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祭品后，我给邪神讲法条》温拿拿

2、第一份员工守则，邪神看了想掀桌

　　项清禾攥着那份黑漆漆、凉飕飕的合同卷轴，站在空旷的祭坛洞穴里，感觉像刚参加完一场全英文的跨国并购谈判——肾上腺素还没退，脑子还有点懵，但身体已经诚实地点开了“下一步待办事项清单”。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布料少得令人发指、风一吹就透心凉的“祭品专用袍”，再抬头看看洞穴深处那条黑黢黢、隐约传来硫磺味和不明吼叫声的通道。
　　很好，入职第一天，工作环境：未开发溶洞风。工作服：疑似情趣用品店清仓货。直属领导：一位情绪不太稳定、可能随时把员工变成烟花的深渊邪神。试用期：三十天。KPI：让混沌邪神爱上“秩序”。
　　项清禾深吸一口气，把卷轴小心翼翼地塞进——呃，没口袋。她低头看了看，最终选择把卷轴卷紧，用原本绑她的、现在断成一截截的绳子在腰间缠了几圈，打了个牢固的结，权当临时公文包兼遮羞布加固装置。
　　“先解决基本生存问题。”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洞穴里激起微弱回音，“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十七条，用人单位应当提供必要的劳动条件。这包括但不限于：适宜的办公环境、符合安全标准的劳动防护用品、以及……至少能遮体的工作服。”
　　她光着脚——原主的鞋子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踩在冰凉粗糙的石地上，朝有风声和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脚底板很快被硌得生疼，但她走得挺胸抬头，步伐稳定得像去开庭。
　　通道很长，蜿蜒向下。温度逐渐升高，硫磺味越来越浓，还混杂着某种……像是大型生物体味混合腐烂物的复杂气味。项清禾面不改色，甚至在心里默默记录：通风系统缺失，空气质量不达标，疑似存在有害气体，需尽快建立《深渊领地职业健康安全管理规范》。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然后，项清禾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让她这个见过无数奇葩案卷、处理过各种匪夷所思纠纷的前准律师，也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沉默。
　　这是一个……巨大到离谱的地下空间。高度目测超过五十米，宽度一眼望不到边。暗红色的嶙峋岩石构成了主要结构，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像蜂窝一样镶嵌在岩壁上。地面上流淌着发光的熔岩河，有些地方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热得扭曲，能见度不高，因为到处都是飘浮的灰烬和硫磺烟雾。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居民”们。
　　项清禾看到了至少十几种她只在奇幻游戏里见过的生物：除了之前见过的、顶着角冒着烟的炎魔，还有飘在半空、身体像一团凝实阴影的影魔；长得像直立行走的巨型蜥蜴、鳞片反射金属光泽的龙裔；矮墩墩、胡子拖地、拿着锤子叮叮当当敲击不知名金属块的地精；以及一些更不可名状的、由触手、眼睛和不对称肢体随机组合而成的……东西。
　　他们（或者它们）的活动也很“深渊特色”：两个炎魔为了抢一块发光的红石头，正互相喷火，烧着了旁边一个地精的胡子，地精尖叫着跳进一小滩岩浆里灭火，结果叫得更惨了；一群影魔在玩“穿过对方的身体”游戏，导致那片区域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完全看不清路；几个龙裔在比赛谁吐的火焰射线更远，不小心烧穿了一个上层洞窟的底部，碎石哗啦啦掉下来砸到下面的触手怪，触手怪愤怒地挥舞触手，把路过的一个抱着一堆矿石的狗头人抽飞了……
　　混乱。无序。低效。且充斥着工伤隐患。
　　项清禾的职业病当场就犯了。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安全生产法》第五条、第三十八条，《消防法》第十六条、第二十八条，以及《侵权责任法》第六条、第十六条……心跳加速，不是害怕，是那种看到一座完全没经过合规审查的法律风险火药库时的“兴奋”感。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开始发光。
　　这可太有“工作价值”了。
　　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抬脚，走向离她最近的一处“事故现场”——两个炎魔还在为那块红石头互喷，周围已经烧焦了一大片，几个小地精躲在远处石头后面瑟瑟发抖。
　　“两位，打扰一下。”项清禾走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用调解邻里纠纷的平和语气开口。
　　两个炎魔同时扭头，四只燃烧的眼睛盯着她。其中一个喷出一小簇火苗：“新来的？滚开，不然连你一起烤了！”
　　“根据你们刚才的行为，我已经可以初步判断几项违规。”项清禾不慌不忙，甚至往前走了半步，“第一，在非指定区域进行能量释放活动，涉嫌违反领地——呃，目前可能还没有——但涉嫌违反‘不得在公共区域进行危险作业’的基本安全原则。第二，你们的火焰波及第三方（她指向那个胡子还在冒烟、疼得龇牙咧嘴的地精），造成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地精的工具袋被烧了个洞），涉嫌侵权。第三，你们争夺的标的物（红石头），权属是否清晰？有无证明文件？如果权属不明，建议先申请确权，而非暴力抢夺。”
　　两个炎魔：“？？？”
　　喷火那个炎魔的火焰都变小了，他眨巴着燃烧的眼睛：“这雌性人类在说什么鸟语？”
　　另一个炎魔挠了挠冒烟的角：“不知道，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不怕我们？”
　　项清禾趁他们愣神，继续输出：“我建议你们立即停止危险行为，赔偿这位地精先生的损失，然后对红石头的归属进行友好协商。如果无法协商，可以申请——嗯，我可以暂时充当调解员。否则，根据《……领地潜在管理规则草案》，你们可能面临警告、罚款、或者强制性安全教育课程。”
　　“罚款是啥？”第一个炎魔问。
　　“安全教育课程又是啥？”第二个炎魔问。
　　“罚款就是交出你们有价值的东西，作为违规的代价。”项清禾耐心解释，“安全教育课程就是学习如何安全地喷火、如何在公共区域行为、以及如何尊重他人财产权。”
　　两个炎魔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哈哈大笑，火焰从嘴里喷出老高。
　　“哈哈哈！这人类说要我们学习！学习怎么喷火？老子生下来就会喷！”
　　“还罚款？抢到就是老子的！深渊规矩你不懂吗？弱肉强食！”
　　说完，他们不再理会项清禾，转头又要开打。
　　项清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普法工作，任重道远啊。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却清晰无比地压过所有嘈杂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整个巨大空间里，也响在项清禾和那两个炎魔的脑海里：
　　“按她说的做。”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法违逆的意志。仿佛整个空间都随着这句话微微震颤了一下。
　　两个炎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他们身上的火焰瞬间缩回体内，只剩下丝丝白烟从皮肤缝隙里冒出来。两张粗犷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极致的恐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死死抵着滚烫的地面，浑身筛糠般颤抖。
　　不只是他们。整个巨大空间里，所有正在进行的混乱活动——喷火的、打架的、搞破坏的——全部瞬间定格。影魔凝固在半空，龙裔的火焰卡在喉咙口，触手怪的触手僵直不动。所有生物，无论形态，全都朝着某个方向——项清禾身后洞穴通道的上方——匍匐下去，寂静无声。
　　项清禾回过头。
　　在她刚刚走出的通道上方，一处凸出的黑色岩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萨纳格斯。
　　他没像在祭坛时那样完全展露深渊虚空的威仪，但身形依旧凝实。暗色铠甲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身躯，随意地坐在岩石边缘，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脸上依旧笼罩着淡淡的阴影，只有那双漩涡般的眼睛清晰可见，此刻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下方——准确说，是看着项清禾。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但整个深渊领地的“噪音”就消失了，只剩下熔岩流动的咕嘟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继续。”萨纳格斯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这次只针对项清禾，“我的管理者。让我看看，你的‘秩序’，如何开始。”
　　项清禾心脏咚地重跳了一下。不是吓的，是那种“甲方爸爸亲自盯项目进度”的紧张混合着“展示专业能力机会来了”的兴奋。
　　她迅速调整表情，对萨纳格斯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既不失礼，也不卑微，更像是对项目监督方的致意。然后她转向还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两个炎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但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度：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程序。首先，你们需要向这位地精先生道歉，并赔偿他的损失。”她看向那个吓傻了的、胡子焦黑的地精，“地精先生，您的工具袋价值多少？胡子受伤是否需要治疗？”
　　地精：“啊？啊！不、不用……大人，我没事，真的！”他吓得连连摆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石头里。
　　项清禾皱眉：“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应当主张赔偿。这是您的权利。请估算一个合理的数额。”
　　地精都快哭了，偷偷瞟了一眼岩石上那道恐怖的身影，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袋子……值、值三颗、不，两颗劣质魔晶石！胡子、胡子自己会长……”
　　“好。”项清禾点头，对两个炎魔说，“你们各赔偿地精先生一颗劣质魔晶石，作为财产损失和精神抚慰金。有异议吗？”
　　两个炎魔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赔！马上赔！”他们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掏出几块颜色暗淡、不太规则的小晶体，哆哆嗦嗦地捧给地精。
　　地精战战兢兢地接过，差点拿不稳。
　　“其次，关于这块红石头的权属。”项清禾捡起地上那块引起争端的石头，不大，散发着温热和微光，“你们谁有证据证明它最初属于自己？比如，在哪里发现的？是否有其他见证者？”
　　两个炎魔面面相觑。
　　“我、我先看到的！”一个说。
　　“是、是我先碰到的！”另一个说。
　　“也就是说，都没有直接权属证据，属于无主物的先占争议。”项清禾总结，“鉴于你们的行为已经对领地秩序造成破坏，我裁定，这块石头暂时由领地……管理层保管。你们可以通过完成指定任务、贡献点兑换等方式，在未来申请获取。或者，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共同拥有，按份共有，约定使用时间和方式。”
　　两个炎魔再次懵逼。共同拥有？按份共有？啥玩意？
　　“我们……不要了！献给大人！献给管理者大人！”他们异口同声，只想赶紧结束这恐怖的折磨。
　　项清禾挑眉：“自愿放弃权利？可以。那么这块石头收归领地公共资源库。作为对你们扰乱秩序行为的处罚，除了赔偿地精，你们各自需要完成……嗯，清理指定区域内岩浆凝固废渣十个标准立方的工作量。完成后，到……”她环顾四周，指向不远处一个相对平整、看起来像天然形成的石台，“到那个‘临时事务处理点’找我报告。有异议吗？”
　　“没有没有！”两个炎魔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甚至开始主动寻找工具去挖废渣。
　　项清禾掂了掂手里的红石头，转身，看向岩石上的萨纳格斯，扬了扬手：“第一起纠纷调解完毕，处罚执行中。这块石头算公共资产第一笔入库物资。”
　　萨纳格斯没说话，但项清禾感觉那漩涡般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了。
　　下一秒，笼罩整个空间的恐怖威压潮水般退去。萨纳格斯的身影也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凝固的空间瞬间“活”了过来。但这一次，活过来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所有生物，无论是炎魔、影魔、龙裔还是地精、狗头人、触手怪，全都用一种混合着恐惧、敬畏、茫然和极度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站在空地中央、衣着怪异但腰杆笔直的人类女性。
　　就是她，刚才当着那位可怕主人的面，让两个凶悍的炎魔赔钱、干活，还把那块不错的炎髓石给“充公”了？
　　主人居然没把她捏死，还让她“继续”？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项清禾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走到刚才指的那个石台边，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站了上去。
　　“各位深渊领地的居民们，大家好。”她开口，声音不大，但用了点技巧，确保能传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项清禾，是萨纳格斯大人新任命的……领地秩序管理者。”
　　底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管理者是啥？”“秩序是啥？”“她能打吗？”之类的低语。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简单来说，从今天起，我会负责建立和维护领地的基本规则，确保各位在工作、生活、交往中的公平、效率和安全。”项清禾继续说，语气平和但坚定，“具体规则会陆续公布。现在，我需要几名助手，协助我进行初步的领地情况调研和规则起草工作。”
　　她目光扫过下方：“要求：有一定沟通能力，对领地情况相对熟悉，并且——暂时不需要太强的战斗力。自愿报名，择优录用。录用者将享有……优先获取信息、参与规则制定讨论，以及可能的未来岗位晋升机会。”
　　沉默。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动。
　　项清禾也不急，就静静等着。她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总是需要点勇气。
　　终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那个……我、我可以吗？”
　　项清禾看去，是一个瘦小的狗头人，刚才被触手抽飞那个。他抱着几块散落的矿石，鼻青脸肿，但眼睛很亮。
　　“当然可以。请过来。”项清禾点头。
　　狗头人犹豫了一下，在其他同伴惊讶的目光中，小跑着来到石台下。
　　“还、还有我！”一个地精——不是胡子被烧那个，是另一个看起来稍微机灵点的——也举起了手，“我懂点矿石！也、也想知道‘规则’是啥！”
　　“很好。”
　　有了带头的，陆续又有几个胆子稍大、或者单纯好奇的生物凑了过来。最终，项清禾的“临时工作小组”有了五名成员：狗头人库克，地精金姆，一个相对安静、试图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影魔，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鳞片还没完全变硬的年轻龙裔，以及一个……嗯，项清禾花了点时间才确定，这个像一坨会移动的、长着几只眼睛的烂泥怪，是“沼泽住民”，叫“咕噜”，沟通主要靠意念波动和简单的音节，但表示对“安全”很感兴趣
　　项清禾带着她这支画风清奇、种族多元的团队，开始了深渊领地的第一次“合规性巡查”。
　　过程……相当“精彩”。
　　“这里，熔岩河流边缘没有防护栏，也没有警示标志。根据《安全生产法》——呃，根据基本安全原则，必须设立。库克，记下来：高危区域需设立物理隔离及醒目警示。”
　　狗头人库克拿着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临时记录板）和一根烧黑的木棍（临时笔），歪歪扭扭地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那边，堆放矿石的区域紧挨着炎魔休息区。容易引发火灾，且侵占消防通道。金姆，评估一下矿石性质，看是否需要特殊存放条件。同时规划独立的物料堆放区。”
　　地精金姆眼睛发亮，拿着个小锤子东敲敲西敲敲，嘴里念叨着“火纹岩……怕潮……不能靠近活性岩浆三米内……”
　　“暗影，你们族群经常活动的阴影区域，存在‘视觉盲区叠加’问题，容易导致碰撞事故。建议规划‘影魔专用通道’，或者设立‘阴影浓度’标识，避免非影魔误入。”
　　影魔暗影的身体波动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传来微弱的意念：“可以……试试。但怎么标识阴影浓度？”
　　“用不同亮度的荧光苔藓？或者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项清禾一边思考一边说，“这个具体方案我们再研究。”
　　“火花，你们龙裔练习吐息的地方太靠近居住洞穴了，噪音和热辐射超标。需要划定专门的‘技能训练场’，最好有吸能或隔音材料。”
　　年轻龙裔火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以前没想过这个……大家随便练的。”
　　“咕噜，你们沼泽住民的活动区地势低洼，刚才的落石就是个隐患。需要评估上方岩壁稳定性，必要时进行加固。另外，你们的……呃，□□，是否具有腐蚀性或污染性？需要特别处理吗？”
　　烂泥怪咕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几只眼睛眨了眨，传达出“有一点腐蚀性，但我们会尽量不弄到公共区域”的意思。
　　一路走，一路记，一路发现问题。项清禾的“待整改清单”越来越长。跟随她的几个“临时工”也从最初的茫然、紧张，逐渐变得投入起来。他们发现，这个人类女性说的东西虽然奇怪，但仔细想想……好像有点道理？那些他们习以为常的混乱和危险，原来是可以避免的？
　　巡查到一片相对空旷、靠近熔岩河但地势较高的区域时，项清禾停了下来。
　　“这里不错。”她环顾四周，“地势相对平坦，空间开阔，靠近主要活动区域但又有一点距离。适合作为临时的‘管理与服务中心’。”
　　她指挥着几个临时工，搬来一些相对平整的石块，垒成几个简易的“办公桌”和“座椅”。又让火花去弄了点发光的苔藓和某种能稳定发光的矿物，作为照明。金姆发挥手工特长，用金属边角料做了几个简陋的标识牌。
　　一番忙活，一个简陋但功能分区明确的“办公室”雏形出现了。有接待区，一块大石板，有资料堆放区，几个石台，甚至有了一个用石块围起来的“公告栏”。
　　项清禾站在这个新鲜出炉的“办公室”中央，拍了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走到最大的那块石板后面，从腰间解下那份黑色卷轴，郑重地放在石板上。
　　“好了，现在开始第一项正式工作。”她看向被她召集过来的五个临时工，以及周围越来越多好奇围观的各色深渊生物。
　　她从旁边拿起一块相对光滑的石板，用烧黑的木棍，开始书写。
　　标题用的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原主记忆贡献），但内容嘛……
　　《深渊领地临时管理守则（第一版草案）》
　　第一章总则
　　第一条为维护深渊领地基本秩序，保障居民（指所有在领地内长期或短期活动的智慧生物）合法权益，提高生产生活效率，制定本守则。
　　第二条本守则适用于领地内一切活动。萨纳格斯大人享有最终解释权。
　　第二章居民基本权利与义务
　　第三条居民享有生命权、健康权、财产权（合法取得的物品）等基本权利。
　　第四条居民有义务遵守本守则，不得侵害其他居民合法权益，不得故意破坏领地公共设施与环境。
　　第三章安全生产规范
　　第五条禁止在非指定区域进行高危能量操作（如喷火、射线、大规模阴影融合等）。
　　第六条物料堆放需整齐，远离火源、高危能量源及交通要道。
　　第七条发现安全隐患有义务及时报告（至临时管理与服务中心）。
　　第四章纠纷处理
　　第八条发生纠纷应首先尝试协商解决。
　　第九条协商不成，可申请管理者调解。禁止私自斗殴，造成损害需赔偿。
　　第十条对管理者的裁决有异议，可……保留意见。（项清禾想了想，加了个括号：目前申诉渠道建设中）
　　第五章劳动与贡献
　　第十一条领地公共事务需要居民共同完成。参与者可获得“贡献点”。
　　第十二条贡献点可用于兑换公共资源库物品、申请特定权限等（具体兑换规则另行制定）。
　　第十三条恶意破坏、逃避公共任务者，将扣减贡献点，并可能承担额外处罚。
　　第六章附则
　　第十四条本守则为暂行条例，将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订完善。
　　第十五条本守则自公布之日起试行。
　　写完，项清禾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让库克和火花把这块写满字的石板抬起来，竖在“公告栏”的位置。
　　围观的深渊生物们，无论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号。
　　“这……这写的都是啥？”
　　“看不懂……”
　　“好像有很多‘禁止’……”
　　“贡献点？那是什么？能吃吗？”
　　“协商解决？怎么协商？以前不都是打一架谁赢听谁的吗？”
　　议论纷纷。
　　项清禾提高声音：“守则内容，稍后我会安排专人进行宣讲和解释。目前是草案，大家有疑问或建议，可以来服务中心提出。”
　　她顿了顿，看向自己那五个临时工：“现在，发布第一个公共任务：招募‘守则宣讲员’五名，要求口齿清晰，愿意学习。任务奖励：每人五十贡献点，以及优先了解后续规则的权利。你们几个有兴趣转正吗？”
　　狗头人库克眼睛更亮了，猛点头。
　　地精金姆搓着手：“贡献点……能换矿石研究工具吗？”
　　影魔暗影波动了一下，表示可以试试。
　　龙裔火花跃跃欲试。
　　烂泥怪咕噜：“咕噜！（愿意！）”
　　“好。”项清禾笑了，那笑容在幽暗的深渊光芒下，竟然带着几分阳光般的热度，“那我们就从‘理解规则’开始。第一步，我先给你们培训，讲清楚每一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定。”
　　她拉过几块石头当凳子，让五个临时工坐下，自己则站在石板前，开始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什么叫“权利”，什么叫“义务”，为什么打架要赔钱，为什么东西不能乱放……
　　讲解声在嘈杂又灼热的深渊底层回荡，与熔岩的咕嘟声、远处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交响。
　　而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高处，那双漩涡般的眼睛再次浮现，无声地注视着下方那个被一群奇形怪状生物围着、正手舞足蹈努力解释“消防通道重要性”的人类女性。
　　萨纳格斯倚靠着冰冷的岩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同样漆黑的卷轴副本。
　　他“看”着她笔下那些可笑的条文，听着她那些天真的、试图用规则框定混沌的想法。
　　嗤之以鼻。
　　秩序？规则？在这无尽深渊？简直荒谬得令人发笑。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听着讲解、时而茫然时而恍然、甚至开始互相讨论的深渊生物脸上。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渺小如尘埃的“领民”。
　　他们眼中，似乎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纯粹的恐惧或贪婪，而是……困惑，好奇，甚至一丝丝微弱的、名为“希望”或“期待”的光？
　　萨纳格斯眼中漩涡的旋转，微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他想起她签合同时那份认真的模样，想起她面对炎魔时不卑不亢的语调，想起她光着脚踩在滚烫石地上却挺直的脊背。
　　还有此刻，她讲解时眼睛里那种纯粹明亮的、仿佛在做什么无比重要又充满乐趣的事情的光芒。
　　麻烦。
　　不可理喻。
　　他收起卷轴，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只有一句极低的自语，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三十天……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下方，项清禾正好讲到“带薪休假”的概念，她决定暂时不深入，只提了一句“适当的休息是提高效率的保障”，引起了一阵更大的骚动和疑问。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容依旧灿烂，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明天得想办法弄点像样的书写工具和记录载体……还有，得给这几个第一批“员工”弄点看得见的甜头，哪怕是几块糖呢？哦，深渊里不知道有没有糖……
　　革命尚未成功，项主任，她给自己暂定的头衔，仍需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