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边晚晴》纯棉牛奶

2、第二章 雨幕里的洋甘菊

　　梅雨季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林砚抱着刚从档案馆借来的民国版《群芳谱》，刚走出地铁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古籍的蓝布封面上，留下深色的水痕。她慌忙把书抱在怀里，用自己的白衬衫下摆裹住，缩在图书馆门口的廊檐下皱眉——这书是馆长托了省档案馆的朋友才借来的孤本，纸页都脆了，要是受潮发霉，别说赔偿，连修复都难。风夹着雨丝吹过来，打湿了她的袖口，凉得她打了个寒颤。正想咬咬牙冒雨冲回两站地外的出租屋，头顶忽然多了片熟悉的阴影，带着淡淡的向日葵香，混着雨水的清冽，瞬间包围了她。
　　“林砚姐姐，我送您回去吧？”苏晚举着把印着向日葵图案的油纸伞，裤脚沾着泥点，帆布鞋的鞋尖也湿了，发梢滴着水，显然是从花坊一路跑过来的，气息还有些不稳。“我看天气预报说有雨，特意在花坊备了两把伞，一把油纸的遮雨，一把折叠的方便您带，想着您下班说不定能用得上。”她把另一把折叠伞塞进林砚手里，伞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您先把书放进我这帆布包吧，里面有防水衬里，是我专门用来装花种的，比您抱在怀里安全。”不等林砚推辞，她已经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群芳谱》，手指捏着书脊的边缘，生怕用力过猛弄坏纸页，然后轻轻放进包内侧的夹层，又从包里掏出两层干毛巾，垫在书的上下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雨幕里，两把伞挨得极近，苏晚刻意把自己的油纸伞往林砚那边倾斜，米白色的袖口很快被雨水打湿，贴在手臂上，凉得她轻轻抖了一下，却没说一句话。“您怀里的书很珍贵吧？”苏晚看着林砚紧张的神情，忽然想起上次在图书馆，她整理古籍时戴着手套的认真模样，指尖都透着小心翼翼，“我花坊有专门的防潮箱，是放进口花种用的，密封性特别好，温度湿度都能调，要是您担心，这些天可以把书放过去，我每天帮您检查。”林砚转头时，雨水顺着苏晚的发梢滴落，滑过她光洁的额头，却没打湿她怀里抱着的一小束洋甘菊——用牛皮纸仔细包着，花茎处还裹着吸水棉，外面套了个透明的塑料套，显然是特意准备的，怕被雨水淋坏。
　　“这个给您，”苏晚把洋甘菊递过来，牛皮纸触感粗糙却温暖，“是我今早刚晒干的，比鲜花更耐泡，泡茶喝安神助眠，您整理古籍肯定经常熬夜到很晚，喝这个对身体好。”雨水模糊了视线，林砚却清晰地看见苏晚眼里的真诚，像雨后天晴时，从云层里漏下来的第一缕阳光。走到林砚租住的老楼下时，苏晚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包，青蓝色的棉麻布料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针脚虽然不算细密，却每一针都透着用心。“里面是晒干的向日葵花籽和薰衣草，挂在书架上能驱虫，还能闻个香味，您整理书的时候闻着也舒服。”林砚捏着香包，能摸到里面饱满的花籽，还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林砚接过香包，指尖触到苏晚绣的细密针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明天我煮点姜茶给您送过去，”林砚看着苏晚湿透的肩膀，还有冻得发红的指尖，“加红糖和红枣，驱驱寒，您这样会感冒的。”苏晚笑着摆手，把折叠伞往林砚手里又塞了塞：“这伞您留着用，我花坊还有呢。”说完转身跑进雨幕里，鹅黄色的身影很快变成个小小的光点，只有那把向日葵雨伞格外醒目。林砚站在楼道口，抱着香包和雨伞，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雨里，心里第一次有了“被人惦记”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