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2、第 2 章

　　程星遥还怔怔地望着自习室门口的方向，那空荡荡的门口仿佛还残留着轮椅滚过的痕迹，和她满腔无处安放的窘迫。

　　“喂！回神啦！”肩膀被人用力一拍，伴随着清脆带笑的声音，将程星遥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拽了回来。

　　她转过头，看到好友秦晓晓不知何时凑到了旁边，正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方向张望，脸上挂着促狭又了然的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哦——是陆东珉啊！”秦晓晓夸张地拖长了语调，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程星遥，“不会吧不会吧，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和拼命打工的程星遥同学，也终于入坑啦？”

　　“什么坑？”程星遥下意识地问，脑子里还盘旋着刚才陆东珉移动身体时那沉默而有力的画面，以及自己那几句带着火气的质问。每一句回想起来，都让她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了回升的趋势。

　　“哎哟，你真是！”秦晓晓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你天天就知道上课，图书馆，打工，打工，图书馆，上课，活得像个清心寡欲的苦行僧！连大名鼎鼎的陆东珉都不知道？”

　　她凑近程星遥，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什么绝密情报：“陆东珉，数学系研一的高材生，听说当年是凭国际数学竞赛金牌保送进来的，牛得不行！现在跟着他们系里最厉害的教授搞研究，以后读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学校为了留住他这个人才，听说条件开得可好了，连学校门口位置最好的那个铺面，都低价租给了他妈妈，开了家‘王姐小吃店’，生意还挺火的。”

　　秦晓晓说着，又朝门口望了一眼，尽管人早已不见。“你也看到了，他长得那么帅，气质又冷又独特，还是个学霸，虽然……”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腿不方便，但一点不影响他的人气。学校论坛他的讨论帖就没断过，不知道多少女生为他着迷呢，偷偷跑去他妈妈店里‘偶遇’的也不少。怎么样，你是不是也中招了？”

　　“我才没有！”程星遥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泄气地趴回桌面，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桌板上，闷闷地说：“我就是……就是刚才好像不小心把他给得罪了。”

　　她简略地把捡笔的冲突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当时内心的恼怒和最后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指责，但仅仅是“我帮不了你”、“我让不了”以及那句最终被证实是事实的“很难”，就足以让秦晓晓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你这……”秦晓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程星遥那副懊悔得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背，“安啦安啦！那你更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

　　“以陆东珉的性格，他眼里除了他的数学，估计什么都装不下。人人都说，他冷淡得很，对谁都一样，尤其是女生，基本是绝缘体。你这点小插曲，他肯定转头就忘了，根本不会记得你是谁。”秦晓晓信誓旦旦地保证，“所以，别纠结了，你在他那里，估计连个路人甲的脸都没留下。”

　　听到这话，程星遥心里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不记得她了吗？或许吧。但她自己，恐怕很难立刻忘记刚才那一幕，忘记那个坐在轮椅上，平静地告诉她“现在你可以捡你的笔了”的男生，和他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眸。

　　她拿起那支滚落在地、引发一切的笔，无意识地攥紧，指尖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