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与薮猫》王与微风

2、小虎成长

　　荣荣的爪子越来越粗大，散步时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掌印。它的吼声从幼猫般的“喵呜”逐渐变成低沉的、能震动胸腔的“嗷呜”。最明显的是它的条纹——随着体型增长，那些黑色条纹越来越清晰，在阳光下呈现出某种威严的图案。

　　子唱开始不安。她偷偷观察草原上其他猫科动物：猎豹太纤细，花豹斑点不对，狮子是群居且鬃毛...都不像。直到旱季末的一天，她带荣荣去界河边饮水，在平静的水面上看到了倒影。

　　倒影中，她修长的身影旁，站着一只体型健硕、条纹分明的...幼虎。

　　虎。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击中子唱。虎，森林之王，草原传说中最为强大的猫科动物，栖息在遥远的密林中，绝不会出现在稀树草原。但水中的倒影不会说谎——那宽大的头颅，粗壮的四肢，独特的条纹，无一不指向那个她只在长辈故事里听过的物种。

　　“妈妈？”荣荣注意到她的僵直，担忧地用头蹭她。

　　子唱退后一步，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她养大的孩子。虎。她养大了一只虎。一只成年后体型将是她数倍、力量悬殊到可以轻易杀死她的顶级掠食者。

　　恐惧如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下一秒，荣荣做了一件让它消散的事——它笨拙地趴下，像小时候那样，用头顶蹭子唱的下巴，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

　　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如此充满信任。子唱想起那些夜晚，这个小东西蜷缩在她怀中取暖；想起它生病时，她整夜舔舐它的额头；想起它第一次成功捕猎后，兴奋地叼着战利品跑到她面前的样子。

　　恐惧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复杂的情感。

　　“没事。”子唱最终说，舔了舔荣荣的耳朵，“你是我的荣荣，这就够了。”

　　她决定隐瞒这个发现。在草原上，虎的存在会引起恐慌。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果荣荣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会发生什么。它会离开吗？会回归森林吗？会...变成另一种她不再认识的生物吗？

　　子唱自私地想要维持现状。尽管荣荣的体型已经让她狩猎压力倍增，尽管它的存在开始引起领地内其他动物的警觉，她仍然选择留下它。

　　荣荣十个月大时，第一次发生了冲突。

　　那是一群入侵的野犬，五只成年个体，试图趁子唱外出时攻击巢穴。荣荣独自在家，当子唱听到打斗声赶回时，战斗已经结束。

　　岩缝前，荣荣站在那里，身上有几处咬伤，但都不深。它的脚下，一只野犬痛苦地抽搐，颈侧有深深的爪痕。另外四只在不远处徘徊，龇牙低吼，却不敢上前。

　　荣荣的姿势是子唱从未见过的：它压低前身，耳朵紧贴头颅，露出尖牙，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如此浑厚有力，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它的眼神冰冷，琥珀色瞳孔缩成细线，里面没有任何子唱熟悉的温顺，只有纯粹的、掠食者的杀气。

　　野犬群最终撤退了。荣荣看着它们消失在草丛中，才放松下来，转身看到子唱，眼神瞬间软化。

　　“妈妈！”它小跑过来，又变成了那个依赖她的孩子，“它们想进来，我赶走了它们。”

　　子唱检查它的伤口，舔舐消毒。她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她看到了荣荣的另一面——那属于虎的一面。强大、威严、无可匹敌。

　　那天晚上，荣荣睡着后，子唱第一次认真思考未来。荣荣是虎，总有一天会长到这片草原无法容纳的大小。总有一天，它会需要更大的领地，更丰富的猎物，更...同类的陪伴。

　　而她，一只薮猫，能给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