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圣母后杀手赖上我》粉色墙纸

1、功德系统

　　雨下得又急又冷，像无数根银针扎进青石板路的缝隙里。
　　林见夏在睁眼的第三秒，就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这不是她二十四小时轮值后躺下的医院值班室；第二，她可能，大概，也许是死了，或者穿越了。
　　破庙的屋顶漏着雨，滴滴答答在她脚边积起一个小水洼。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霉味和……血腥气。很淡，但逃不过急诊科医生的鼻子。
　　“欢迎绑定‘功德无量’系统。”
　　一道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毫无预兆。
　　林见夏僵在原地，眼前凭空浮现出两行闪着微光的文字——
　　【选项一：杀人路。斩恶即扬善，除暴可安良。每击杀一名恶徒，依据其罪业累积功德，速达彼岸。】
　　【选项二：救人路。慈航普度，医者仁心。每救治一条性命，依据其善缘累积功德，道阻且长。】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示：【功德满百万，可开启归乡之门。警告：若选择救人路后滥杀无辜，将扣除百倍功德。】
　　雨声、血腥味、冰冷的空气，以及这两行荒谬的文字。
　　林见夏的手在抖。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粗布衣裙，摸了摸脸颊——这不是她的身体。至少，不是她那个因为连续值了三个夜班、眼下乌青浓重的身体。
　　回家。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意识里。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伸出手指，点向第二个选项。
　　指尖触碰到光幕的瞬间，冰凉的触感传来。然后，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了一刹那。
　　【绑定成功！宿主林见夏，选择‘救人路’。初始功德：0/1000000。】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十二个时辰内，救治第一名伤者。任务奖励：功德+10，基础医疗包×1。】
　　【系统商城已开启，功德可兑换各类物品。请宿主努力积德行善，早日归乡！】
　　机械音消失了，光幕也淡去，只剩那行“0/1000000”的金色数字，悬在视野的右上角，像某种挥之不去的倒计时。
　　林见夏瘫坐在潮湿的稻草上，消化着这一切。
　　功德。救人。一百万。
　　她是个医生，至少曾经是。在另一个世界，她握着手术刀，站在无影灯下，和死神抢人。现在，她要用同样的方式，去攒一张回家的车票。
　　雨势渐小，血腥味却浓了些。
　　林见夏站起身，循着味道走向破庙的角落。神像早已残破不堪，露出泥塑的内里。而在神像背后，阴影最浓重的地方，蜷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原本衣色的人。
　　他侧躺着，脸埋在臂弯里，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林见夏蹲下身，借着破窗外透进来的、雨后天青的微光，看见他肩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刀伤，有箭伤，还有一种不自然的紫黑色在皮肉下蔓延。
　　毒。
　　她伸手想去探他的颈动脉，指尖刚要触碰到皮肤——
　　一只手，快如鬼魅，铁钳般扣住了她的手腕。
　　林见夏倒抽一口冷气。
　　那人抬起了头。
　　是一张年轻的脸，惨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可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却精准得可怕。
　　“……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种本能的、野兽般的警惕。
　　“路过的大夫。”林见夏强迫自己镇定，用上了平时安抚病人家属的语气，“你中毒了，伤得很重。松开，我看看。”
　　那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息。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坦然，或许是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垂落在地。
　　林见夏立刻探向他的颈侧。脉搏迟缓而紊乱，时有时无。她又快速检查了伤口，最严重的是左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已经发黑，毒正是从那里扩散的。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扫描伤势，推荐治疗方案。”
　　【扫描中……目标：成年男性。伤势：刀伤三处，箭伤一处，内腑震荡，中度失血。特殊状态：中‘牵机’之毒，已侵入心脉。预计存活时间：两个时辰。】
　　【推荐方案：立即清创排毒，服用解读丹（需功德50点兑换），辅以金疮药及绷带（新手医疗包内含）。成功率：65%。】
　　林见夏看了一眼自己功德栏里那个刺眼的“0”。
　　“兑换解读丹。”
　　【功德不足，无法兑换。】
　　她咬了咬牙。没有药，单靠清创和这个时代可能有的草药，成功率能有多少？10%？5%？
　　那人忽然咳了一声，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他的眼睛又闭上了，气息更弱了几分。
　　林见夏盯着视野里那行“0/1000000”，又看了看地上这个奄奄一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一百万。第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下摆。
　　“听着，”她一边用力撕开他已经和血肉黏连的衣物，一边对那个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说，“我没有麻药，会很疼。但你想活，就别动。”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声，和布料撕裂的轻响。
　　林见夏从系统提供的新手医疗包里取出简陋的小刀和镊子——比她平时用的手术器械粗糙太多。她在破庙里找到半坛不知谁留下的、疑似酒的液体，将工具草草冲洗，又在墙角找到几块破瓦片，接了雨水，架在还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余烬上烧开。
　　水汽蒸腾起来时，她开始清理他伤口处的腐肉和脓血。动作尽量利落，但每一次触碰，那具身体都会难以抑制地轻颤一下。他没有喊疼，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只是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混着雨水和血水，滑进鬓角。
　　清创完成，她用烧开后又放凉的水冲洗伤口，然后敷上医疗包里仅有的、效果未知的草药粉末，用撕好的布条紧紧包扎。对于侵入心脉的毒，她能做的极其有限，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他几处关键的穴位用力按压、放血，试图延缓毒素蔓延。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破庙里只剩下篝火最后一点微光。
　　林见夏累得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那人依旧昏迷着，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只是眉头紧锁，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救治濒死伤者一名。功德+50。新手任务完成，额外奖励功德+10。当前功德：60/1000000。】
　　视野里的数字跳动了一下。
　　六十。距离一百万，还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四十。
　　林见夏看着那串长得令人绝望的数字，又看看地上那个生死未卜的人，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用力眨眨眼，把那股陌生的软弱压下去。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带着雨后的湿冷。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裳，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
　　火光跳跃起来，映亮了那人的半边脸。昏迷中，他褪去了醒时那股冰冷的戒备，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林见夏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挂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玄铁令牌，之前被血污覆盖，此刻被她清理伤口时顺手擦了一下，露出上面精细的刻纹。
　　一条河。
　　一条蜿蜒的、看似平静，深处却暗流汹涌的河。没有文字，只有这阴刻的图腾，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她没见过这个图案，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吉祥的饰物。
　　正出神间，地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林见夏立刻警觉起来。只见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瞳孔里有了焦点——冰冷、锐利，像刚刚磨好的刀锋，直直刺向她。
　　四目相对。
　　破庙里只剩下柴火噼啪的轻响。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林见夏几乎要以为时间凝固了。然后，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清晰了许多：
　　“为什么救我？”
　　林见夏张了张嘴。系统？功德？回家？
　　最后，她只是垂下眼，拿起旁边瓦罐里还剩的一点温水，递过去。
　　“我看见了，就救了。”她说，“需要理由吗？”
　　他没有接水，只是继续盯着她，那目光像要剖开她的皮肉，看清里面藏着的所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理由。”他说，“为钱，为仇，为名，为利。你的理由是什么？”
　　林见夏迎上他的视线。篝火在她眸子里跳动。
　　“我乐意。”她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不像笑，更像某种自嘲。
　　他终于抬起手，接过了那瓦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和指腹覆着一层厚厚的茧。他的手很稳，尽管身上带着那样重的伤。
　　他喝了水，把瓦罐放下，重新看向她。
　　“名字。”
　　“……林见夏。”
　　他点点头，像是记下了。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说：
　　“我叫谢无声。如果你听说过‘无间楼’——那么，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当作从未见过我。”
　　林见夏确实没听说过什么无间楼。
　　但她听懂了这句话里的血腥味。
　　她看着谢无声苍白的脸，看着他又渐渐阖上的眼睛，看着那块玄铁令牌上阴刻的暗河。
　　窗外，夜色如墨，雨后的寒气正一丝丝渗进来。
　　视野右上角，金色的数字静静悬浮：60/1000000。
　　她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望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的荒野。然后，她转身走回来，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重新坐下，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柴。
　　“等你毒性暂缓，能自己走了再说。”她平静地说，“现在，睡觉。”
　　谢无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
　　火光摇曳，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阴影。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破庙外，远山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死寂的夜。
　　而庙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交织在渐弱的雨声里。
　　林见夏抱着膝盖，看着那跳跃的火焰。
　　第一个。
　　她在心里默念。
　　还差九十九万九千九百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