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午夜急诊，抓个贼 ...
-
晨曦的暖意还没在后背停留多久，刺耳的手机铃声就撕裂了电驴前行的寂静。
陈凡瞥了眼屏幕，是平台专属的“加急单”提示音，鲜红的“紧急”标签像一滴凝固的血。他拧紧油门，拐进路边的早点摊，买了两个肉包子和一杯豆浆，一边啃一边点开了新订单。
【订单号：#FF8D2911】
【收货人：未知】
【收货地址：城南，废弃医院，顶楼天台】
【备注：速来，有急事。带上你的家伙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抓个贼”。】
“抓贼？”陈凡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这年头，鬼也会丢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又开始聚集，仿佛昨夜的暴雨从未停歇。城南的废弃医院，那地方他听说过，早年间是市里最大的传染病院，后来不知怎的闹起了瘟疫，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医院便被永久封闭了。据说每到深夜，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和仪器的滴滴声。
“有点意思。”陈凡抹了抹嘴，将空豆浆杯扔进垃圾桶。他掀开后座的保温箱，里面除了几份备用的“外卖”，还整齐地码着几样“家伙事”：一把桃木剑，一叠黄符，一个八卦镜，还有一小瓶朱砂。
这些都是他师父留下的“遗产”，也是他行走阴阳两界的“饭碗”。
电驴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陈凡的思绪却飘回了几天前。
师父“羽化”前，曾拉着他的手，眼神浑浊却异常坚定：“凡儿……‘送葬外卖’的招牌不能倒……那些孤魂野鬼，他们不是妖，不是魔，他们只是……有心愿未了。你要帮他们，也要……保护活人。”
当时他只觉得师父老糊涂了，说的都是些疯话。可自从接了林小婉的单子，他才隐隐约约明白了师父话里的意思。
有些鬼，比人更可怜。
城南的废弃医院很快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座十几层的灰色建筑，外墙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像一头蛰伏在城市边缘的巨兽。正门被几道粗大的铁链锁着，但旁边的围墙却塌了一角，足够一个人钻进去。
陈凡将电驴停在隐蔽处，背上装着“家伙事”的帆布包，从缺口处翻了进去。
医院内部比想象中还要破败。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腐朽的气息，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废弃的医疗器材。墙壁上的油漆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柱照亮了前方的路。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敞开着，黑洞洞的，像一只只贪婪的眼睛。
“有人……吗？”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陈凡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声音是从旁边一间病房里传出来的。
他走到病房门口，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去。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破旧的病床和一个倒扣的铁质输液架。声音似乎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陈凡蹲下身，朝床底看去。
一个半透明的小男孩正蜷缩在那里，穿着一件病号服，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他的身体是半实体的，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游魂了。
“别怕，”陈凡放柔了声音，“我不是坏人。我是‘送葬外卖’的，是来送外卖的。”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看，”陈凡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和背后的帆布包，“我是道士，但我不收鬼，我帮鬼。”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眼中的警惕稍稍褪去了一些。
“我……我叫小宝，”小男孩小声说，“我……我看到‘他’了……”
“他？”
“就是……就是那个贼！”小宝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他……他偷了我的……我的‘影子’……”
“影子？”陈凡愣住了。
他仔细看了看小宝，这才发现，小男孩的身下，没有影子。在手电筒的光线下，他就像一个平面的投影，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实体感。
“没有影子……”陈凡喃喃自语。他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人有三魂七魄，影子也是魂魄的一种显化。若是影子被夺，魂魄便会受损，轻则精神萎靡，重则魂飞魄散。
“他长什么样？”陈凡问。
“他……他很高……穿着白大褂……脸上……脸上有个洞……”小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
穿着白大褂，脸上有个洞……
陈凡的心头一沉。他想起了这座医院的往事。早年间，这里有个医生，因为实验失误，导致整栋楼的病人都感染了致命的病毒，他自己也死于非命。据说，他的脸上，被病毒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难道是那个医生的怨灵？
“他为什么要偷你的影子？”陈凡又问。
“我……我不知道……”小宝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只是……只是想回家……”
陈凡沉默了。他知道，小宝的执念，是回家。而那个“贼”，夺走了他的影子，也就等于断了他的投胎之路。
“别怕，”陈凡站起身，对小宝说，“我帮你把影子找回来。”
他转身走出病房，顺着走廊，朝楼梯间走去。
顶楼天台。
陈凡推开生锈的铁门，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根巨大的通风管道和一些废弃的杂物。
“出来吧，”陈凡大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
寂静。
只有风吹过管道的呜呜声。
陈凡从帆布包里拿出桃木剑，握在手中。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桃木剑朝着身后横扫而去！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出来。他穿着一件沾满血污的白大褂，身材干瘦，脸上果然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窟窿，看不清五官。
“就是你，偷了小宝的影子？”陈凡冷冷地问。
白大褂没有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他伸出干枯的手，掌心向上。
一团漆黑的、蠕动的影子，正被他握在手中。
“还给他。”陈凡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大褂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猛地朝陈凡扑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陈凡不慌不忙，桃木剑一横，挡住了白大褂的利爪。
“叮！叮！叮！”
火星四溅！
白大褂的利爪与桃木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力量极大，每一击都让陈凡手臂发麻。
“有点本事……”陈凡心中暗道。
他一边抵挡着白大褂的攻击，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破绽。他发现，白大褂虽然凶猛，但动作却有些僵硬，似乎并不擅长战斗。
“他不是为了杀人，”陈凡瞬间明白了，“他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做什么？
陈凡的目光扫过天台，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废弃的氧气瓶上。氧气瓶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
“原来如此！”陈凡恍然大悟。
那个氧气瓶，就是白大褂的“巢穴”，也是他力量的来源。他把小宝的影子藏在那里，是为了吸收影子里的魂力，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想拖延时间？没门！”
陈凡大喝一声，体内真元运转，桃木剑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破！”
他一剑斩出，剑气如虹，直接劈在了白大褂的胸口！
白大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剑气击中，倒飞出去，撞在了天台的围墙上。
陈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氧气瓶前。他伸手就要去揭那张符纸。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倒在地上的白大褂突然发出一声怪笑，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怨气，朝着陈凡席卷而来！
“不好！”
陈凡暗道一声，急忙后退。但那些怨气速度极快，瞬间就将他包裹。
“小子……你很厉害……”一个阴森的声音在陈凡的脑海中响起，“但你永远也救不了他……他……是我的……”
“是吗？”
陈凡冷笑一声，不退反进。他闭上眼睛，将体内的真元运转到极致。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他口中念动的，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不传之秘——《净天地神咒》！
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小太阳，将周围的黑色怨气尽数驱散！
“啊——”
怨气中传来白大褂痛苦的嘶吼。
光芒散去，陈凡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的桃木剑，正抵着白大褂的眉心。而白大褂的手中，那团黑色的影子，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赢吗？”陈凡冷冷地问。
白大褂的身体在颤抖，他看着陈凡，黑洞洞的眼眶里，似乎闪过一丝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他沙哑地问。
“我？”陈凡笑了笑，“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
话音未落，桃木剑猛地刺入了白大褂的眉心！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白大褂的身体化作点点黑光，消散在空气中。他手中的那团影子，也恢复了正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陈凡捡起影子，转身走下天台。
病房里，小宝正焦急地等着他。
“给，”陈凡将影子递了过去，“你的影子。”
影子一接触到小宝的身体，便融入了进去。瞬间，小男孩的身体变得凝实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
“谢谢……谢谢您……”小宝激动地说，“我……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陈凡微笑着点了点头，“我送你。”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引路符”，贴在了小宝的额头上。
“闭上眼睛，跟着符光走，就能看到你的家人了。”
小宝听话地闭上眼睛。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符箓中亮起，包裹住他的身体，缓缓升上半空。
“再见……”小宝的声音越来越轻。
白光穿过天花板，消失在了天际。
陈凡看着小宝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平台。
【订单#FF8D2911已确认送达。顾客“未知”给了您一个五星好评。】
【评价内容：谢谢。】
陈凡笑了笑，关掉手机。他走出医院，钻进电驴，准备回家。
雨，又开始下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一条新的订单。
陈凡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去接。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幕，眼神有些放空。
“顾客至上……”他喃喃自语，“师父，您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吗？”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一次次扫去。
电驴的尾灯，在雨夜里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午夜急诊，抓个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