航连忙解释，“我们专接豪宅、古董收藏家的家、老洋房、还有那些气场明显不对的‘凶宅’……的深度清洁订单。我，退伍军人，吃苦耐劳，精细可靠，是绝佳的家政人员。而你——”他看向混沌之主，目光灼灼，“你就是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一台人形自走、精准无比的‘异常生物场探测与净化仪’。”

　　他详细阐述流程：“我们正常接单上门。我负责干活和观察，凭我现在能模糊感知的能力，加上你的暗中指点，很容易发现哪里不对劲。完工后，我可以用话术切入，比如‘您这书房的气场有点滞涩，是不是在这里工作总感觉心烦意乱？’或者‘这件老物件似乎承载了不少过往情绪’。一旦引起客户注意，甚至说出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细节，当然，这得靠你告诉我，然后我用这些细节与他们信任就建立了。最后，我们顺势推出‘深度环境整理与能量场优化’服务，报价可以是家政费的几十倍。”

　　张航看着混沌之主，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这模式的好处太多了：第一，启动成本为零，注册并开发出一个家政接单平台就行；第二，客户精准，住大房子、有老物件的人，遇到‘麻烦’和为此付费的意愿都极高；第三，场景合理，我们出现在任何角落都名正言顺；第四，现金流快，服务完现场结账，解决我的燃眉之急；第五，也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强调道：“这能让你高效‘进食’。我们不是守株待兔，而是主动走进‘食材’最可能出现的‘高级餐厅’。豪宅恩怨、古董遗恨、凶宅积怨……这些地方的‘东西’，质量总比街头游魂强吧？”

　　混沌之主沉默了，他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似在权衡。让他这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混沌之主，去伪装成家政助手？这想法本身简直悖逆至极。

　　但，张航的逻辑无懈可击。尤其是在他急需能量恢复的此刻。比起在茫茫都市漫无目的地感应微弱的邪气，直接进入那些负面能量本就浓郁、甚至可能孕育出“美味”的特定场所，效率何止百倍。至于凡人的洒扫……他自然不必动手，只需坐着，或如常展现他的“风采”，便已是对这业务最大的支持——如果“镇场”也算支持的话。

　　“有趣。”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是觉得无比新奇，“以混沌之尊，行保洁之事，狩秽物为食……倒也，别开生面。”

　　他抬眸，看向张航，那目光已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玩味，而多了几分看待“合作者”的意味。“你的计谋，确有几分歪才。便依你此计，姑且一试。让本尊看看，你这‘家政捉鬼’，如何上演。”

　　他话锋一转，带着亘古的威严与一丝警告的意味：“然，你若令本尊陷入无聊琐碎之境，或供奉之‘食’劣质不堪……”

　　“明白！保证客户优质，‘食材’上乘！”张航立刻保证，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涌了上来。还债之路，竟然要从拖地擦窗开始，这走向，谁能想到？

　　“那么，”张航搓了搓手，进入执行状态，“第一步，我马上用手机注册家政平台，完善简历，突出退伍军人和细致负责的特点。第二步，我们需要设定一个‘服务流程’和‘话术模板’……对了，还得给你编个身份，就叫我的……呃，环境评估顾问？反正你不用说话，高冷点头就行，一切交给我！”

　　看着瞬间进入“项目经理”状态的张航，混沌之主缓缓向沙发里靠去，闭上双眼。

　　也罢，尘世行走，便从这最烟火气处开始，倒也不失为一种观察此世的新鲜角度。

　　至于“食材”……

　　他无声地感知了一下这座城市中几处隐约传来诱人“香气”的方位。

　　希望这个凡人的效率，配得上他的胃口。

　　窗外，天色已大亮。张航拿起手机，开始了他商业帝国奠基的第一步——上传身份证，申请成为“金牌保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