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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离开村庄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回程的路上,谢南翔一直沉默。老陈也不敢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快到柳溪镇时,谢南翔忽然开口:“老陈,刚才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为什么?”

      “因为说了也没人信。而且……”谢南翔望向窗外,“我觉得这只是开始。”

      车子驶入柳溪镇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镇东头那口古井上。井台青石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安静得诡异。

      谢南翔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井然正在那口井底,经历着比他更可怕的遭遇。

      二、微雕囚笼

      要是让井然发表一下当下自己的看法意见啥的,他就会说:“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实在后悔得不得了。”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井然在井底被骷髅抓住手腕,谢南翔和村民赶来救援。在砍断骷髅手骨、被拉上地面的过程中,井然因为惊恐和缺氧,意识有些模糊。但他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在骷髅沉入水底前,它的另一只手,那只完好的左手,紧紧握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深色的物体,约拇指大小,在浑浊的水中泛着微弱的光泽。井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在被拉上井口的前一刻,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个东西。

      冰冷、坚硬,表面有精细的雕刻纹路。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他躺在客栈的床上,手腕上缠着绷带,谢南翔正在给他检查伤势。那个小物件就放在床头柜上,在晨光中静静躺着。

      “你命真大,”谢南翔说,“再晚一点,你的手腕可能就废了。”

      井然勉强笑了笑,视线却无法从那个小物件上移开。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微缩雕塑,深褐色,材质似木非木,似石非石。雕刻的图案很抽象,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扭曲的人形。

      “这是什么?”谢南翔也注意到了。

      “不知道,从井底带上来的。”井然伸手拿起雕塑。入手冰凉,重量比看起来要沉得多。

      “小心点,”谢南翔皱眉,“这东西来历不明,可能不干净。”

      井然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仔细观察。雕塑大约三厘米高,雕刻极其精细,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表情和衣纹。那是一个蜷缩的人形,双手抱膝,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姿态充满了绝望。

      更奇怪的是,人形的眼睛位置,镶嵌着两颗极小的、暗红色的宝石,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活物的眼睛。

      “我觉得应该把它交给警方,”谢南翔说,“作为井底骸骨的证物。”

      “嗯。”井然应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手指摩挲着雕塑表面,不愿意放开。

      那天上午,他们去了镇派出所。值班的是个年轻警察,听说井底又发现骸骨,立刻紧张起来,叫来了所长。所长姓吴,五十多岁,听到“古井”、“骸骨”这些词时,脸色明显变了。

      “你们确定是在西边树林那口废井?”吴所长问。

      “确定。”谢南翔说,“我们拍了照片,也通知了村民不要填井,等警方处理。”

      吴所长沉默了很久,才说:“那口井……三年前就封了。怎么又开了?”

      “井口塌陷了,”井然解释,“我不小心掉进去的。”

      “不小心?”吴所长看着他,眼神复杂,“那口井的位置很偏,一般人不会走到那里去。你怎么会‘不小心’掉进去?”

      井然语塞。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会看到那轮不合时宜的圆月,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到那里。

      谢南翔接过话头:“吴所长,我们更关心的是井底的骸骨。三年前那具无名尸骨,档案能让我们看看吗?也许两具骸骨有关联。”

      吴所长的表情更加微妙:“三年前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档案……不在我们所里,上交到县局了。”

      “那我们可以去县局查吗?”

      “没有正当理由,不行。”吴所长站起身,明显是在送客,“井底新发现的骸骨,我们会派人去处理。感谢你们的报案,没什么事的话……”

      离开派出所时,井然和谢南翔都感觉到了明显的敷衍和隐瞒。

      “他在撒谎,”谢南翔低声说,“三年前的案子肯定有问题。”

      “而且他不希望我们继续查。”井然握紧了口袋里的雕塑,那东西一直散发着凉意,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

      回到客栈后,两人商量下一步计划。谢南翔建议先回城,从其他渠道调查三年前的案子。井然却犹豫了——他原本的采风计划还有三天,而且他总觉得,答案就在柳溪镇,就在那口井里。

      下午,谢南翔有事要回急救中心处理,说明天再过来。他离开后,井然独自坐在房间里,再次拿出那个雕塑。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雕塑上。井然忽然发现,那些雕刻的纹路在光线下发生了变化——原本抽象的图案,此刻看起来像是……文字?

      他凑近细看。确实是文字,非常古老的篆书,笔画纤细如发丝,密密麻麻刻满了雕塑表面。井然对古文字有些研究,勉强能认出几个字:

      “……魂……缚……井……月……偿……”

      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找来纸笔,试图将所有的文字拓印下来。但纹路太细,很多地方已经磨损,只能辨认出零散的片段:

      “……冤魂不散……缚于井中……月圆之夜……以命偿命……”

      还有最后一行,刻在雕塑底部,字迹较新:

      “还差三个。”

      井然手一抖,雕塑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了井底骷髅抓住他手腕的力量,想起了那些在火焰中浮现的人脸,想起了谢南翔说的“白菊标记”。

      “还差三个……”他喃喃自语,“什么意思?还差三个什么?三个……人?”

      就在这时,雕塑眼睛位置的暗红宝石,忽然闪烁了一下。

      井然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但宝石又闪烁了一次,这次更明显,像是心跳的节奏,微弱但规律。

      他下意识地将雕塑举到眼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两颗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深红色中似乎有液体在流动。他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为什么手贱去拿那副骷髅手骨上的一个雕塑?好啊,这一拿,他把自己放进那雕塑里头了!落了井里面还不算倒霉,现在自己成了这微雕世界小人国里的一个!

      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

      井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压缩,周围的景物飞速放大——不,不是放大,是他在缩小!桌子、椅子、窗户,一切都在急速膨胀,变成庞然巨物。手中的雕塑变得像山一样大,他站立的地方从桌面变成了雕塑表面的一个微小凹陷。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当一切静止时,井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不是完全陌生。

      他认得这个地方——青石井台,幽深的井口,四周的老槐树。这里是那口古井,但一切都变得巨大无比。井台像是一座环形山脉,井口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槐树的树干粗如摩天大楼,枝叶遮天蔽日。

      而他自己,缩小到了不足三厘米高。

      井然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纤细得能看清每一道掌纹,但确实是人类的手。他又摸了摸脸,触感真实。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他真的被缩小了,被困在了这个微缩的世界里。

      不,不是“世界”。他忽然意识到——他在雕塑里。

      那个他带回来的雕塑,雕刻的图案就是这口古井的场景。而现在,他成了图案的一部分,成了那个蜷缩在井边的人形。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井台”上显得微弱而遥远。

      他试图走动,但脚步沉重,像是踩在泥泞中。低头看去,地面不是青石,而是一种深褐色的、木质纹理的物质——这是雕塑本身的材质。

      他走到“井台”边缘,向下望去。井口深不见底,黑暗中隐约有微光闪烁,像是井水的反光。井壁上刻满了细密的文字,和他之前拓印的那些一模一样,但此刻他能看清全部内容:

      唐贞观七年,柳溪镇有书生名柳文渊,才华横溢,志向高远。然家贫如洗,无力赴考。镇中富商李万年假意资助,实则以女许之,欲招为婿。文渊不从,李万年恼羞成怒,诬其偷盗,将其绑缚投井。文渊含冤而死,怨气不散,化为井中厉鬼。

      此后每逢月圆,井中便现双月之象,乃冤魂怨气所化。若有生人窥见,必被标记。须以五人性命献祭,方能平息怨气,超度亡魂。

      今已献其二,还差三人。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井然浑身冰冷,终于明白“还差三个”是什么意思——还需要三个人死,这个叫柳文渊的冤魂才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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