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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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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原很远,他们飞了一天一夜才到。刚一落地,伏波门的修士就迎了上来。
是的,这鬼地方附近是有宗门的。
伏波门说起来也算中等宗门。只是自从老门主仙逝,几个有能耐的弟子为争门主之位内斗,搞得修为高的都非死即伤。现在的门主是老门主最小的弟子,人老实,修为那叫一个差。陨星原邪魔一起,就慌忙往仙盟里发求救信。
现任仙盟盟主,很巧,正是便宜爹季持盈。他一向心大,觉得这都小事,转手外包给弟子试炼。
季剑裳跳下剑,还没站稳,伏波门的杜门主一溜小跑过来,攥住了季剑裳的手开始上下摇摆:“我真没想到,求救信发过去,大小姐居然亲自过来了,真是让伏波门蓬荜生辉。”
他说着说着就要哭,配着那张不是很帅的脸,让人有点恶寒。
季剑裳尬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杜门主说哪里话,您是长辈,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诛魔是我们分内之事,既然我爹派我们过来,我们必定全力而为。”
杜门主呵呵一笑,眼泪恰到好处地收回去,只是不住点头。他往身后看,问道:“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季剑裳回头,元致抱着剑装酷,方知许扇着扇子走神。她扶额沉默,回头笑道:“他们俩都是我师弟,这位是无相城的大公子元致,也是我爹新收的弟子;这位是我师叔方坞主的独子方知许。”
听到元致的名字,杜门主眼睛一亮,十分想社交一下。季剑裳很懂这种感觉,她偶尔拥有科研热情的时候,看到院士也这样。
但院士不会鸟她,正如元致不会鸟杜门主一样。好在杜门主识趣,转头介绍起了这事件的细节。
金蟾修炼百年,依仗陨星原地利,以吞食天外飞石为生,修为竟突飞猛进到寻常三百年才有的地步。有修为却无心境,难免滋生贪欲,盯上了山上刚出生的一对小童。
这户人家也可怜,多年求子不得,吃了不少偏方才得了一对双生子。如珠似玉地养了八年,好不容易孩子到了能上私塾的年纪,上学路上被金蟾吸走了魂魄。
等父母发现时,两具小小的身体就躺在草丛中不省人事。母亲立刻晕了过去,父亲强定心神,跑到伏波门求救。
如今这事情有两个棘手之处:一是,金蟾不知在何处。伏波门的修士已在陨星原找了一圈,居然没发现这么大个邪煞。二是,即使找到金蟾,如何引魂入体也是件难事。
合着正考试呢,一没找到卷子,二不会做题。
愿系统像善待伏波门门主一样善待我。季剑裳假笑一下。
“门主说的情况,我都记下了。如今既然搜不到金蟾所在,不妨先带我们去那对孩子家里。天枢城有咒法,可以千里追魂。我估摸着,金蟾应当还在陨星原上,顺着孩子的气息找,想必能有些突破。”
这咒法季剑裳临阵磨枪学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
苦主的家就在不远处,见到他们,那对夫妻的泪都流干了,握着季剑裳的手,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季剑裳心下不忍,只道放心,让方知许快点把追魂咒的引信药丸放在两个孩子嘴里。
她手还牵着,元致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季剑裳有些不解地回头,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闻屋里的气味,是否有些不对。”
元致的声音很好认,季剑裳面色如常,偷偷猛吸几口气。
是有点奇怪。
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隐隐的檀香味,很像不高级酒店厕所薰的那种。季剑裳环视一圈,却并没看到供养的神仙。仔细一闻,又觉得这香味让人有点恶心。
她定神,也传音入密道:“是不太对。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香,但绝非招魂一类的,闻久了还有些头晕。这不会是偷摸给我们下迷药吧。”
季剑裳与元致对视一眼,竟都觉得最后这一句有点道理。
“杜门主,二位。追魂咒要在空旷的地方施法,我看屋里稍显逼仄,恐怕要把孩子的身体挪到外面来。”季剑裳安抚地笑笑。
宁可信其有,不管怎么样,先出门再说。
叫到名字的三人都没什么异样,两夫妻小心翼翼地一人抱一个孩子,把人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杜门主十分热心地指挥弟子铺毯子,给他们垫在身下。
他们太正常,季剑裳本身又有些迟钝,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按下心中疑惑,她从袖中掏出两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凌空写下追魂咒的符印。
“九幽黄泉,魂灯为引;敕令锁魂,无所遁形,疾!”
这口诀听上去不是很正面,以血为祭本身也有点邪门。但涉及魂魄的咒法,似乎都是这样邪邪的。
符纸“嘭”地一下燃烧起来,灰烬一端聚集在两个孩子的脑门,另一端穿成线向外扩去。按理说,这灰烬线应当朝天飞,因为这样才符合抛物线的一般轨迹。
可这灰烬线只是直直地射出。
季剑裳脸色一变,心里闪过无数句“卧槽”。两股灰烬线聚在一起,居然直指笑呵呵的杜门主身后。
“门主小心!”她疾呼一句,却见这人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腹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刺入,血迹洇染而出。
背后,刚刚悲戚的那对父母还挂着良善老实人的模样,只是手上的血迹和额头上的灰烬让人不寒而栗。季剑裳三人早已拔剑出鞘,她回头对已经吓傻的伏波门弟子大喊:“护住孩子!”
早该知道不对劲的,太大意了。
元致挡在她身前,眉间的剑纹闪着光。白衣被风吹得猎猎翻卷,那把长剑嗡鸣不止。他回头,季剑裳不知为何会意,点头道:“去吧。”
一句话,人便飞身出去,如孤鹤掠空而下,从头顶劈向夫妇二人。
那两人的人形还维持着,头和手却都恢复成金蟾的形状,四只爪子一看就很恶心。爪间黑芒吞吐,丝毫不避元致的剑锋,直直抓了上去。
长剑与利爪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如急雨打芭蕉般炸响。元致神色肃穆,反手掐了个剑诀,长剑瞬间化作一团凛冽光轮,剑势轻灵如羽,斩在金蟾爪力道最薄弱之处。
金蟾吃痛,不发怒,反而发出桀桀怪笑。季剑裳眉头一跳,就见那两张丑脸张大嘴,齐齐喷出一股恶心的黑烟。
来不及考虑太多,她把右手素练掷出,挡在元致面前。但素练并非仙器,一刹那就被熔断,腥臭的黑烟扑向元致的剑。
那柄寒光凛凛的剑上出现了黑色的裂纹。
坏了。
裂纹越扩越大,从剑尖蔓延到剑柄,一阵悲鸣过后,寒光消散,化作碎片落地。元致有些失措,竟要被黑烟袭中,忽然被素练卷了下来。
季剑裳把他护在身后:“你的剑并非本命剑,只是寻常仙器,挡不了这东西。我的剑倒是本命剑,但我平时净偷懒了……早知该勤勉些。”
不管元致多牛逼她季剑裳多菜鸡,此刻他既然失剑,断没有让他再顶上的道理。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剑到打时才觉钝。
赶鸭子上架也得赶……等等。
方知许施了几个防护阵法在前面,约摸能顶一小会儿。季剑裳看看元致,又看看照胆寒,突然福灵心至:“元致,你手给我。”
元致不明所以,顺从地把手伸过来:“干什么?你放心,虽然剑碎了,还能用剑气诀……”
季剑裳没理他,伸手一划,一滴指尖血从元致手上飞出,悬浮在照胆寒剑镡之上。
“灵犀一点,神魂相牵,契!”
随着“契”字落下,那滴血骤然绽放出璀璨光华,精准地落入照胆寒剑身上,如同水滴融入江海,瞬间被剑身吸收。
照胆寒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季剑裳两眼一亮,欣喜地看向元致:“好啦,这下虽说你还是没有本命剑,但也能用照胆寒了。元致,快去,让这两只死□□见识一下你真正的本事。”
懒人有懒人的办法,这可比她自己修炼来得快多了。呵呵,冒名顶替的死□□,等死吧你们俩。
季剑裳在那里为自己的聪明折服,没看到元致脸上的不可置信与错愕。照胆寒被塞到他手上,他攥紧剑柄,脚尖轻点,手腕一沉一旋,剑锋化花,贴着金蟾的爪子顺势一引。
那对□□本还在洋洋得意,还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可照胆寒要比元致之前那把剑轻快许多,也要锋利坚韧许多,黑烟根本没用,反到爪尖真被削了下来。
□□吃痛,一个踉跄,中门大开。元致眼中精光爆射,周身剑意攀升至极点,冷喝道:
“破!”
照胆寒长啸,一剑直刺。这剑仿若划破夜空的闪电,凝结着洞穿一切的决绝。
两只金蟾没反应过来,照胆寒的剑尖已然从心口刺入,像串烧烤一样。化身男人的那只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元致却已经抽剑而出。
血珠顺着剑脊滑落,坠入尘土。元致冷冷一望,金蟾的人形已经维持不住,喉头咯咯作响,双双化作原本的样子向后倒去。那对孩子的魂魄从胸口血洞中飘出,顺着灰烬线,回到了那对孩子身上。
元致没再看这两妖,在一地狼藉中捡起掉在地上的剑穗,塞进怀里,捧着剑朝季剑裳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