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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29年 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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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那年秦淮河畔许下的愿望成了真,我确实成了一代名角,不止金陵城知晓我,连日本军官也知晓了我,特意报了园就为了看我演这出《牡丹亭》。
台上,我身着祝瑾昕送我的那套戏服咿呀的唱着,台下,佐藤面露满意的神色,操着并不标准的中国话偏头同马弁交谈:
“久闻张老板的大名,今日这场演出真是非常的精彩啊。”
马弁谄媚的点点头,附和着他的话,唱到精彩处佐藤便站起身,笑着鼓起掌来。
“好哇,不愧是一代名角。”
转身,甩袖,在我翻飞的水袖和激烈的锣鼓声中射出一声枪响,紧接着佐藤猝然中弹倒地。
台下一阵骚乱。
所有带枪的士兵立马举起枪瞄准台上唱的忘情的我,马弁见我们依旧咿呀的唱着,愤怒地从腰间掏出手枪,向房梁处开了一枪:
“都给老子停下!别唱了!”
无人停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戏院四周不知为何开始冒烟,门也都上了锁,打不开!”
一个小兵慌张跑回来报信,马弁听闻一脚将他踹开:
“没用的东西!快点把门打开!”
马弁的枪口也指向我,眼神中满是愤怒。
“司令,进了戏院听戏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戏一旦开场就是山崩地裂都不能停下来。”
点翠向台下的马弁喊道,马弁闻言扣下扳机向我射来,击中了我的右臂:
“这下老子看你还唱不唱!”
点翠受惊惊叫一声,我却只停顿了一瞬便忍着痛继续唱,他更怒又是连开两枪。
“司令,烟越来越大了,还有火药味,他们不会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炸死吧?”
方才的小兵又慌张的跑了回来,马弁闻言怒极反笑,质问台上的我:
“你也会死。”
“死?是人都会死,或早或晚罢了。”
一曲终了,锣鼓声歇,鲜血早已洇湿了衣袖,我抖了抖水袖,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
“今日这出戏,本就是我唱的最后一场,司令应当感到荣幸。”
“他爷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我的左肩,我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手中依旧死死的攥着那个火折子。
“你们要是想活命,就给老子把门撞开!!”
马弁转头对着乱做一团的手下大吼,所有人都向戏院门口蜂拥而去。
“司令,别急着走啊,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呢。”
我扯开戏服,露出身上绑着的炸弹,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惊慌的一声“有炸弹”,撞门的力道越发大了起来。马弁也慌张了起来:
“你也不想活了吗?你敢点燃我们都活不了!”
接着是连续的几声枪响,击中我的右臂,火折子落在了地上,马弁刚想松口气,却发现戏台上着起了火,火势迅猛地朝台下扑来,紧接着是惨叫声,惊呼声......戏院内乱做一团。
燃起的大火在我与马弁面前隔成一堵火墙,我释然一笑,旋即倒向火海。
“瑾昕,金陵我替你守了,我这就来寻你,等我。”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