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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双变量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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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我们面前完全敞开。
没有声响,没有气流变化,甚至没有“进入”的仪式感。它只是像一条被临时插入现实的裂缝,安静地等待被使用。
我没有立刻迈步。
不是警惕,而是一种确认——
确认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我还能自由选择方向。
南梨站在我身侧,比我更早看向门内。
她的反应很轻微,却足够让我察觉。
“里面没有空间感。”她说。
“什么意思?”
“不是‘空’,也不是‘大’。”她皱了下眉,“更像是……概念还没被赋值。”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沉。
未赋值的区域,意味着这里还不属于任何既定序列。
这既是机会,也是最危险的状态。
我们同时迈步。
世界在脚下发生了一次短暂的折叠。
没有失重感,没有眩晕,甚至连视觉都没有明显变化。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被关闭了。
不是门。
而是退路。
区域内部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稳定”。
地面平整,光线均匀,温度恒定——
所有参数都刚好处在“不会引起注意”的范围内。
这比异常更令人不安。
“这是模拟层。”我低声说。
“净序局的?”
“不是。”我摇头,“如果是净序局,它会留下标识。”
南梨抬头看向远处。
“那是谁的?”
我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识别环再次亮起。
这一次,没有数值。
只有一行被反复覆盖、又不断重写的提示:
【检测到双重变量结构】
【正在生成应对协议】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说。
“他们指的是谁?”
“所有还在假装世界有单一解释的人。”
这句话刚说完,空气便产生了第一次扰动。
不是震动。
而是优先级变化。
就像系统突然决定,某些存在比我们更“重要”。
前方的空间被强行拉伸,一道模糊的人影从中浮现。
不是沈青衡。
但我认识这种状态。
“记录官。”我低声说。
他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穿着普通的衣服,有清晰的五官,甚至能被归类为“容易被忽略的那一类”。
可当他看向我们时,我的意识本能地收紧。
这是专门为变量准备的存在。
“你们不该同时出现在这里。”他说。
声音没有情绪,却异常稳定。
“协议里没写不能。”我回答。
“旧协议。”他纠正,“双变量出现后,所有旧协议自动失效。”
南梨向前半步。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主动站位。
“那新协议呢?”她问。
记录官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比我更久。
“尚未完成。”他说,“这正是问题。”
空气变得粘稠。
我能感觉到,有大量未完成的逻辑正在我们周围高速生成、又被否决。
这是系统级的迟疑。
“你们需要被分离。”记录官说。
不是威胁。
是陈述。
“理由?”我问。
“两个变量同时存在,会导致解释权竞争。”
“世界无法同时接受两套自我修正机制。”
我笑了一下。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允许她越界?”
“因为她原本不是变量。”
“原本。”南梨重复了一遍。
记录官没有否认。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分离的方式是什么?”我问。
“其中一个,回到记录状态。”他说。
“另一个呢?”
“进入观察冻结。”
南梨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是她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冻结是什么意思?”她问。
记录官看着她。
“意味着,你将不再参与因果。”
这一次,我没有给她先开口的机会。
“不接受。”我说。
记录官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
“你没有否决权。”
“我有。”我回答,“因为你们现在还在生成协议。”
他沉默了。
这一瞬间,我清楚地意识到——
他们并不是全知的。
双变量,是他们没有预演过的状态。
“沈青衡在哪里?”我忽然问。
记录官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极细微的偏移。
“你不该知道他的访问权限。”
“可你刚才已经承认了。”我说,“旧协议失效。”
空气骤然一滞。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更高层级传来。
“你还是这么讨厌流程。”
沈青衡的身影没有完全显现。
只是一个被投射的轮廓。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我说。
“我只是比他们更早接受结果。”他笑了笑,“双变量是必然。”
“所以你一直在等。”
“等你们走到这一步。”
南梨转头看我。
她的眼神很稳。
“你们说的变量,最终会变成什么?”
沈青衡看向她。
那一眼,没有轻视,也没有怜悯。
“会变成‘叙事源’。”他说,“世界将开始围绕你们生成解释。”
“代价呢?”她问。
“你们会失去被解释的权利。”
沉默。
这是一个足够让任何人崩溃的答案。
可南梨却忽然笑了一下。
不是释然。
而是一种极其清醒的判断。
“那至少,我们不用再被决定了。”
我心里一震。
就在这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
第二变量,完成了自洽。
识别环疯狂震动。
【双变量稳定度:确认】
【协议生成失败】
记录官后退了一步。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空间中主动让位。
“你们犯了一个错误。”我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我们会互相制衡。”
“但实际上——”
我侧头,看向南梨。
“我们在互相定义。”
空间开始崩解。
不是毁灭。
而是失去中心。
未命名区域迅速扩展,像一张被撕开的白纸,吞没了原本用于控制的结构。
沈青衡的投影逐渐模糊。
“有意思。”他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愉悦,“那我很期待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是什么?”我问。
他的声音消散前,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当世界开始质疑自己时。”
光线骤暗,又迅速恢复。
我们站在一处全新的空间节点。
没有标识。
没有权限提示。
南梨缓缓吐出一口气。
“所以现在,我们算什么?”
我看着前方那片尚未成形的世界接口。
“算问题本身。”我说。
她轻声笑了。
“听起来比答案有意思。”
远处,第一条新的序列正在生成。
不是来自他们。
而是——
来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