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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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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你吗,巧儿?”傅惟熙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或者,我该用别的什么名字来称呼你?”
巧儿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震惊而收缩。这反应连含星都看出了不对劲。
她慌忙重新低下头,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傅惟熙并不动怒,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你是二婶院子里的人,与刚回府的大姐姐素无瓜葛,难道是针对我而来?还是说……只是单纯想搅乱侯府内宅?”
傅惟熙见她依旧不答,身体却抖得如风中落叶,便知击中了要害。
她不再绕圈子,语气骤然转厉,如出鞘寒锋:“我没时间跟你耗,只问两个问题。你如实答了,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巧儿闪烁的眼神:“第一,你隐藏在傅家二房多久了?第二,谁给你传的消息?”
巧儿浑身一颤,却仍强装镇定:“奴婢……奴婢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只是二夫人院里的粗使丫鬟,今日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
“不知道?”傅惟熙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拂风!”
话音未落,拂风已心领神会,只一个眼神递去,钳制着巧儿的侍卫便心领神会。寒光一闪,一柄纤薄的匕首已无声地贴上巧儿纤细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激得巧儿浑身一颤,脸上血色顷刻褪尽,惨白如纸。
拂风适时上前半步,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人心:“姑娘再好好想想,命,可只有一条。”
客堂内寂静无声,唯有巧儿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钟鸣。
巨大的压力之下,她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崩塌,眼神由最初的倔强,逐渐被恐惧和挣扎取代。
“奴婢……奴婢……”巧儿嗓音干涩发紧,挣扎着还想辩解,但对上傅惟熙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傅惟熙并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纤长如玉的指尖在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沉闷的“笃笃”声。
这声音不响,却如同催命的更鼓,一下下,精准地敲在巧儿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巧儿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她再也抑制不住,带着浓重的哭腔呜咽道:“我说……我说……是……是郑家的人……”
“郑家?”傅惟熙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礼部的郑家,和侯府不对付由来已久,可若说他们将手伸入侯府内宅,用这等后宅阴私手段来针对她一个假千金,未免太过蹊跷。
“说清楚,”傅惟熙身体微微前倾,“全部,一字不落地交代仔细了。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巧儿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紧贴着砖缝,不敢抬头,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是……是郑府外院一个管事的婆子,姓……姓吴。她、她原是奴婢的远房姨母……”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奴婢原名素巧,八岁那年,家乡遭了灾,爹娘都没了,是吴姨母心善,将奴婢捡回去,给了口饭吃,让奴婢在她身边当了个小丫头,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五年前,她寻了门路,将奴婢送进侯府,嘱咐奴婢安分守己,莫要提起与她的关系。这些年,奴婢与她再无往来。”
“直到年后,她突然私下寻到奴婢……问了我一些您的事…还让我特别注意您的动向。”
巧儿的声音愈发低了,带着悔恨的颤音,“前些日子京城传闻大小姐要回来的时候,她又找上我,她说她家小姐与您素来不对付,心中不忿,想给您添些堵。
“她让奴婢在合适的时机,在府中……尤其是在那位真千金院子附近的下人堆里,悄悄放出些风声,说……说您其实内心极为不喜这位突然归来的姐妹,觉得她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占了您的位置……”
她猛地磕了个头,泣不成声:“奴婢想着,只是传些闲话,并非下毒害命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况且吴姨母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实在……实在难以拒绝……奴婢不知道她背后之人是谁……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些了!求姑娘饶命啊!”
傅惟熙静静听着,指尖在扶手上的敲击不知何时停了。
郑家小姐?莫非是郑嫒?如此迂回的手法倒是不像她的性子。
“谁让你把姐姐找到的消息放出去的?”傅惟熙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巧儿,眼神冰冷。
巧儿抬起头,表情全然不解:“奴婢不知道二小姐您在说什么。 ”
忽然她又像是反应过来傅惟熙指的是什么,拼命磕头,额头瞬间红肿起来:“奴婢承认传了闲话,坏了姑娘名声,奴婢罪该万死!可、可泄露找到大小姐这等隐秘大事,奴婢没做过!更不知道!吴姨母也从未让奴婢做过这个!”
傅惟熙凝视着巧儿濒临崩溃的模样,那双盈满恐惧和泪水的眼睛里,除了急于辩白的慌乱,竟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不是她?
看来,从这枚棋子身上,恐怕再难榨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傅惟熙站起身,对拂风吩咐:“将她带下去,仔细看管起来。今日之事,不许泄露半分。”
“是。”拂风领命,一个眼神,手下便押着面如死灰的巧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客堂侧门。
“含星,”傅惟熙转向候在一边的侍女,“去请管事师傅换个客堂。这里,”她目光扫过方才巧儿跪伏之处,“沾了晦气。”
“是,小姐。”
待含星离去,偌大的客堂只剩主仆二人。
“她所言,几分可信?”她问得轻,字字却沉。
拂风垂首:“与我们查到的吻合。再深的,恐怕非得找到那个吴婆子不可。”
“不必了。”傅惟熙抬手, “不过也是个卒子。”
若真是郑嫒……那般张扬的性子,改日遇到对她稍作试探,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出真假,不必这么麻烦。
“方菲菲那边,查得如何?”
拂风面露难色:“时间久远,地点分散,目前只知她到的地方,若是有木月客栈,她一定会去住这家。”
傅惟熙指尖一顿。木月客栈?二舅母家的产业?
她按下心头骤起的波澜:“卫南老家呢?”
“方菲菲族人确已死绝,与老爷当初所查无异。更细的,还需些时日。”
空气静默一瞬,傅惟熙问起了别的:“陈家夫妇行程如何?”
“估摸着还有四五日就可以到京城。”
“知道了,你去忙吧。”
拂风躬身退下。
独留傅惟熙一人立于空寂的客堂中。
她将线索在心中一一铺陈——郑家,傅家明面上的死对头;方菲菲,木月客栈,二舅母……查来查去所有的消息都回到了傅家?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而这张渐渐收拢的网,最终想网住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