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49、第 49 章

　　程修臻面带温和笑意，仿佛只是献上了一份再寻常不过的生日祝福。“既然大家都送过礼物了，”他语气轻松，带着一家之主的从容，“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他起身，走向不远处一个精致的红木柜，从上面取下一个看起来颇为正式的文件袋，重新走回桌边，将它递到了程星遥面前。

　　程星遥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接过了文件袋。指尖触碰到光滑的纸张，她隐隐觉得这并非普通的礼物。她打开扣绊，从里面抽出的，首先是一份印制精良、带有醒目校徽的英文信件，以及一本厚重、装帧考究的学院简介。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封信件抬头的字样，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录取通知书？”
　　“是啊，”程修臻的笑容依旧和煦，带着一丝为人父的得意与关切，“你不是一心想要钻研英国文学么？不去它的发源地，怎么真正读通、读透？伦敦xx大学的文学院，在全球的排名和声誉都是顶尖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悄悄帮你打点申请事宜，前几天刚刚收到这封通知书。九月份开学，你就可以直接入读了。”他语气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是父亲对女儿梦想最完美的成全。

　　程星遥捏着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指尖微微发凉。她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反而是一种被巨大力量推着走的不确定感。她轻轻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可是……你从没问过我？”
　　程修臻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笑着反问，语气带着宠溺的调侃：“问过了，那还叫惊喜吗？怎么，你不想去？”他将问题轻巧地抛回给她，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了桌边的其他人。

　　程星遥没有立刻回答。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先是看向身旁的秦晓晓和李哲，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知所措。最终，她的视线，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牢牢地定格在了陆东珉身上。

　　而陆东珉，从程修臻拿出那个文件袋开始，就好像将自己隔绝在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之后。
　　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那段关于世界顶尖学府、关于远渡重洋的对话。他只是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水上。他端起来，动作缓慢至极，送到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整个过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失落，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尊沉静的雕塑，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封锁在那副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

　　只有紧挨着他坐着的李哲，或许能察觉到，陆东珉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宴会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的轻松和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压力。程修臻这份“厚重”的礼物，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足以改变所有人航向的、深不可测的漩涡。

　　程星遥看着陆东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