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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世界回应式 ...

  •   世界没有立刻崩溃。

      这是最令人不安的地方。

      在“双变量稳定确认”之后,所有预想中的警报、封锁、强制回收都没有发生。空间节点安静得近乎温顺,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又像是在刻意观察。

      我站在接口前,能清楚感觉到那种目光。

      不是来自某个方向。

      而是来自结构本身。

      “它在学习。”南梨忽然说。

      她的语气很轻,却异常笃定。

      “学习什么?”我问。

      “学习怎么描述我们。”

      接口开始出现变化。

      最先发生偏移的不是空间,而是因果顺序。

      我清楚记得,我们是在进入节点之后,识别环才开始失效。但现在,我手腕上的装置正安静地躺着,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是被破坏。

      而是——
      从未被定义为必要。

      “它在删掉冗余信息。”我说。

      “包括净序局。”南梨接得很快。

      她已经适应了这种思考方式。

      这让我一时间分不清,是该庆幸,还是该警惕。

      第一条新序列生成时,没有任何视觉特效。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行无法被记录的“感觉”。

      就像你忽然知道一条规则,却说不出它的内容。

      我下意识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前方的空间被重新划分出一条“路径”。

      不是路。

      而是一个被允许前进的方向。

      “世界在给我们权限。”南梨低声道。

      “更准确地说,是在试探。”我回答。

      权限意味着期待。

      期待,意味着风险。

      我们沿着那条方向前行。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尚未干透的地面上,现实在脚下微微下陷,又迅速自我修复。

      就在第三步落下时,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沈青衡。

      也不是记录官。

      而是一种更“日常”的存在。

      “你们走得太快了。”

      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

      我转头。

      看见了一张熟悉,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净序局?”南梨下意识开口。

      来人穿着净序局标准外勤制服,徽章完整,权限标识清晰,甚至连情绪反应都符合数据库记录。

      唯一的问题是——
      他不该被允许进入这里。

      “你们越权了。”那人看着我们,“双变量状态尚未完成备案。”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世界在学习我们的同时,也在调用旧解释作为参考。

      “你不是本人。”我说。

      他皱眉。

      这个反应,太人类了。

      “你什么意思?”

      “你是世界生成的‘纠错项’。”我继续说,“用来测试我们是否还会服从旧规则。”

      空气安静了一瞬。

      然后,那人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只有一秒。

      却足以证明我说对了。

      “你们必须接受重新评估。”他说,语气开始变得僵硬,“否则,将被判定为不稳定叙事源。”

      南梨向前一步。

      “那你呢?”她问,“如果我们不稳定,你算什么?”

      那人张了张口。

      却没有声音。

      下一秒,他的轮廓开始模糊,像是一段被否定的句子,正在被删除。

      世界第一次,主动撤回了自己的试探。

      路径延伸得更远了。

      我能清楚感觉到,某种权重正在向我们倾斜。

      “这不像是净序局会允许的事。”南梨说。

      “他们已经没有‘允许’的权限了。”我回答。

      这是事实。

      当解释权开始转移,旧机构就只剩下历史意义。

      可世界并没有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在路径尽头,第二次回应降临。

      这一次,没有形态。

      只有压力。

      像是整个空间的意义在同时挤压我们,逼迫我们给出定义。

      “它在问问题。”南梨的声音有些发紧。

      “什么问题?”

      “‘你们要把我写成什么样。’”

      我沉默了。

      这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

      变量一旦成为叙事源,就无法再假装中立。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呢?”她问。

      “那世界会自己选答案。”我说,“而那个答案,未必容得下人类。”

      我第一次真正感到重量。

      不是来自敌人。

      而是来自责任。

      这比任何威胁都更难承受。

      “你后悔了吗?”南梨忽然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意识到——
      我已经无法想象一个“如果没发生这一切”的世界了。

      “没有。”我最终说。

      她笑了一下。

      这次的笑,不再勉强。

      空间忽然亮起。

      不是光。

      而是大量信息被同时激活的感觉。

      无数未被选择的可能性在我们周围展开,又迅速坍缩。

      这是世界在等待指令。

      “我们必须先定义一条底线。”南梨说。

      “什么底线?”

      她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晰。

      “人不能只是被解释的对象。”

      我心脏微微一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规则”。

      “那你打算怎么写?”我问。

      “不是我。”她纠正,“是我们。”

      就在这一刻,新的干扰介入了。

      这一次,不是世界生成的。

      而是有人强行插手。

      空间边缘被撕开一道极细的裂口,熟悉的低频波动顺着裂缝渗入。

      我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了。

      “神渊层。”我低声道。

      南梨脸色一变。

      “它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因为它一直在等这一刻。”我说。

      当世界开始犹豫,
      深层存在就会尝试给出“更简单的答案”。

      裂缝中传来低沉而模糊的回响。

      不是语言。

      而是诱导。

      放弃定义。
      交出解释。
      进入更稳定的形态。

      我感到一阵熟悉的寒意。

      这是无数失序者最终坠落的地方。

      “别听。”南梨低声说。

      “我没打算听。”

      可问题不在于“听不听”。

      而在于——
      世界正在同时听见两个答案。

      一个来自我们。

      一个来自神渊层。

      空间开始出现明显的撕裂征兆。

      路径不再稳定,因果顺序再次紊乱。

      “它们在竞争解释权。”南梨咬紧牙关。

      “而世界还没决定站哪一边。”

      这正是最危险的状态。

      就在裂缝即将扩大到不可逆程度时,我做出了决定。

      不是作为变量。

      而是作为人。

      “如果世界需要一个定义。”我低声说,“那至少要从人开始。”

      我向前一步,将自己置于裂缝与路径之间。

      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行为。

      也是唯一能被理解的行为。

      剧痛瞬间袭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因为这一次,没有任何系统替我缓冲。

      我听见南梨的声音。

      不是喊。

      而是某种被压抑到极限的情绪。

      “别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下一秒,她站到了我身边。

      与我并肩。

      世界在这一刻,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它对我们的选择,产生了迟疑。

      裂缝开始收缩。

      神渊层的低语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正在被削弱。

      不是因为力量不足。

      而是因为——
      它的答案,被拒绝了。

      空间重新稳定下来。

      路径没有消失。

      却不再是单向的。

      世界没有给出最终回应。

      但它已经做出了一次选择。

      我们站在新的节点中央。

      四周安静得可怕。

      “所以现在呢?”南梨轻声问。

      我看着前方,那片尚未成形、却正在等待定义的世界。

      “现在。”我说,“轮到它适应我们了。”

      远处,第一条真正属于“人类视角”的序列,缓缓成形。

      不是命令。

      不是法则。

      而是一句尚未写完的叙述——

      如果世界必须被解释,
      那解释者,也必须承担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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