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 蛛网缚身心难缚 琴音惑神志更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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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蛛网缚身心难缚琴音惑神志更清
苗疆，五仙岭，万毒殿。
程清羽刚刚调息片刻，压下蛇窟中消耗的心神与内力，第二关的考验便已接踵而至。
玉蛛使款款起身，她身着素白纱衣，容颜清冷，指尖那只色彩斑斓的蜘蛛轻轻跃动。“程公子，请随我来。”她的声音也如其人，带着一股冰凉的质感。
程清羽跟随她来到大殿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已垂下无数晶莹剔透的丝线，纵横交错，密如蛛网，构成一个方圆数丈的立体网格空间。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看似柔软，却隐隐透着韧性与锋锐。
“此乃第二关，‘蛛网之缚’。”玉蛛使淡淡道，“此网以百年雪蛛丝混合金蚕丝织就，坚韧异常，沾肤即附，且蕴含麻痹之毒。一炷香内，你若能安然穿过此网，抵达彼端，便算过关。”她指了指网格另一头的一个小门。
程清羽凝目望去，只见那些丝线之间的空隙极其狭小，而且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微微震颤、移动，轨迹难测。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一些丝线的节点上，还趴伏着几只拳头大小、通体如玉的蜘蛛，复眼闪烁着幽光，显然并非装饰。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关考验的乃是身法、眼力、以及对时机把握的精妙控制，稍有差池，便会被蛛丝缠住，中毒落败。
“请。”程清羽拱手，目光已变得锐利如鹰。
他并未立刻闯入，而是静立网前，仔细观察着丝线移动的规律，以及那几只玉蛛的活动范围。桃花岛武学最重计算与机变，于这等方式正是所长。
片刻后，他动了。身形如一片青叶，飘然投入那密集的丝网之中。他没有选择最快的直线，而是循着丝线移动间那稍纵即逝的缝隙，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动作舒展而流畅，仿佛不是在闯关，而是在跳一支奇异的舞蹈。
他的“灵鳌步”在此刻发挥到极致，每每在丝线即将合拢的刹那，以毫厘之差堪堪避过。指尖偶尔需要拨开无法避开的丝线，也运足了内力，一触即分，不敢有丝毫滞留。
那几只玉蛛似乎被惊动，开始沿着丝线快速爬行，喷吐出更加粘稠、带有强烈麻痹效果的蛛丝，试图封锁他的去路。
程清羽压力陡增，身形更快，玉箫时而点出，精准地荡开射来的蛛丝，或是点向玉蛛，逼其退避。他全神贯注，心无杂念，眼中只有那不断变化的丝线轨迹与空隙。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已穿过大半蛛网，距离彼端小门仅有数步之遥。但这里的丝网最为密集，空隙极小，移动也最为迅疾诡异。那几只玉蛛也聚集过来，虎视眈眈。
程清羽身形一顿，被几道陡然收缩的丝线逼得后退半步，衣袖边缘不慎被一道蛛丝擦过，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他心头一凛，知道不能再拖延。
眼看一炷香即将燃尽，他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不再一味闪避，而是将玉箫往腰间一插，双手十指如飞，竟主动向身周的丝线拂去！
并非硬碰硬，而是运用了桃花岛绝技“兰花拂穴手”的精髓，指法轻柔曼妙，如拈花微笑，每一指都拂在丝线力道转换的节点或是震颤的波谷之处。内力透指而出，并非刚劲，而是带着一股巧妙的震荡与引导之力。
说也奇怪，那原本坚韧难缠、蕴含麻痹剧毒的蛛丝，被他这轻柔指法一拂，竟仿佛失去了力道般，微微荡开，或是相互纠缠，暂时露出了更大的空隙！
这正是“以柔克刚”、“以巧破力”的极高明境界！程清羽于武学一道的天赋，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抓住这瞬息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从那露出的缝隙中一穿而过，稳稳地落在了彼端小门之前。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那炷香也恰好燃尽。
程清羽转过身，对着脸色微变的玉蛛使拱了拱手：“承让。”
玉蛛使深深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才道：“程公子好精妙的指法，好敏捷的身手。这第二关，你过了。”
蓝凤凰高坐其上，眼中欣赏之色更浓。碧蛇使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程清羽微微调息，压下右臂那丝麻痹感，目光平静地看向下一位——那热情如火、腰缠赤练长鞭的红衣少妇，赤蝎使。
“程公子连过两关，果然不凡。”赤蝎使娇笑着站起身，手腕一抖，那赤练长鞭如毒蛇般滑入她手中，“这第三关‘蝎尾之毒’，便由妾身来领教公子高招！”
她话音未落，长鞭已带着一股灼热的劲风，如毒蝎摆尾，疾刺程清羽面门！鞭梢一点寒光闪烁，显然是淬有剧毒！
程清羽玉箫再次入手，凝神接战。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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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秦淮河，醉月舫。
欧阳克己斜倚阑干，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把玩着那支玉箫。苏芷嫣坐在不远处，纤指拨弄着琴弦，琴音淙淙，如泣如诉，是一曲《汉宫秋月》。
红绡不在，舫中只有他们二人，气氛显得有些静谧，甚至…微妙。
“芷嫣今日的琴音，似乎格外幽怨。”欧阳克己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芷嫣琴音不停，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曲由心生，或许是这秋夜寒凉，让人心生感慨吧。”
欧阳克己转过身，倚着阑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却不知芷嫣感慨何事？可是感慨这秦淮风月，终究虚妄？还是感慨…身似浮萍，难以自主？”
他这话问得颇有深意。苏芷嫣指下琴音微微一乱，但随即恢复正常。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公子说笑了。芷嫣不过是风尘中人，每日里迎来送往，唱曲奉酒，但求温饱，何敢有太多感慨。”
“是么？”欧阳克己踱步走近，在她身前的矮几对面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可我观芷嫣，与其他姐妹殊为不同。才情气度，不似久困风尘之人。便如这曲《汉宫秋月》，若非深知其中孤寂萧索之意，难以弹出如此神韵。”
苏芷嫣沉默片刻，琴音渐止。她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欧阳克己：“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欧阳克己饮尽杯中酒，将酒杯轻轻放在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察人心的锐利：“我想说，芷嫣姑娘，或者说…‘圣火教’安插在这金陵城中的‘离火使者’，你潜伏在这醉月舫，究竟意欲何为？”
船舱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苏芷嫣脸色骤变，霍然起身，袖中似乎有寒光一闪！但她看到欧阳克己那深邃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动作又僵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了回去，脸上惊容褪去，反而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
“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破绽不少。”欧阳克己淡淡道，“你虽刻意模仿江南口音，但某些字词的尾音，仍带着极淡的西域腔调。你对西域的风物、典故，了解得过于深入，不似寻常闺阁女子所能及。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日黑衣人袭击，混乱之中，我听到你以某种特殊的音节，对其中一人做了极隐蔽的指示。虽然只是一瞬，但足够我判断你的身份。”
苏芷嫣，或者说离火使者，默然良久，才叹道：“欧阳公子果然明察秋毫。不错，我确是圣火教中人，奉命潜伏于此，负责传递消息，监视江南武林动向。”
“目的？”
“……”苏芷嫣犹豫了一下，看着欧阳克己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眼，知道隐瞒已是徒劳，索性坦言，“为了寻找本教失落多年的圣物——‘圣火令’，以及…接应一位携有重要情报的同伴。”她目光扫过窗外，“想必公子也已察觉，近日金陵城内，并不太平。”
欧阳克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圣火令…果然如此。那么，你们寻找圣火令，接应同伴，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重现西域，逐鹿中原？”
苏芷嫣摇了摇头，神色间竟露出一丝迷茫与…悲悯？“教主宏愿，非我等下属所能尽知。但我隐约感觉，教主所为，似乎并非单纯为了争霸…他时常提及‘净化’、‘新生’…教中近年来的许多举动，也透着诡异。尤其是对中原武林的渗透与挑拨，似乎…意在制造混乱。”
欧阳克己眉头微蹙，这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圣火教的目的，似乎更为复杂。
“那你呢？”他看向苏芷嫣，“你身为离火使者，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不怕我揭露你的身份？”
苏芷嫣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因为我厌倦了。厌倦了伪装，厌倦了算计，也…不愿看到更多的杀戮与混乱。公子虽出身白驼山，名声…亦正亦邪，但我观公子行事，自有底线与原则。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接到密令，待接应到同伴后，便需配合教中高手，设法…控制或除掉公子你。我不愿如此。”
欧阳克己眸光一闪，并未感到意外，反而笑了：“哦？为何不愿？是因为舍不得我这知音人？还是觉得…我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被控制或除掉？”
苏芷嫣脸颊微微一红，避开他灼人的目光，低声道：“皆有之。与公子论诗品画，听琴赏曲，是芷嫣这些年来，难得的宁静时光。我…不愿与公子为敌。”
船舱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欧阳克己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秦淮河的万家灯火，缓缓道：“芷嫣，你可知道，这世间最难的，并非身处黑暗，而是于黑暗中，仍能心向光明。”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既不愿同流合污，何不…弃暗投明？”
苏芷娇躯微颤，眼中闪过挣扎、犹豫，最终化为一丝决然。她抬起头，看着欧阳克己：“公子…能信我？”
欧阳克己微微一笑，那笑容不再疏离，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我的玉箫，从未看错过人。”
他伸出手：“合作？”
苏芷嫣看着他那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又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神，终于，也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与他相握。
“合作。”
两只手轻轻一握，便即分开。但某种无形的盟约，似乎已在这一刻达成。秦淮河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在这醉月舫中，一缕微光，已悄然点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回 蛛网缚身心难缚 琴音惑神志更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