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壁》知味甘

16、解决了

　　傅家一行人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侯府。

　　"小姐回来了。"守在门前的丫鬟连忙挑起帘子。
　　傅惟熙踏进院内，一眼就看见本该卧病在床的伴月，站在廊下等候。她穿着一件浅碧色襦裙，面色红润，眼神清明，全然不似高热之态。

　　"小姐，"伴月迎上前来，声音平稳，"都办妥了。"

　　傅惟熙微微颔首，任由丫鬟替她解下绣着缠枝莲纹的披风。她走到圈椅前坐下，端起早已备好的温茶抿了一口："府里今日可有什么异常？特别是方菲菲那边。"

　　伴月上前半步，低声道："风平浪静。方姑娘今日一直很安静，没作妖。"
　　方菲菲自从那日以后，似是破罐子破摔了，时不时就对着下人说自己是老侯爷恩人的后人，得给她个小姐身份，不然她就去人多的闹市里，大肆宣扬定西侯府恩将仇报。

　　傅惟熙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上的纹路："那就好。"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待会儿往二舅舅府里走一趟，就说我筹备宴会，至今还没寻到合意的厨子。二舅母经商，人脉广，想请她指点一二，让我取取经。"
　　"是。"伴月躬身应下，转身退出厅堂，身影很快没入廊下的阴影中。

　　晚膳后，二房院里忽然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骚动。一个丫鬟步履匆匆，却在进入正房前放慢了脚步，将喘息压得平稳。

　　从万佛寺回来后，扶疏院就派人来传话：巧儿办事得力，明日试菜还想再借她用两天。若二夫人允准，就请派人收拾些她的贴身物件送到扶疏院。

　　二夫人钟氏正在查看这个月的账本，闻言不由莞尔："昭昭这孩子，就是太过客气。不过一个洒扫丫鬟，也值得这般郑重。"
　　她抬头对身边的大丫鬟安兰道，"你去巧儿住处收拾几件衣裳，给她送过去。"

　　安兰应声退下。
　　约莫一炷香后，她却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靛蓝色布包，脸色发白地跪倒在地。
　　"夫人，"安兰声音发颤，"这是在巧儿枕下找到的..."

　　布包在钟氏面前展开，一支累丝金钗，钗头镶嵌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旁边是一只白玉镯子，玉质温润，任谁看都知其珍贵。
　　钟氏一眼就认出，这分明是傅惟熙的首饰！

　　"这贱婢！"钟氏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乱响，"才过去一日就敢做出这等事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又气又愧，气的是手下人这般不争气，愧的是辜负了侄女的信任。
　　心腹嬷嬷连忙上前劝慰："夫人息怒，此事万不可声张。传出去不仅坏了二房名声，更是打了二小姐的脸面。还是请二小姐过来商议为好。"

　　安兰到扶疏院时，傅惟熙正闭着眼，含星在她身后给她按摩。安兰表明来意后，她从容起身，随着往二房去。

　　"昭昭，"还不等傅惟熙行礼，二夫人钟氏就立马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面上难掩愧色，"二婶对不住你。"
　　说着示意安兰将赃物呈上。
　　傅惟熙见到首饰，眸中掠过惊诧："这不是我前几日还戴着的首饰么？怎会在此？"
　　"是巧儿那丫头..."钟氏叹道，"二婶治下不严，让你见笑了。"
　　"竟是巧儿？"傅惟熙蹙起眉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今日她在万佛寺帮忙，办事尽心尽力，全然看不出是这种人。"
　　钟氏不欲多言，只道："如今人在你那里，你想如何处置？依二婶看，此事不宜声张。"
　　傅惟熙沉吟片刻："按府规，偷盗主家财物者，该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既不能声张...不若我今夜悄悄处置了？"
　　"都依你。"钟氏连连点头，握着她的手道，"原是二婶亏欠了你，倒要你来善后。"
　　"二婶言重了，这都是昭昭该做的。"傅惟熙浅浅一笑，起身行礼告退。

　　夜色浓稠如墨，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清冷的光辉洒在青石板上。傅惟熙走在回院的路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
　　从发现巧儿可疑那刻起，这出戏就已拉开帷幕，扶疏院全员配合，演得滴水不漏。
　　伴月称病是假，巧儿偷窃也是假。那两件首饰，是伴月安排的人趁无人之时，偷偷放在巧儿住处的。
　　至于巧儿何时"偷"的？这不重要。可能是收拾行李时，也可能是从万佛寺归来后。
　　真相如何，无人在意。

　　二房这点插曲除了当事人，整个侯府第二天还如往日那般。巧儿仍被秘密关押在拂风那，伴月依旧在扶疏院"卧病"。
　　傅惟熙带着含星缓步走向主院，主院花厅内，崔雪文早已端坐在紫檀木圆桌前，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早点。傅心言也到了，正安静地坐在一旁。
　　"母亲安，姐姐安。"傅惟熙行礼后在傅心言身侧坐下。

　　三人安静用着早膳，只有碗筷相碰的细微声响。

　　"妹妹今日可有空？"傅心言放下粥碗，声音轻柔，"下午能否陪我去选些笔墨纸砚？昨日回来就让知书去库里找了，你也送了我许多......"她顿了顿，"可我瞧着都太贵重了，我初学，用不着这么好的。"

　　傅惟熙理解姐姐的想法："正好下午我要去二舅舅那一趟，姐姐可要同去？正好那条街市上有间文渊斋，那家的笔墨最是实惠耐用。"
　　"好。"傅心言眼中浮现笑意。
　　崔雪文听着她们对话，这时才开口："等会儿去库里挑些礼物带着。去你二舅舅家，总不能空着手。"

　　早膳用毕，傅心言起身告退。今日她第一日学规矩，穿着比平日更素净些，天青色的衣裙衬得她越发清雅。
　　"虽说是在家中，也要注意些。"傅惟熙轻声嘱咐，又转向侍立一旁的知书和绘意，"照顾好大小姐。"
　　两个丫鬟恭敬应下，一左一右随着傅心言离去。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崔雪文转而看向傅惟熙，"你方才说要去找二舅舅，所为何事？"
　　傅惟熙挽着母亲的手臂往内室走："正是等会要和母亲商量的事。二舅母认识的人多，我想请她推荐几个可靠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