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6、第 6 章

　　程星遥端着沉重的水壶，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小店角落那张桌子走去。心跳得有些快，手心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陆东珉和李哲的桌上，菜已经上齐，两人正安静地吃着饭，与周围隐隐躁动的氛围格格不入。

　　“同学，需要加水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先给李哲的杯子添上热水。

　　“哦，好，谢谢啊！”李哲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接着，她转向陆东珉。他依旧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边摊开的一本厚厚的书，手指间还夹着筷子，似乎吃饭和阅读是同步进行的事情。程星遥小心地拿起他手边的水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因为她的靠近而短暂地从书页上移开了一瞬。

　　温水注入杯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谢。”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就是现在。程星遥鼓起勇气，趁着倒完水还没离开的这几秒钟，语速略微加快，声音也压低了些，确保只有他们这桌能听清：“那个……陆学长，那天在自习室，是我不对，我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对不起。”

　　她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自己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指上。

　　“什么情况？”旁边的李哲好奇地抬起头，目光在程星遥和陆东珉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对这段突如其来的道歉充满了兴趣。

　　陆东珉的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仿佛刚才那句道歉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用筷子夹起一口菜，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简洁地终结了话题：“没什么。”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程星遥彻底隔绝在外。

　　程星遥瞬间感到一阵难堪的热意涌上脸颊。她预料过他可能会冷淡，可能不接受，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彻底的、近乎无视的反应。她所有的歉意和鼓起的勇气，在他面前仿佛成了一个可笑的自说自话。

　　“哦……那，你们慢用。”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攥紧了水壶把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离开，背影带着明显的仓促和窘迫。

　　李哲看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又看看对面依旧稳如泰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陆东珉，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搞什么嘛……”

　　程星遥快步走回靠近厨房的区域，将水壶放在备餐台上，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又沉又闷。她果然……想得太简单了。道歉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小程，三号桌的糖醋里脊好了，快端过去！”王姐的声音从厨房窗口传来。

　　“来了！”程星遥用力吸了口气，甩甩头，试图把那份难堪甩掉，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只是眼角的余光，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瞥向那个角落，那个仿佛自带结界，将她隔绝在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