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祭品后，我给邪神讲法条》温拿拿

1、邪神面试？先签劳动合同

　　项清禾醒来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绑匪业务水平不行。

　　绳子捆得毫无技术含量，活结打得像幼儿园手工课作品。第二个念头是：头好疼，好像被人塞进了一整本《民法典》还强制背诵全文。

　　大量陌生记忆碎片冲进脑海——魔法世界、深渊领地、月圆之夜、献祭仪式，以及“祭品”两个字加粗高亮。

　　很好，穿越了，还是地狱难度开局。

　　作为一名昨天刚通过博士学位答辩、今天本该去顶级律所报到的法学狗，项清禾对现状的接受速度快得惊人。

　　她偷偷动了动手指——这身体原主虽然瘦得像根豆芽菜，但手指还挺灵活。

　　但战斗力约等于零，身处明显非法经营场所，这祭坛一看就没办消防许可证，对方持有非常规武器，那些飘着的绿火苗严重违反安全生产条例。

　　记忆显示这是“召唤仪式”。召唤，意味着交易。交易，就得谈判。

　　威胁：对方可能不讲武德。以及身上这件布料少得令人发指的“祭品专用袍”，严重侵犯了她的人格尊严权。

　　“时辰到了！”嘶哑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

　　项清禾掀开眼皮。观众阵容齐活：几个黑袍邪教徒，制服脏得像抹布，几个肌肉发达、头顶冒烟、皮肤泛红的人形生物，记忆提示：炎魔，行走的火灾隐患，还有一个捧着厚书的老头主祭，看起来最像话事人。

　　场地是天然洞穴改造的，中央是用暗红色石头垒的祭坛，刻满鬼画符。她就被绑在正中的石柱上。空气里混杂着硫磺味、霉味，以及炎魔身上那股子过度燃烧的蜂窝煤味儿。

　　“萨纳格斯大人将降临于世！”主祭老头高举双手，声音激动到破音，“我们将获得无尽的力量！深渊的宝藏——”

　　“打断一下。”项清禾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在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眼睛——人的、非人的——齐刷刷瞪过来。

　　主祭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祭品会在这时插嘴。按照惯例，她此刻应该哭喊求饶或者直接晕倒。

　　“根据我被强制灌输的不完整信息，”项清禾用那种解释法律条文的语调说，“你们打算用我——一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独立个体——作为对价，与一位名叫萨纳格斯的实体进行交易，换取力量或财富，对吗？”

　　主祭：“……？”

　　一个炎魔挠了挠冒烟的角，小声问同伴：“她在念咒吗？”

　　“那么存在几个程序性问题。”项清禾虽然被绑着，气势却像坐在审判席上，“第一，你们取得我的方式涉嫌绑架、非法拘禁，可能还涉及拐卖妇女。这在任何文明社会都够判十年以上。”

　　另一个炎魔嘀咕：“她是不是在骂我们？”

　　“第二，”项清禾没理他，“就算你们有权处置我——当然这假设完全不成立——用我当祭品也侵犯了我的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等基本人格权。这种以彻底剥夺一方基本权利为核心的‘契约’，很可能自始无效。”

　　主祭的脸涨成猪肝色：“闭嘴！祭品没有资格说话！萨纳格斯大人即将——”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项清禾提高音量，“你们怎么确保对方会履约？有书面合同吗？有担保条款吗？违约责任约定了吗？他不给钱你们找谁投诉？深渊市场监管局吗？”

　　死寂。

　　一个炎魔恍然大悟：“‘合同’！是新式祭品吗？”

　　主祭老头被这一连串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话砸蒙了，但仪式流程不能乱。他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翻开厚书开始吟唱。

　　洞穴里的绿火苗猛地蹿高。地面符文逐一亮起。空气变得粘稠沉重，硫磺味浓到呛人。

　　项清禾心脏狂跳。不是怕，是肾上腺素飙升——证据表明，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对方启动了“交易程序”。接下来，就是验证“交易对手”信用状况的时刻了。

　　祭坛中央的空间开始扭曲、撕裂。浓郁的黑暗涌出，带着冰点以下的寒意和硫磺焦灼的矛盾气息。

　　一个身影从黑暗深处浮现。

　　先是靴子——阴影与金属交织的材质，踏在虚空却发出敲击心脏的闷响。然后是修长双腿，线条优美充满力量。再往上，是覆盖暗色铠甲的身躯，铠甲上流淌着活物般的暗红纹路。宽阔的肩膀，利落的下颌，最后——

　　项清禾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根本不是眼睛，是两个微型漩涡，里面旋转着破碎星辰、寂灭位面和吞噬一切的虚无。目光落在身上，不像被看，像被从里到外扫描、称重、估价。

　　威压如海啸席卷。邪教徒噗通跪倒，涕泪横流。炎魔们单膝跪地，火焰都黯淡了。主祭激动得几乎晕厥。

　　只有项清禾，还被绑在柱子上，被迫仰头直视那漩涡。

　　头痛欲裂，每个细胞都在尖叫逃跑。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但她的思维清晰得可怕——这就是“交易对手”。威压强，信用未知，风险极高。

　　萨纳格斯的目光扫过匍匐的蝼蚁，毫无兴趣。最后定格在祭坛中央，那个唯一还“立”着的存在身上。

　　人类女性。脆弱渺小，灵魂闪着不协调的光（穿越者）。有趣的是，在那颤抖的躯壳里，意识核心却像冰封的火焰，极致的冷静下燃烧着……秩序？

　　而且，她没有纯粹的恐惧或狂喜。她的眼神里有评估、分析，甚至质疑。

　　深渊领主，混沌化身，被一群虫子用拙劣仪式召唤，本就不悦。这唯一的“祭品”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一丝不悦荡开涟漪——

　　“砰！”

　　离祭坛最近的黑袍教徒毫无征兆炸成血雾。

　　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

　　项清禾瞳孔收缩——记录：情绪波动可能导致无差别物理伤害。谈判需注意安抚对方情绪。

　　萨纳格斯抬起手，指尖萦绕着腐蚀空间的黑色雾气，准备像弹灰尘一样让她消失。

　　就在那一瞬间——

　　“萨纳格斯先生，”项清禾开口了。声音微颤，但字句清晰，甚至带着点法务工作者的职业礼貌，“在您采取进一步行动前，我建议我们先理清本次‘交易’的法律关系。”

　　萨纳格斯的手指顿在半空。漩涡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卡顿？

　　“根据单方面灌输的信息，”项清禾语速平稳，逻辑链清晰得像背诵法条，“这群人试图用我的命和您换力量。但这有几个根本性法律问题。”

　　她吸了口气，顶着能把人碾碎的威压继续说：

　　“第一，他们不是我的法定代理人，也没得到我的授权。绑架拘禁已构成犯罪，基于非法行为取得的‘处置权’无效。所以，他们无权拿我跟您签合同。”

　　主祭猛地抬头：“你胡说！能为大人献身是你的荣耀——”

　　“第二，”项清禾根本不看他，目光锁定萨纳格斯的眼睛，“就算我们暂时搁置第一个问题——虽然这严重违反程序正义——用完全剥夺一方基本人格权的方式缔约，因标的违法，合同应属无效。换句话说，您收了我也白收，这合同法律上不认。”

　　洞穴里只剩下绿火苗的噼啪声。

　　萨纳格斯彻底放下了手。他微微偏头，那姿态不像听荒谬之言，倒像观察什么新奇物种。混沌的思绪里，翻腾起纯粹的好奇。

　　多少纪元了？见过跪拜的、诅咒的、想利用他的、想消灭他的。

　　但从没有人被绑在他的祭坛上，用“我们来谈谈合同法”的语气跟他说话。

　　有趣。比这次无聊召唤有趣一万倍。

　　他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像金属摩擦又像深渊回响。

　　主祭和邪教徒如蒙大赦，以为取悦了神明。项清禾心头一紧——谈判经验告诉她，这种笑通常不代表认同。

　　“所以，”声音直接响彻脑海，低沉醇厚却带着冰棱刮骨的寒意，“你认为，该如何？”

　　有门！项清禾精神一振。愿意提问，就是谈判的开始。

　　“我建议建立一种更合法、可持续、符合双方长期利益的雇佣关系。”她语速加快，大脑全速运转，“简单说，我给您打工，您付我工资并提供工作条件与安全保障。基础框架基于自愿、公平、等价有偿原则。”

　　主祭听傻了。炎魔们开始怀疑这祭品是不是深渊的新型精神攻击。

　　萨纳格斯眼中的漩涡慢了一瞬。“打工？”这词组合对他来说陌生得像天书。

　　“对，雇佣关系。”项清禾努力让语气更具说服力，“我看您的……领地，似乎缺乏有效管理。炎魔先生们显然没经过安全生产培训，能量逸散严重，火灾隐患大，效率低下。这些信徒仪式流程混乱，刚才就造成了人员伤亡，属于严重生产安全事故。而我擅长建立规则、优化流程、控制风险、提升效率——用您能理解的话说，就是建立‘秩序’。”

　　“秩序”这个词，让萨纳格斯眼中的漩涡起了波澜。混沌是他的本质，但纯粹的无序确实……低效。这话像小石子，投中了他意识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

　　“继续。”

　　“鉴于时间紧迫和我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项清禾感觉到捆她的绳子正在某种力量侵蚀下松动，“我提议先签一份《服务雇佣合同意向书》，明确双方意向、保密条款和后续磋商安排。如果正式合同谈不成，意向书作废，您没损失。如果谈成了，您将获得一位专业管理者，这比一次性祭品价值高多了，对吧？”

　　沉默。

　　漫长的沉默。

　　威压在收敛，但空气依然凝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祭坛上被绑着却侃侃而谈的女人，和虚空中沉默的深渊存在。

　　然后，萨纳格斯又笑了。这次更清晰，带着发现新玩具般的愉悦。

　　“有趣。”他重复，目光在项清禾身上逡巡，像在重新估价，“你的‘意向书’呢？”

　　项清禾深吸气：“在我脑子里。如果您允许我右手自由，并提供书写工具——”

　　话音未落，绑着她右手的绳子化为飞灰。同时，一卷散发黑气、触感冰凉光滑的黑色卷轴，和一支暗金色金属笔，悬浮在她手边。

　　项清禾心脏猛跳，但迅速稳住。很好，对方展现了“履约能力”和“合作诚意”。

　　她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右手，抓住笔。笔触手温热。展开卷轴，空无一物但质地特殊。

　　没桌子，她把卷轴按在未解开的绳子上，就着祭坛石面开写。

　　《深渊领地管理与服务雇佣合同意向书（草案）》

　　甲方（雇主）：萨纳格斯（深渊存在，暂称）
　　乙方（雇员）：项清禾（原蔚蓝星公民，现异世界流落者）

　　萨纳格斯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笔下流出的工整文字上——那不是任何已知语言，但他能直接理解其意。

　　鉴于：
　　1. 甲方有领地想提升管理效率；
　　2. 乙方有专业知识想找工作；
　　3. 双方想先签个意向书试试水。

　　第一条合作意向
　　双方原则上同意搞雇佣关系，具体待遇以后再谈。

　　第二条保密义务
　　签了这玩意儿就不能到处说对方秘密，比如甲方是深渊大佬乙方是穿越者这种。

　　第三条排他性磋商
　　签完三十天内只能跟对方谈这个合作，不能找备胎。

　　第四条意向书效力
　　这玩意儿不算正式合同，除了保密和排他条款，其他没法律约束力。谈不成就拉倒，谁也不欠谁（违约第二条第三条的除外）。

　　第五条生效与签署
　　一式两份，签了就生效。

　　甲方（签署）：_____________
　　乙方（签署）：项清禾

　　项清禾手腕微酸，但笔迹工整。检查一遍：框架有了，关键保护条款（保密、排他磋商）列入了，争取了三十天缓冲期。报酬？正式合同再谈。

　　她放下笔，把卷轴转向萨纳格斯：“请您过目。没异议的话，请在甲方处留下能代表您身份和意志的印记。”

　　萨纳格斯目光从卷轴移到项清禾脸上。那冷静的职业表情，在幽绿火光和虚空黑暗映衬下，荒诞得有趣。

　　他从未签过任何“合同”。混沌无序、弱肉强食才是深渊法则。承诺？契约？秩序侧的无聊把戏。

　　但……这份“意向书”里的结构、逻辑、权利义务划分，以及试图用规则框定未来的尝试……新鲜得像第一次尝到不是硫磺味的东西。

　　而且，“秩序”……如果让这小东西来构建，他的领地会变成什么样？

　　纯粹的好奇心压倒了对祭品灵魂的原本兴趣。

　　他抬起手，食指伸出。指尖触及卷轴甲方空白处时，一个复杂印记自然浮现——不是文字图案，是一团凝缩的、包含无尽变化与虚无的印记。它出现的瞬间，卷轴微颤，散发深邃幽光。

　　同时，项清禾感到灵魂深处轻轻一颤，仿佛有无形丝线将她与这深渊存在和卷轴连接。不沉重不邪恶，更像一种确认。

　　她知道这不是真名，但这印记的“身份确认”效力恐怕比任何签名都强。

　　她压下心悸，在乙方处工整签下：项清禾。

　　最后一笔落下，卷轴幽光内敛。两份相同卷轴虚影一闪，一份没入萨纳格斯指间黑暗，一份飘落卷起，落在项清禾手中。

　　触手冰凉，却让她安心。

　　“那么，”萨纳格斯收回手，身影更凝实了些，唇角勾起极淡却让温度骤降的弧度，“我的……准雇员。”

　　他目光扫过匍匐在地、石化如风干咸鱼的主祭和邪教徒，以及不知所措的炎魔。

　　“这些，”声音平淡却漠然，“算是你入职前需要清理的‘工作环境隐患’吗？”

　　项清禾握紧卷轴。她知道，这是考验。作为未来“管理者”，如何定义秩序？如何处理“旧势力”？

　　沉默两秒，她清晰开口：

　　“根据意向书第三条，我们现在是排他性磋商关系。而他们，是试图干扰这次雇佣交易的第三方。同时，他们涉嫌对我实施绑架、非法拘禁、意图故意杀人等多项重罪。”

　　顿了顿，语气专业冷静：

　　“我建议，依据深渊领地潜在规则和他们对我造成的侵害，进行审判处罚。具体量刑可作为第一个管理流程建设项目来商讨。比如，让他们先学习《安全生产基本法》和《雇员人身权利保护条例》——如果这里有的话。或者，参与领地基建劳动改造。”

　　说完，静静等待。

　　萨纳格斯凝视她。片刻后，低沉笑声回荡洞穴，比之前多了一丝真实愉悦。

　　“如你所愿，我的……管理者。”

　　他甚至用上了她提的“职位”。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火焰无声吞没主祭、邪教徒和炎魔。没有惨叫挣扎，他们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洞穴里只剩下项清禾，和虚空中那位刚成为她“准老板”的深渊之神。

　　萨纳格斯身影开始变淡，融入身后黑暗。

　　“三十天，”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让我看到‘秩序’的价值。”

　　“否则，”声音带着戏谑寒意，“你的‘劳动合同’，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卖身契’。”

　　黑暗退去，裂隙弥合，威压消散。

　　祭坛上只剩项清禾一人。绳子全断了，她脱力滑坐在地，手里紧攥黑色卷轴。

　　洞穴空空荡荡，只有几簇绿火苗燃烧，映照着满地狼藉和她身上那件可笑的“祭品袍”。

　　她低头看看卷轴，抬头看看虚空，缓缓吐出口浊气。

　　很好，入职第一关——在非法献祭现场反杀（用嘴），并与疑似终极BOSS签就业意向书——过了。

　　但真正的挑战刚开始。

　　三十天。让一个混沌深渊邪神看到“秩序”的价值？

　　项清禾扶着冰冷石柱站起身，扯了扯过于清凉的“工作服”，打量这个未来可能的工作场所。

　　昏暗，混乱，充满安全隐患。

　　她嘴角勾起极淡的、属于法律人看到“大案子”时的专业弧度。

　　很好。第一个项目：深渊领地安全生产与合规化改造。

　　只是，这位准老板的“面试官”角色似乎还没完全退场。她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道玩味审视的目光，仿佛穿越层层空间，依旧落在她背上。

　　项清禾挺直脊背，握紧卷轴，朝洞穴深处——那里有风带来的更浓硫磺和喧嚣气息——迈出第一步。

　　职场新人项清禾的异世界晋升之路及如何在伺候好混沌系老板的同时把他忽悠上法治轨道，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