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玉行》鱼有晴天

52、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二日路依旧没通，只是没再下雪了，一行人被迫在客栈又住了一天。
　　晴天拉住邱子阳的大氅：“诶！邱二少爷，这两倍房钱，是昨日的价格。今日嘛，涨价了！”
　　“咳！那个晴天妹妹啊，咱们都是朋友，友好往来才是正途对吧？谈钱……谈钱多没意思，这咱们意思意思得了嘛！”
　　自从知道郑途生和宋家一行人没有大仇大怨了之后，邱子阳也自在多了。与同喜经商的蒋晴天更是有话聊，不得不说，这晴天妹妹是真有经商头脑，金算盘都打在他耳边了。
　　晴天挂上奸商微笑，上前站在楼梯上挡住邱子阳和郑途生的路。
　　“这亲兄弟明算账，邱二少爷也算是朋友了，给您算个友情价，八倍！”
　　“八倍？！比我还奸！你怎么不去抢啊？”邱子阳喊声都破音了，被后面郑途生咳了一声才压低声音。
　　“那邱二少爷可以睡门口啊，天高地阔，尽赏半珏雪景，美哉！”晴天半步不退让，摊开双手为他们规划今日露天夜景。
　　邱子阳呵呵两声，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晴天面前，盯着她。晴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样子，居高临下地瞪着邱子阳。
　　“那就得罪咯，晴天妹妹。”邱子阳一说完就开始动手。
　　晴天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她被人扛起来了！为了不摔下去，只得抓住邱子阳的衣服稳着。
　　“啊！邱子阳！我杀了你！你放我下来！阿姐救我！”晴天一边猛捶邱子阳的背，一边想挣脱他。
　　邱子阳紧了紧手，还不忘招呼郑途生快跟上，大跨步回了房间，把晴天放在房门外后就拉着身后的郑途生关上了房门，不理会晴天在外面捶门。
　　“哈哈！小丫头还想跟我斗，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好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浪没见过？”邱子阳在房间里双手叉腰，吹嘘自己的厉害。
　　回头却见郑途生端着茶看着他笑，那笑容惊悚得很，看得他一阵发毛。
　　邱子阳不自在地搓了搓手问：“郑兄，你这笑是什么意思？怪吓人的！”
　　“我这不吓人，吓人的马上就来了，你自求多福吧，我可帮不了你。”郑途生满脸写着“你完了，你死定了”，默默把桌椅板凳往后挪了挪。
　　刚挪定，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邱子阳腿窝被踢了一脚，接着就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和邱子阳的哀号求饶。
　　郑途生闭上眼转了过去，没看见没看见，谁不知道我家师妹超级护犊子，你还敢惹她妹妹，你不找揍谁找揍？该的！
　　背后打人声音停了之后，郑途生后背一凉，本能地起身回手一挡。
　　果然！城门失火，殃及了他这条池鱼。
　　“不是！师妹，师兄可没动手欺负小晴天啊，都是他干的！”郑途生防御着宋凛玉的拳头，想都没想就要把战火全部转到邱子阳那里，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闭嘴！”宋凛玉怒火中烧，才不听他解释，“他都欺负晴天了，就你年纪最大，你居然不拦着！就坐享其成是吧？！”
　　“就是就是！郑途生都没拦着我，他问题老大了！”邱子阳的小船翻了，郑途生不拉一把就算了，还拿竹篙敲他，那他也得一起下来！
　　“不是，师妹师妹……啊，别打了，我错了！”这一晚，郑途生和邱子阳不仅挨了一顿胖揍，还损失了十倍房钱。
　　又一日，官府的人总算把塌了的路清理出来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客栈，因着离函城还有一段路程，几人决定在半珏城中落脚。邱子阳回了邱家处理明日要送走的货物，郑途生带着宋凛玉他们回了他的府邸。
　　“师兄能混到现在如今这副模样，受了不少苦吧。”宋凛玉进门后一路打量园中陈设，每处假山榴石，廊亭院落都布局极好，清致淡雅，意蕴极佳，不似一般的商贾府邸。“能将此处买下来，非富即贵都不一定拿到。”
　　郑途生朗声一笑：“难为师妹还关心师兄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啊，还以为师妹除了揍师兄以外就没有在乎的了呢。”说着指了指昨晚上被宋凛玉打青的嘴角。
　　宋凛玉白了他一眼，说：“揍你还算是轻了的，我都没使劲儿。”
　　郑途生回想昨晚上邱二少的脸，点了点头，说：“也是，没子阳惨。”
　　邱子阳顶着乌青的眼和紫红的脸回府后，不敢说自己是冒犯了别人小姑娘，然后被她姐姐揍的，只敢说是遇见了贼人，被山贼打的。
　　气得邱子阳的父亲邱盛要报官抓他们，邱子阳忙摁住邱盛说已经报仇了，不用再报官了。
　　倒是邱子阳母亲于霏看着他躲闪的眼神不冷不热地说话：“呵！这贼人倒是挺讲究，只打脸啊？”
　　又掰着他脸看了一下，没大伤，全是教训。她儿子什么尿性她能不懂？一副看透了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在座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也大概猜出来一些了，气得邱盛又把他一阵好训。
　　郑途生和宋凛玉在亭里难得和谐地坐在亭下阶梯上，让人烫了壶酒聊起了曾经，聊起了现在。
　　郑途生侧脸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可真快，师妹都长这么大了，都能撑起青羽和宋家门楣了。又厉害又漂亮，有谋略有大爱，就是依旧爱揍他。
　　他昨日旁敲侧击问过宋沅溪，说师妹如今还没有许配人家，不过倾慕之人倒是一大堆，能从盛安排到青羽山庄了，上头还有个天子盯着的。
　　郑途生突然有些好笑，倾慕之人再多有何用？咱家师妹天生这方面迟钝，开窍晚，跟得太紧也是白瞎。
　　宋凛玉察觉郑途生在看她，侧头对上他的眼睛，从他笑盈盈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郑途生，是不是你眼睛再大些，我在你眼里也会更大些啊？”宋凛玉凑近了点儿，盯着郑途生眼里的自己。
　　郑途生一怔愣，就感觉到宋凛玉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他没敢动，耳朵通红，呼吸也开始放轻。手无意识想抓住什么，又怕惊了她。
　　他看着宋凛玉的眼睛，她眼里没有半点旖旎，全是疑惑。
　　他也凑近了，下意识微微张嘴慢慢低下头，最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宋凛玉脑门上，把她戳开了。
　　“瞎说什么呢，你师兄我眼睛就这么大，正正好好，多少姑娘喜欢师兄的丰神俊朗呢，也就你能凑这么近，还敢说我眼睛小了？！”
　　“师兄你眼睛和师傅一样，大是大，但是一笑就没了。所以师傅不常笑，说笑了就没有一代师长的风范了，得严肃，然后就天天板着一张脸。我也跟师傅学，天天严肃得不得了，等师娘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愿意改了，最后师傅被师娘追着教训好一段时日。可是师兄，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说着说着宋凛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趴在郑途生腿上睡着了。
　　“嗯？怎么就睡了？你酒量不这样啊？”郑途生有些懵，仔细闻了闻酒，懊悔到望天，“哪个崽子给我烫得醉月，喝了整整一壶，能不醉吗？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
　　郑途生晃晃头清醒一下，放下了酒瓶，把宋凛玉抱回了她睡的房间。太晚了他也不好去敲晴天的门，就去耳房找了甘蓝她们，让她们给她换下衣服，擦擦脸。
　　天亮了，宋凛玉迷蒙地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小姐，您起来了吗？我给您更衣。”甘蓝推开门进来，给宋凛玉轻轻穿上衣服。
　　宋凛玉声音有些沙哑，许是昨晚上酒喝多了，有些烧了嗓子。
　　“昨晚上我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
　　“昨晚上是郑少侠送您回来的，他找我给您换衣服，还煮了醒酒汤，不然您今儿早上起来该头疼了。小姐啊，您昨晚上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啊，还单独和一个男人。虽说他是您师兄，但是二少爷说了，外面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下回可别了，至少……至少咱们得在旁边看着，不然万一……万一……”
　　甘蓝喋喋不休的，说的宋凛玉脑袋更晕了，连忙摆手说：“什么万一啊？那是我师兄，他不会丢下你家小姐在那里吹冷风的，你看，他这不是还把我送回来了吗？”
　　“哎哟我的小姐啊，我说的是万一……呃，就是……”甘蓝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手脚比划得都快急死了。
　　宋凛玉看她急躁的样子，让她冷静下来：“没有万一好吧，甘、蓝、管、家！快！收拾东西吧，洗漱洗漱咱们就出发了。”
　　甘蓝一脸怨念地收拾起东西，然后跟着出门了。院子外，沅溪和晴天都已经收拾好了，在亭里等宋凛玉。
　　晴天跑上来拉着宋凛玉的手，跟着一起出门，宋沅溪也不遑多让，挽着宋凛玉另一只手，问：“阿姐今日怎么起晚了，昨天没休息好吗？”
　　晴天：“那等下阿姐坐马车吧，补会儿觉，车上有吃的！昨天我在路上买了好些糕点，他们半珏城的糕点真好吃！”
　　宋凛玉点点头，她确实还有些晕乎，怕等下骑马凉着了。大门口，郑途生已经在了，正吩咐人往三驾马车上搬东西。
　　“怎么多了辆马车？师兄还有人要一起走吗？”郑途生也要去函城这宋凛玉是知道的，昨夜说了他也去函城送货，顺道看下那边的铺子。
　　郑途生解释说：“子阳说他一个人坐马车无聊，想跟我们一起。我想着这路上得耗个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光骑马也受不住，干脆加了马车换着来。”
　　晴天不乐意了，嘟着嘴跟阿姐告状：“怎么他还跟我们一起啊？登徒子一个！阿姐我们不理他！”
　　郑途生慢慢挪步到晴天旁边，轻声问：“小晴天还生气呢？阿兄跟你说，这邱家在附近半珏城、函城、洛谷城等好几城都有很多的经营，你就不想探究探究，了解了解吗？到时在这儿大杀四方！邱子阳不得跪着求你，任你揉捏搓圆的啊？”
　　“当真？你可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让我阿姐揍你！”晴天想想还挺好的，勉为其难接受了邱子阳跟他们同行，上了马车跟沅溪嘀嘀咕咕去了。
　　郑途生轻笑：“嘿，这小丫头真好玩儿，还挺……啊啊啊！师妹你吓死我了！”郑途生回头见宋凛玉站在她身后，黑着脸，估计是听见他刚刚说的话了，尴尬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晴天挺可爱的，好哄。”
　　宋凛玉无语了：“郑途生！你多大了？！你哄我妹妹一小姑娘玩，你真行！”
　　郑途生见又要挨揍，赶紧把宋凛玉扶上马车说：“师妹师妹！天不早了，上马车吧，咱们赶紧走！”说完一溜烟上了自己那辆。
　　行至邱家商行，接上邱子阳后正式出发去函城。天还没亮，货物就已经专人先启程了，这一路上他们也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