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26、第 26 章

　　第二天上午，囚室的门被敲响，而不是粗暴地打开。刘管家站在门口，身后没跟彪形大汉，反而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笑容可掬的妇人，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几样清淡小菜和……一碟精致的点心。

　　“顾小姐，沈记者，老爷吩咐送些早点来。二位先用膳，一小时后，请沈记者到西厢书房一趟，有些手续需要办理。”刘管家语气平板，但用词客气了不少。

　　这待遇提升得有点突然。沈青和顾明臻交换了一个眼神。

　　“手续？什么手续？”沈青露出警惕又害怕的样子。
　　“只是一些澄清误会所需的文件，沈记者签个字即可。”刘管家滴水不漏，“老爷说了，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顾小姐是自家人，沈记者也是受人误导，不会为难二位。”

　　不会为难？鬼才信。但这番作态，说明周世宏想换一种更“文明”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也印证了她们之前的判断：在彻底控制局面或拿到想要的东西前，他不会轻易撕破脸，尤其对顾明臻。

　　妇人放下托盘，安静退下。门重新关上。

　　沈青凑到食物前，像警犬一样嗅了嗅，又拿出银针（顾明臻装备库里的）试了试，冲顾明臻点点头：“没毒，吃吧，攒足体力好演戏。”

　　顾明臻看着那碟明显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点心，蹙眉：“鸿门宴的糖衣炮弹。”
　　“不吃白不吃。”沈青已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斗智斗勇。你说，老狐狸突然这么客气，唱的是哪一出？”

　　“软化态度，降低我们的戒心，为后续的‘谈判’或‘交易’铺路。”顾明臻分析道，小口吃着粥，“他可能想让我自愿签署一些文件，或者配合他演一场更逼真的‘澄清’戏码，彻底洗白他自己。”

　　“那我们怎么接招？”沈青咬着点心，含糊不清地问。
　　“将计就计。”顾明臻眼神冷静，“他想要‘自愿’，我们就演给他看。但要在‘自愿’里，埋下我们的钉子。”

　　一小时后，沈青被“请”到了西厢书房。这次没戴手铐，书房布置得古色古香，周世宏甚至泡了一壶茶。

　　“沈记者，请坐。”周世宏笑容和煦，仿佛招待普通客人，“昨晚休息得可好？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沈青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演技上线：“还、还好……周董，您到底想怎么样？我知道错了，您就给句痛快话吧！”

　　“年轻人，别急。”周世宏给她倒了杯茶，推过去，“误会解开了就好。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小忙，也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台已经架好的摄像机。“这是一份简单的说明函，陈述你之前对周氏的报道是基于不实信息，并表示歉意。另外，需要录一段短视频，态度诚恳些。做完这些，我立刻派人送你安全离开，另外，”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还会有一笔丰厚的‘辛苦费’，足够你舒舒服服过上好几年，何必再风里来雨里去地跑新闻呢？”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沈青脸上立刻露出挣扎、心动又害怕的复杂表情，内心却在冷笑：老狐狸，想用钱封口，把我变成你的传声筒？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文件，快速浏览。内容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耻，几乎是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把她塑造成一个敲诈勒索未遂、反咬一口的无良记者。

　　“这……这……”她结结巴巴，“周董，这上面写的……也太……我要是签了，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啊……”
　　“有了钱，谁还在乎那个小圈子？”周世宏语气温和却带着压力，“沈记者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是拿着钱全身而退，还是……”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沈青“挣扎”了很久，最终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我签！我录！但您得保证说话算话，放我走！”
　　“当然。”周世宏满意地笑了。

　　沈青“颤抖着”签了字。然后坐到摄像机前，开始“忏悔”。这次她没再歇斯底里，而是演起了“幡然醒悟、追悔莫及”的戏码，表情到位，语气“诚恳”，把自己贬低得一钱不值，把周世宏和周氏夸成了无辜的白莲花。

　　“……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周董事长和周氏企业的声誉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害……我在此郑重道歉，并承诺永不传播相关不实信息……”她念着提词器，心里却在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老狐狸你等着！

　　录制过程NG了几次，周世宏像个挑剔的导演，不断纠正她的“语气”和“表情”，要求“更真诚一点”、“再愧疚一点”。沈青心里骂娘，脸上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周世宏说“表情再真诚点”时）沈青内心：老娘现在最真诚的想法就是把这摄像机砸你脸上！ 表面：“是是是，周董，我再酝酿一下情绪……”（努力挤出生平最“忏悔”的表情）

　　（当需要重录时）沈青内心：有完没完！比拍戏还累！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表面：“对不起周董，我有点紧张，再来一遍，保证这次过！”

　　好不容易拍完，周世宏审视着回放，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了。沈记者果然是人才，演技不错。”

　　沈青心里一咯噔，差点以为被看穿，赶紧赔笑：“周董过奖了，我是真心悔过……”

　　周世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示意刘管家带她回去。

　　回到囚室，门一关，沈青立刻原形毕露，瘫坐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妈的，跟老狐狸演对手戏，折寿十年！”

　　顾明臻递给她一杯水：“顺利吗？”
　　“签了卖身契，录了‘忏悔视频’。”沈青灌了口水，狡黠一笑，“不过，我在视频里加了点‘料’。”
　　“什么料？”
　　“每次说到关键造假词，比如‘不实信息’、‘郑重道歉’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用左手小拇指轻轻点一下桌面。”沈青比划着，“这是我和老摄影师约好的暗号，意思是‘此话反着听’或‘内容不可信’。虽然这视频大概率不会公开播出，但万一流传出去，懂行的人能看出门道。”

　　顾明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聪明的办法。”
　　“小伎俩，恶心他一下。”沈青摆摆手，“你这边呢？老狐狸没找你？”
　　“还没有。”顾明臻沉吟，“他在等，等我看到你的‘屈服’后，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再来攻心。”

　　果然，傍晚时分，周世宏亲自来了，没带随从。他带来了一壶新茶和几份文件。
　　“明臻，世伯跟你聊聊。”他语气慈祥，如同寻常长辈。

　　他绝口不提沈青，而是打起了感情牌，回忆与顾明臻父亲的“深厚情谊”，感叹商场不易，暗示顾家内部复杂，他是在“代为守护”基业，甚至隐晦提到有人对顾明臻“不怀好意”，他之前的“保护措施”（指绑架）是不得已而为之。

　　顾明臻全程低眉顺眼，扮演伤心、迷茫、又对世伯抱有最后一丝信任的孤女。周世宏每说一段，她就红着眼圈轻轻“嗯”一声，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脆弱。

　　当周世宏暗示可以“帮助”她稳定顾家时，顾明臻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怯生生地问：“世伯，那……那我爸爸留下的那份关于‘东南亚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专项基金文件，您能帮我找找吗？我记得好像有些条款……爸爸之前好像提过，和家里一些海外项目有关，我不太懂……”她抛出一个真实存在、但细节模糊的基金名称，看似求助，实则是试探周世宏对顾家核心资产的了解程度和企图。

　　周世宏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温和笑道：“好，世伯帮你留意。这些事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他巧妙避开话题，拿出带来的文件，“这几份是资产委托管理和股权代持的常规文件，你先看看，签了字，世伯就能名正言顺地帮你打理，免得被些小人钻了空子。”

　　顾明臻接过文件，看得很“仔细”，速度却放得很慢，时不时“困惑”地指着某个条款问：“世伯，这条是什么意思呀？我看不太懂……” 故意拖延时间，增加周世宏的耐心消耗。

　　囚室里，顾明臻在“认真学习”文件；隔壁，沈青正用她们之前约定的、极轻微的敲击节奏敲着墙壁，传递着【拖住他，我在听】的信号。顾明臻的提问节奏，隐约与之呼应。

　　周世宏耐心解答，但眼神渐渐有些不耐。最终，顾明臻才“犹豫着”在几份非核心文件上签了字，核心的股权文件则以“要问过律师”为由暂时搁置。

　　周世宏似乎也不急于一时，收起文件，又“关怀”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门关上后，顾明臻和沈青（通过敲击确认安全后）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怎么样？”沈青敲墙问（用暗号）。
　　“老狐狸胃口很大，但很谨慎。签了几份无关痛痒的，核心的没动。”顾明臻低声回应（靠近墙壁）。
　　“下一步他肯定要逼你录‘澄清视频’了。”
　　“嗯，到时候，该我们给他准备‘惊喜’了。”

　　两人隔着墙壁，无声地笑了笑。虽然身陷囹圄，但斗智斗勇的乐趣，和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让这冰冷的囚室，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她们就像两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正在上演一场步步惊心又暗藏趣味的“无间道”。而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