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悦夏》鹿鹿的糖

1、尘封的作业本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书母的声音传到门内正在细心打扮的书悦耳朵里：“悦悦，该出发啦。” 书悦边画着眉毛随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了。”
　　“OK啦！不错。”书悦对着化妆镜里的脸自语。她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狐狸眼灵动有神，深棕色的头发被系成两个双马尾，落在背后。指尖轻轻拂过眼下的亮片，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对着镜子歪头笑了笑，梨涡浅浅陷进脸颊。
　　“悦悦，再磨叽就要迟到啦！”门外的敲门声又轻响了两下，书母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却满是温柔。
　　书悦赶紧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小挎包，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扬起，快步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瞥了眼镜子，确认双马尾没有散乱，才笑着拉开门：“来啦来啦，妈妈你看我今天是不是超好看？”
　　“好看好看！第一天开学就迟到，老师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快走快走！在学校别给我惹事哈，我可不想再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了。”书母一边拉开客厅的窗帘，一边说道，显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晨光顺着拉开的窗帘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悦吐了吐舌头，抓起玄关柜上的书包甩到肩上，踩着帆布鞋快步往楼下跑：“知道啦妈妈！我肯定乖乖的，放学见～”
　　楼道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书母倚在门框上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着笑意。走到小区门口时，书悦恰好撞见同班的林晓冉，对方扎着高马尾，手里还拿着两盒牛奶，看到她便挥了挥手：“书悦！可算等到你了，再晚我们真要被老周‘请’去办公室喝茶啦！”
　　“来啦来啦！”书悦加快脚步追上她，两人并肩往学校的方向跑。清晨的风拂起她们的发梢，带着夏末的余温，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匆忙又充满期待的开学日伴奏。书悦低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上的小碎花，又想起镜子里灵动的狐狸眼，心里悄悄盼着：新学期，一定要有不一样的开始呀。
　　两人踩着预备铃冲进教学楼，走廊里还残留着新生报到的喧闹，高一（3）班的早读声已经整齐地传了出来。书悦扶着门框喘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额角的薄汗，探头往里望——班主任老周正站在讲台上核对名单，眼镜滑到鼻尖，眼神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完了，撞上老周的‘重点关注’。”林晓冉缩了缩脖子，拉着书悦轻手轻脚溜到后门。刚要弯腰进去，老周的声音就慢悠悠飘了过来：“书悦、林晓冉，既然来了，就给大家做个开学‘表率’，到讲台前介绍下自己吧。”
　　全班同学“唰”地转过头，书悦脸上没露怯，反而抬手顺了顺双马尾，嘴角带着点散漫的笑，跟着林晓冉走到讲台前。她的狐狸眼扫过全班，声音清亮又随性：“我叫书悦，没什么远大目标，新学期就想过得轻松点，作业能少点最好，顺便多发掘点好吃的小吃摊！”
　　台下传来一阵低笑，老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在。”书悦冲老周眨了下眼，没接话，转身就拉着林晓冉往座位走，脚步都带着点轻快的劲儿。刚坐下，同桌的男生就递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同学，想法跟我不谋而合！
　　她嗤地笑出了声，把纸条揉成一团抛给同桌，转头跟林晓冉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这同桌还行”。早读课刚进行到一半，林晓冉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兴奋道：“告诉你个事，江淮安跟我们分到一个班了！就是以前小学同校的那个，你还有印象吗？”
　　“江淮安？”书悦捏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挑眉道：“没印象，重名的人多了去了吧。”小学时她和隔壁班都在教学楼二楼，班级紧挨着，这个名字对应的，是她小学最后一年里最不痛快的一段回忆。
　　正说着，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男生穿一件简单的白T恤，身形挺拔，双手插在裤兜里，步伐闲散，侧脸线条比小时候硬朗了不少，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轮廓。
　　书悦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笔差点滑掉。
　　是他。
　　记忆瞬间被拉回小学六年级的午后，阳光把二楼走廊晒得暖烘烘的。临近毕业，作业堆得像小山，那本写满了数学演算的练习本，是她熬了两个晚上才完成的。没想到收拾桌面时，本子不小心从栏杆缝里滑下去，正好落在隔壁班值日的男生面前。
　　她趴在栏杆上，踮着脚朝楼下喊：“同学，那是我的本子！不小心掉下去了，别扔啊！”
　　男生抬起头，阳光落在他褪去稚气的脸庞上，眼神里却带着点促狭的坏。他看了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又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本子，径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喂！你有病吧！”书悦瞬间炸了毛，委屈和愤怒一股脑涌上来。那是她要交给老师的作业，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她顾不上课间的秩序，大步流星地跑下楼，冲到男生面前，想都没想就伸手推了他一把，力道不算轻。
　　男生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书悦叉着腰，正要接着骂，却没想到，男生不仅没生气，反而低下头，盯着她涨红的脸看了两秒，然后突然“嗤”地笑了出来，嘴角勾起一个顽劣的弧度：“脾气还挺冲。”
　　那副毫不在意、甚至带着挑衅的样子，比扔掉她的本子更让她生气。书悦攥紧了拳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憋着没掉下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坏！那是我写了好久的作业！”
　　男生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最后还是班主任协调，让江淮安赔了她一本新本子，可那份被故意毁掉的心血，至今想起来都让她不爽。
　　想到这里，书悦的眼神冷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原来不是重名，真的是这个江淮安。他居然也考上了这所高中，还分到了同一个班。
　　林晓冉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旁边絮叨：“就是他啊！小时候长得就好看，现在更帅了吧？听说他成绩还挺好的……”
　　书悦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敷衍：“哦，帅能当饭吃？”她转头看向窗外，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心里却盘算着：最好这三年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谁怕谁啊。
　　林晓冉还想再说点什么，老周却拿着教案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安静，现在调座位。按身高排，男生这边一列，女生那边一列，两两配对坐同桌。”
　　教室里瞬间响起桌椅挪动的声音，书悦不情愿地站起来，跟着女生队伍往前走。她刻意往矮个子那边凑了凑，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和江淮安扯上关系。可命运偏不如人愿，当她站定在第三排的位置时，抬眼就看见江淮安正从男生队伍里走过来，恰好停在她旁边的座位前。
　　“巧啊。”江淮安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显然是认出她了。
　　书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没搭理他，径直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全程没给她一个正眼。林晓冉被分到了斜前方，回头冲她挤了挤眼睛，一脸“祝你好运”的表情。
　　江淮安也没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整理着桌面。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公式，书悦听得有些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圈。突然，一支笔“啪”地落在她脚边，是江淮安的。
　　她瞥了一眼，假装没看见，继续盯着黑板。可那支笔就躺在她脚边，怎么看怎么碍眼。江淮安也没弯腰去捡，只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课桌：“同学，麻烦捡一下。”
　　“谁是你同学？”书悦头也没抬，语气带着刺，“自己掉的自己捡，没长手？”
　　周围几个同学察觉到动静，悄悄看了过来。江淮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弯腰捡起笔，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让她不爽的笑：“脾气还是这么冲。”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书悦的火气，她猛地转头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小学六年级，你把我熬了两个晚上写的作业扔垃圾桶，忘了？”
　　江淮安脸上的笑意淡了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没忘。不过那天……”
　　“不过什么？”书悦打断他，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不过你就是觉得欺负人好玩？”
　　“书悦！江淮安！上课别说话！”数学老师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立刻闭了嘴，却依旧维持着对峙的姿态。
　　下课铃一响，书悦就拎起水杯，起身就往走廊走，只想离江淮安远点。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他叫住了：“喂，那天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书悦脚步一顿，心里冷哼一声。解释？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抱着胳膊看着他：“行，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