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岐黄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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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等候在外的是大师兄赵勉。他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干净的青布长衫，面容还算周正，但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耐烦，让陈川柏瞬间想起了医院里那些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前辈。
“磨磨蹭蹭，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赵勉冷哼一声，“师傅和贵客都在前堂等着，待会儿机灵点，莫要再丢我们‘济世堂’的脸面。”
林芷宁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让赵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更加难看。
穿过小小的院落，前堂的说话声渐渐清晰。济世堂门面不大，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压抑。坐堂的师傅，也就是原主的养父兼师父林清源，正陪坐在下首，面色凝重。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绸缎、面色倨傲的中年管家，他身后站着两个小厮，架势十足。一旁，还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是斜对面“保和堂”的坐馆大夫孙郎中，此刻正捻着胡须，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陈川柏的心沉了下去。这阵仗，绝非简单的问诊。
“芷宁，过来。”林清源声音疲惫，“这位是通判府上的王管家。府上小公子昨日吃了我们医馆开的消食散，今日却上吐下泻。王管家特来问问，你那日抓药，可曾出了差错？”
药方是林清源开的，但抓药煎药的，确是原主林芷宁。记忆碎片涌来：那日原主心神不宁，似乎……似乎确实抓错了一味药？将性寒的黄连，错抓成了性热的黄芩？
王管家冷哼一声，将一张药方拍在桌上：“林大夫，我们老爷信任你济世堂的名声，谁知竟出了这等纰漏！若是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医馆，也就开到头了！”
孙郎中在一旁阴阳怪气：“林兄，早就说过，女子心性不稳，不堪学医问药。如今果然惹出祸事来了吧？”
赵勉立刻躬身道：“管家大人，孙老先生明鉴，抓药一事向来是师妹负责，我与师傅实不知情啊！”
瞬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刚刚进门的林芷宁。林清源看着养女，眼神复杂，有失望，更有无力。
若是真正的林芷宁，此刻怕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上前一步，对王管家福了一礼，声音清晰地说道：“管家，药是我抓的。小公子病情加重，济世堂责无旁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林清源都愕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直接认下。
王管家怒极反笑：“好！你既认了，那就……”
“但是，”林芷宁打断他，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小公子之症，或许并非全因药石所致。可否让我看一看药方，再细问公子病发时的情状？”
“你？”王管家满脸鄙夷，“一个黄毛丫头，也配质疑孙郎中的诊断？”（孙郎中方才已断定是药性过热所致）
林芷宁却不慌不忙，转向孙郎中，语气恭敬却带着锋芒：“请问孙老先生，公子除了上吐下泻，可是伴有脘腹胀痛，泻下物是否酸臭不堪，且小便短黄？”
孙郎中微微一愣，这些细节他确实问过，便下意识点头：“不错。”
“若仅是误用黄芩，药性偏温，应不至引发如此急重的热泻。”林芷宁依据刚刚融合的药学知识和现代医学常识，缓缓道来，“依小女浅见，此症更像是食积化热，复感外邪。公子前日是否食用了不易克化的油腻之物？昨日是否又贪凉吹了风？”
王管家脸色微变，小公子前日确实偷吃了不少炙羊肉，昨日又在园中扑蝶玩得出了一身汗……他虽未回答，但神情已说明一切。
林芷宁心中大定，继续道：“消食散本是对症之方，其中黄连正是为清中焦湿热而设。若误用黄芩，虽于病无益，却也未必是病势加重的首恶。当务之急，是通因通用，并非一味止泻。”
“通因通用？”林清源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这是中医高深治法，他这怯懦的养女何时懂得了？
林芷宁看向林清源，眼神坚定：“师傅，可否用焦三仙与葛根芩连汤化裁，重在消食导滞，清热解表？”
这番诊断，思路清晰，辨证精准，甚至提出了具体的方剂，完全超出了一个小学徒的见识。堂内一时寂静无声。孙郎中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赵勉更是目瞪口呆。
王管家虽不懂医理，但见这小姑娘言之凿凿，气度沉稳，与传闻中判若两人，又句句说中府中情状，怒气不由得消了三分，将信将疑地问：“你……真有把握？”
林芷宁再次躬身：“请管家允我随您回府，一看公子舌苔脉象，以便下方。若不能缓解公子症状，芷宁愿凭府上处置。”
这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但陈川柏知道，退缩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展现出无可替代的价值，才能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林清源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养女，终于深吸一口气，对王管家拱手道：“管家，小女虽学艺不精，但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不妨……让她一试？”
王管家沉吟片刻，终于挥袖道：“好！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治不好，你这济世堂，连同你这丫头，一并问罪！”
林芷宁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红锦囊，指尖冰凉，内心却燃起了一簇火。
属于林芷宁的路，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岐黄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