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边缘》七幺九九

5、第 5 章

　　回到酒店时林栩大摇大摆的跟着乔宗昱进了他的房间，见乔宗昱房间的窗帘大白天都还紧闭着，大手一挥把窗外的所有的光都透了进来。乔宗昱一时间觉得有些刺眼，略微皱眉的同时虚了虚自己的眼睛。
　　林栩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个举动，像是在肯定自己一般的点了点头，转身对乔宗昱说道：“我们一会就出发可以吗？”
　　“什么？”乔宗昱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万分震惊。
　　林栩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复述了一遍：“我说我们一会就出发可以吗？”
　　“这么突然？”
　　“车里有帐篷，不会让你睡地上的。”
　　这回答让乔宗昱感到牛头不对马嘴，这是晚上住哪儿的问题吗？但也没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开始收拾他的行李。
　　瞧见林栩仍没有要回自己房间的样子，开口问道：“你不收拾？”
　　“那我收拾好过来找你。”
　　林栩带到酒店的行李并不多，三下五除二的整理好后，拉着行李箱就急匆匆的往隔壁走，像是生怕乔宗昱离了他眼皮子底下这一会儿，就要抛下他回北州。
　　监工式的盯着乔宗昱收完，退房、放好行李、上车一气呵成。
　　坐在副驾上的乔宗昱在林栩启动车前想起林栩昨天还头疼来着，今天看起来虽然没啥问题了，但要开车的话不免担心安全问题，便对林栩说：“要是还头疼就我来开，你休息。”
　　林栩闻言一点也不客气：“那你来开。”
　　这样顺坡下驴不带一点拉扯的回答让乔宗昱实在接不上话，林栩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了什么东西后就往副驾走去，还顺带帮乔宗昱开了个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互换好位置，乔宗昱才看清林栩从后备箱拿了台相机在手上，系好安全带后问林栩怎么走，林栩报给他一个名字“雅丹魔鬼城”后便开始捣鼓他的相机。乔宗昱听见这地方，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八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晚是得睡帐篷了，根本赶不到目地的。
　　显然乔宗昱以为最晚明天也能到魔鬼城的预想被林栩打破，一路上走走停停。从一开始林栩的我要下车拍几张，到后面直接拍一拍乔宗昱的手臂示意停车，有些位置没有缺口可供停车，也不能随意停在国道上影响其他正常行驶的车辆，林栩就会让乔宗昱开慢点，他降下车窗手持拍摄。
　　做自己专业领域上的事时，格外的吸引人，比如拍照时的林栩，让靠在车门上抽烟的乔宗昱看出了神，他不知道的是，林栩不仅偷偷看他，相机里众多风光图中还夹杂了许多带着乔宗昱身影的私货。
　　直到两人挑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安营扎寨，林栩看着已经搭好的单人帐篷对乔宗昱开口：“要不……你睡帐篷我睡车里？”
　　“你是想明天继续头疼我给你当一路的司机？”
　　“那……一起睡？你别看这是单人帐篷，但空间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就是可能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的挤。”
　　“嗯，那晚饭呢？请问林大摄影师准备给我吃什么。”
　　“呃，自助小火锅？”
　　乔宗昱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把这口气给提上来，还是认命的和林栩并排坐着吃自热小火锅。和他平时的做地质考察到这些地方完全不同，像是什么都没准备好，却又好像无伤大雅，添了许多随意自在。
　　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乔宗昱和林栩就不俗气，一起窝在帐篷里，一个看书，一个修图。只是帐篷的空间塞下两个大男人可以是可以，但两人的距离近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栩正在做银河堆栈，这是乔宗昱第一次看到林栩拍的照片。原来肉眼中转瞬即逝的画面，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定格。
　　乔宗昱的专业让他熟知的方法论是“将今论古”，通过各种地质事件遗留下来的地质现象与结果，利用现在地质作用的规律，反推古代地质事件发生的条件、过程及特点。
　　林栩则是通过镜头捕捉万物的瞬间，雪山冰川、沙漠戈壁、浩瀚银河都在某一时刻被记录下来。照片里传达出自然的澎湃与壮阔、摄影师的自由与冒险。林栩喜欢用镜头去凝聚世界的美，眼睛去看、身体去感受。
　　就像两人的性格，一个注重结果，一个享受过程。
　　“你用手机看书看这么久，眼睛不酸吗？”林栩揉着自己的脖子，转头看向乔宗昱，结果发现这人没在看书，不知道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电脑屏幕，这句话算是白问了。
　　被现场抓包后的乔宗昱有点尴尬，嘴比脑子快的溜出一句：“睡吗？”
　　“睡！”林栩压根没多想，从旁边掏出两个睡袋，向乔宗昱展示，“得亏我出来的时候习惯多带一个备用，不然我俩可挤不进一个睡袋。”
　　彻底躺平的两人才发觉这个单人帐篷有多拥挤，并排横坐的时候至少中间还有些距离，竖躺起来，别说能躺得板正，就是他俩都侧躺着也能隔着睡袋紧紧贴到对方。
　　乔宗昱第一次这样贴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睡觉，睡不睡得着是一回事，这翻身感觉都能亲到对方又是一回事，后面这件事比较令人担忧，因为他知道自己睡觉并没有很老实。
　　林栩担心的是会不会挤到乔宗昱，但是已经钻进睡袋了，实在不想再起来跑到车上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乔宗昱是被重物压醒的，林栩的睡袋两侧拉链被拉开了一部分，两只手解放出来，上半身像考拉，下半身像蚕蛹，就这样半挂加半趴的压在乔宗昱身上。
　　夜晚被睡袋束缚住的乔宗昱最多的活动也只能是翻身面对着林栩侧躺，现在不仅是被睡袋束缚着，还被林栩压制着，动弹不得。林栩的脑袋窝在乔宗昱的颈间，温热的呼吸有节奏的喷洒出来，乔宗昱脖子痒痒的，身体先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侧头想用脑袋去够一下肩膀，结果就是下巴蹭了蹭林栩的头。
　　被蹭了头的林栩又往乔宗昱脖子里拱了拱，还伴随着小声的哼唧，给乔宗昱吓得彻底僵滞住了，而罪魁祸首的某人还睡得极度舒适。
　　等林栩醒来就发现自己这不堪入目的睡姿，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还嬉皮笑脸的仰着头对乔宗昱说道：“抱着你睡好舒服，像个大型玩偶，还自带恒温功能。”说完这句似乎还嫌不够，又接着说：“要不我们今天路过哪个镇上去买一床双人被，别用这睡袋了。”
　　乔宗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林栩是怎么能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真把他当直男也不至于两个大男人就能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吧。身上的林栩也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仿佛还在眷恋乔宗昱这个温柔乡。乔宗昱实在拿他没辙，忍不住用手肘顶了顶林栩：“你先起来，我手麻了。”
　　“记得今天去买被子，车里放得下。”叮嘱完这一句，林栩依依不舍的从睡袋里钻出来，解放了乔宗昱。
　　“我们是没有酒店可以住吗？就一定要风餐露宿？”乔宗昱发出了疑问，这和他想象的旅行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林栩也对乔宗昱的话很疑惑，问道：“乔宗昱，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这多浪漫啊，你不觉得吗？”
　　“没谈过，不觉得。”
　　“那你这第一次的浪漫旅行就委屈你献给我咯。”
　　“……”
　　“起来收拾收拾准备继续出发吧，阿昱哥哥～。”
　　“……”
　　乔宗昱没遇见过林栩这样厚脸皮的人，他能回应的，只有沉默。在林栩看来这沉默不是无声的抗议，而是默认。
　　U8驰骋在这片风蚀地貌上，林栩今天揽过了司机的职责，周围遍布的沉积岩与变质岩从车窗外掠过，白垩纪的岩层穿过亿万年的光阴和二十一世纪对话。
　　作为司机的林栩反而没有在路上停留，就在他按着导航准备从315国道拐到316省道的岔路口时，乔宗昱开口道：“继续走国道，多一个小时车程，路上有两个盐湖，你应该会喜欢。”
　　林栩闻言继续在315国道上行驶，随后对乔宗昱发问：“你来过？”
　　“没，学过，书本上的知识。”乔宗昱淡淡答道。
　　“你路线、车程都记得这么清楚？”林栩不太相信这话，但又觉得乔宗昱没有必要骗他。
　　乔宗昱瞥了林栩一眼说：“隔行如隔山。”
　　林栩彻底没话说了，认真开自己的车。开车时沉默寡言的林栩还让乔宗昱不太习惯，车内只剩下音乐声，乔宗昱忍不住开口：“开累了就换我。”
　　“不用。”林栩这会倒是惜字如金
　　乔宗昱摸不透他现在的想法，一路安静到了盐湖。
　　315国道把西台湖劈成两半，一湖双色，在太阳下半绿半篮的湖面更加的泾渭分明。
　　林栩下车拍了几张感觉不太满意，又走回车边启动车顶自带的无人机，将这天赐的礼物尽收在画面中。乔宗昱喜欢看林栩拍摄的样子，只有这时候，他能感觉到林栩和他的共同点：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乔宗昱看林栩收好无人机拿出手机走到湖边蹲下，看这架势是要把手机伸到水下去拍摄，发现林栩的意图，给乔宗昱惊得大喊：“别！卤水有毒！”
　　然而林栩动作太快了，湖水已经没过林栩的手腕，乔宗昱快步走到林栩身边把他手拽出来，拉着就往车边走，从车里拿出纯净水对着林栩沾满湖水的手一顿冲洗，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免洗酒精给林栩涂上。
　　“上车。”乔宗昱打开副驾的门示意林栩上去。
　　林栩看着自己充满酒精味的手，想着刚才乔宗昱给他做的应急处理措施，没有丝毫做错事的样子，全在回味，并把手伸在乔宗昱旁边晃了晃说：“你看，你要是不跟我一起来，今天我的手就会烂掉了。”
　　乔宗昱本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栩，还在想刚才是不是语气有点凶，听见林栩这话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跳，抓住旁边正在晃动的手腕说：“不会烂掉，最多就是起红疹，半夜都能给你痒醒的那种。”说完把林栩的手放开又继续道：“当然，你现在起红疹的概率也很大，如果你还有过敏性寻麻疹的话，那起红疹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啊？我……我真有过敏性寻麻疹，哥哥咋办啊，救救我～”
　　“剁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乔宗昱说是这么说，还是导航到镇上，给这祖宗去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