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20、第 20 章

　　破旧的饲料车颠簸着驶近养鸡场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车斗里，沈青（铁柱）和顾明臻（翠花）蜷缩在饲料袋中间，降低呼吸，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

　　门口有个简易岗亭，一个穿着脏兮兮保安服、叼着烟的男人懒洋洋地拦下车。司机老王探出头，陪着笑脸：“老张，是我，送饲料！”

　　保安老张瞥了一眼车斗，看到两个陌生面孔，立刻警惕起来，用当地方言粗声问：“车里俩人是谁？以前没见过！”

　　沈青心里一紧，捏了捏顾明臻的手示意她别动。老王赶紧按照事先套好的词解释：“哦，我远房侄女和侄女婿，从山里来的，没啥文化，进城想找个活干，今天带他们来帮帮忙，认认路！”说着，递过去一根烟。

　　老张接过烟，打量了一下车斗里穿着土气、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两口”，尤其多看了几眼虽然灰头土脸但难掩清秀的“翠花”，咧开一嘴黄牙笑了：“哟，老王，你这侄女长得挺水灵啊！有对象没？”语气轻佻。

　　沈青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堆起憨厚的傻笑，一把搂住顾明臻的肩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说：“叔，这俺媳妇儿！翠花，快叫叔！”手下暗暗用力，示意她配合。

　　顾明臻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被沈青搂着，头皮发麻，这辈子没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含糊地叫了声：“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张哈哈一笑，没再为难，挥挥手放行了：“进去吧进去吧，卸完货赶紧出来，别瞎逛！”

　　车子缓缓驶入养鸡场大院。沈青和顾明臻同时松了口气，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院子比从外面看更大，几排破败的鸡舍像沉默的巨兽匍匐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饲料味、消毒水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大量动物的腥臊气。那辆灰色面包车停在一排鸡舍尽头。院子里还有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在走动，眼神警惕地扫过进场的饲料车。

　　“就在这卸吧，快点！”老王把车停在一排鸡舍前的空地上，跳下车，对沈青她们使了个眼色。

　　沈青和顾明臻笨手笨脚地爬下车斗，开始跟着老王卸饲料。沈青（铁柱）力气大，一次扛两袋，走得稳稳当当，还不忘用方言指挥顾明臻（翠花）：“翠花，你搬小的，慢点，别摔着！” 演技十足。

　　顾明臻学着旁边工人的样子，吃力地抱起一袋饲料，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看得旁边的工人直咧嘴。沈青赶紧过去“帮忙”，实则借机靠近鸡舍门口，眼睛飞快地扫视内部。

　　鸡舍内部光线昏暗，传统的鸡笼大多空着，积满灰尘。但在鸡舍深处，似乎用隔板临时隔出了几个区域，里面隐约传来一些不安的骚动声和低沉的呜咽，不像是鸡叫。门口挂着厚厚的帆布帘，看不清具体状况。空气中有一种更浓的、带着野性的气味。

　　“看什么看！快干活！”一个监工模样的壮汉走过来，不耐烦地呵斥。

　　沈青赶紧低下头，扛起饲料袋，嘴里嘟囔着：“这就搬，这就搬。” 他给顾明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找机会安装设备。

　　顾明臻会意，在搬一袋饲料经过鸡舍墙角时，假装被绊了一下，饲料袋脱手，里面的颗粒撒了一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慌里慌张地蹲下去用手拢饲料，趁监工骂骂咧咧转过头去的瞬间，迅速将一个纽扣大小的磁性窃听器粘在了墙角一根隐蔽的水管后面。动作快如闪电。

　　“笨手笨脚的！赶紧收拾干净！”监工吼道。
　　沈青赶紧跑过来，一边帮忙收拾，一边赔笑：“对不住对不住，俺媳妇儿没干过活……”

　　收拾完，两人继续搬饲料，但沈青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顾明臻那一下太冒险了！幸好没被发现。

　　饲料快卸完时，机会又来了。老王对监工说：“大哥，借个地方撒泡尿，憋一路了！”
　　监工不耐烦地指指院子角落一个简易厕所。

　　沈青立刻拉着顾明臻跟上：“叔，俺们也去！”
　　监工瞥了他们一眼，没阻拦。

　　去厕所要经过那排可疑鸡舍的侧面。沈青注意到侧面墙上高处有个通风扇在转动，扇叶间隙可以看到里面一点情况。他假装系鞋带，落后一步，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伪装成口红的微型摄像机，调整角度，对着通风扇间隙快速按了几下快门。然后起身追上老王和顾明臻。

　　从厕所回来，饲料也差不多卸完了。老王跟监工结了账，招呼沈青她们上车。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就在车子即将驶出大门时，鸡舍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短暂，像是某种动物受惊的嘶鸣！声音不大，但异常刺耳，绝不是家禽能发出的声音！

　　沈青和顾明臻身体同时一僵，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监工和门口的老张脸色也变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

　　老张催促道：“快走快走！”

　　饲料车终于驶离了养鸡场，开上来时的土路。直到养鸡场消失在视野中，车斗里的两人才真正放松下来，靠着饲料袋大口喘气。

　　“刚才那声音……”顾明臻脸色发白，低声说。
　　“嗯，不是普通动物。”沈青眼神凝重，“可能是……小型猫科动物，或者灵长类。” 濒危动物的可能性极大。

　　回到民宿房间，反锁上门，两人立刻检查“战利品”。
　　窃听器开始传回鸡舍内的声音：隐约的走动声、交谈片段（“……这批货状态不好……”、“……晚上必须运走……”）、还有压抑的、不安的动物抓挠和呜咽声。
　　微型相机拍到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清隔间里放着一些加固的铁笼，笼子里有蜷缩的、带花纹的毛茸身影！

　　“是豹猫！还有……那只好像是幼年蜂猴！”顾明臻放大照片，声音带着愤怒和难以置信，“他们真的在走私濒危野生动物！”

　　沈青握紧拳头：“证据确凿了！必须立刻通知苏染！”

　　她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苏染的加密号码，快速汇报了情况，并将照片和窃听器频道代码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苏染沉默了几秒，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知道了。干得漂亮，但你们立刻撤离！对方已经警觉，晚上就要运货，很可能狗急跳墙！我马上协调当地森林公安和边防，但需要时间！你们的位置不安全了！”

　　刚挂断电话，赵老板就慌慌张张地跑来敲门：“顾小姐，沈姑娘，不好了！刚才有几个陌生人在打听你们！看着不像好人！”

　　沈青和顾明臻心里一沉，对方反应太快了！
　　“赵叔，谢谢您！我们马上走！”沈青当机立断。

　　两人迅速收拾好最重要的装备，销毁其他痕迹，塞给赵老板一笔钱封口，然后从民宿后门悄悄离开，钻进了镇子后方茂密的山林。

　　山林里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她们必须尽快赶到几公里外苏染约定的接应点。

　　“快走！他们肯定在搜镇子！”沈青拉着顾明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穿行。顾明臻体力不支，脚步踉跄，有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沈青牢牢扶住。

　　“对不起……我拖累你了……”顾明臻喘着气，汗水浸湿了额发。
　　“别废话！保存体力！”沈青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我说过，要跑一起跑！”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传来犬吠声和隐约的人声！追兵进山了！而且带了狗！

　　“糟了！快！”沈青脸色大变，拉着顾明臻加速狂奔。

　　顾明臻咬着牙，拼尽全力跟上，肺部火辣辣地疼。突然，她脚下一滑，踩到一个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向下摔去！

　　“小心！”沈青惊呼，用力想拉住她，却被带得一起滚下一个陡坡！

　　两人抱成一团，在灌木和碎石中翻滚了好几米才停下。沈青第一时间护住顾明臻的头和要害，自己却被石头和树枝划得浑身生疼，旧伤处更是传来钻心的痛。

　　“你怎么样？”沈青顾不上自己，急忙检查顾明臻。
　　顾明臻惊魂未定，手臂和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但她摇摇头：“没……没事……”
　　犬吠声和人声越来越近！

　　沈青环顾四周，发现陡坡底部有个被藤蔓遮掩的小山洞，比昨天那个稍大一些。
　　“进去！”她当机立断，把顾明臻推了进去，自己也挤进去，然后用藤蔓快速遮掩好洞口。

　　洞内空间狭窄潮湿，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和洞外越来越近的搜捕声。狗叫声就在洞口附近徘徊，手电光柱不时扫过藤蔓缝隙。

　　顾明臻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沈青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嘴，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别出声……有我在。”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坚实的手臂环绕着自己，顾明臻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驱散了部分恐惧。她靠在沈青怀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对方同样急促却有力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山林重归寂静。

　　两人瘫坐在洞里，浑身被汗水和露水湿透，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们一时都说不出话。

　　沈青松开顾明臻，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只是皮外伤，松了口气。她自己也疼得龇牙咧嘴，左臂绷带又被血染红了。

　　“看来……‘铁柱’和‘翠花’的戏码，演砸了。”沈青苦中作乐，试图缓和气氛。
　　顾明臻看着她狼狈却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心里一酸，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渗血的胳膊，声音哽咽：“又流血了……”
　　“小伤，死不了。”沈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里软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再说，保护‘媳妇儿’，不是‘铁柱’该做的吗？”

　　顾明臻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她瞪了沈青一眼，却没像之前那样反驳，只是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是你媳妇儿。”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山洞里，沈青听得清清楚楚。她看着顾明臻罕见的娇羞模样，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危险的余韵中悄然滋生。

　　休息片刻，确认安全后，两人才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出山洞，朝着接应点继续前行。夕阳的余晖穿过林间缝隙，洒在她们相互依靠的身影上。虽然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某种比“搭档”更亲密的东西，已在一次次生死相依中，深深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