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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话:救苦救难活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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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过大地,偏北的薄州已经五月出头了还是偷偷下了一层霜。
“哎哟,陈丫头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接生婆刘婆边跑边用手锤着胸膛,好似要过去一般。
陈家大丫头陈花影见速度慢了下来连忙着急地叫了起来:“不行啊刘阿婆!我娘马上就要生了!你赶紧跟我过去啊!!!”
“跑不动了,跑得那么快,我受不了啊!”
“哎呀!真是!”
话此,陈花影直接蹲下身来将刘婆摇摇晃晃的背在身上,她那消瘦的身体也在悄悄颤抖着。
不出半刻竟已到了陈家门口。
“陈丫头你真是!颠死我了。”刘婆锤着腰。
“您快别说废话了!先去看我娘!”
陈花影快急的跳脚了。
“你个赔钱货!怎么还真给接生婆喊来了!这又得要多少铜元啊!!”陈大生一见到接生婆就手指着陈花影开始骂。
“爹!别说这么多了!娘都要不行了!您快让刘阿婆进去啊!”
见陈花影拽着刘阿婆就要往里冲,陈大生连忙使劲推了一把。
“哪里用得着接生婆!你妈又不是没生过!快走快走!”
“哎呀…你们这,给我弄过来又用不上,你们这这这…”刘婆狠狠剜了一眼陈大生。她是看不上陈大生的,她自己家里虽然穷,但男人还是很上心她的,不像这人自己妻子都要生产了,他还扣扣搜搜。
陈花影见此一把紧紧抱住陈大生扭头冲着刘婆大声喊道:“刘阿婆您快进去!我娘真的不行了!”
刘婆能怎么办呢,只得照做。
“你!你这个赔钱货!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接生钱你出啊!!家里本来就穷!你娘死了再给你娶个后娘!照样过!”
陈大生挣扎着,奇怪的是女孩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使尽力气都挣脱不开。
刘婆进去的时候,屋内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味,那女人身下的褥子已经被血渗透,而她脸色惨白的横躺在床上,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颊边,正要死不活的哼唧着。
刘婆急忙冲着外面大喊:“陈丫头,快!热水剪刀!烈酒!热毛巾!”又急忙跳回了屋里。
陈花影一把将陈大生撞到一边,跑去厨房接热水找工具。
“你这个死丫头!撞死老子了!”陈大生哎哟哎哟的捂着屁股。
……好大的力气。
……
“陈氏啊,你可一定要挺住呀,你家大丫头好不容易把我带来的,你可不能辜负她的心啊!”刘婆絮絮叨叨地嘟囔着。
“阿婆……我,我怕是不行了阿婆……”
“阿婆…我好想回家,我被卖到这里,已经…已经……十七年了…阿婆……”
“阿婆知道阿婆都知道,你先别说话!快吃些东西,使使力气把孩子生下来,有什么话咱们之后再说,昂。”刘婆哄孩子一样舀起一勺粥递到陈氏嘴边。
这是陈花影早些出去买的一点白米……
“不了……阿婆…大半夜的还给您请来了…我怕是不行了,这孩子我生不下来了…”陈氏的唇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吐露着几个字。
“哎呀!你这小妮子!快别说话了啊!消停些!”
刘婆快急死了,这陈氏怎么还不听话。
“阿婆,我要小影……”
门外的陈花影听到娘喊她急忙跑了进去。
“娘!娘我在!”
“小影……娘不行了,以后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无论你爹怎样对你…你都要……”话说一半陈氏痛的叫喊了起来。
“娘…你快吃些东西…我们把孩子生下来!”说这要去喂粥。
“你要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重……不要再在乎你爹了…你已经嫁人了,不要再回来了……小影…娘对不住你……娘不行了……娘…不行了…我…不想死……”
话此,陈氏的双瞳散尽,身体发着惨白,只有身下的血涓涓流着……
“娘……”
陈花影悲痛欲绝,却吓得说不出话,呆呆地跪在床边。
“唉,陈丫头,给你娘料理料理后事吧……”刘婆心疼地摸了摸陈花影的头。
陈家重男轻女,死了主娘,剩一个嫁了人的丫头,以后无人再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撑腰了……
忽地,还未等刘婆迈出门槛就听见哇的一声。
孩子落地了。
“刘阿婆!孩子落地了!刘阿婆!”
“听见了!听见了!”
刘婆急忙过去捡起孩子用消了毒的剪子剪去脐带。
“男孩女孩!是不是男孩!!声音这么洪亮肯定是个男孩!”陈大生搓着手跑了进来。
刘婆很无语,她烦死这个陈大生了。
“是女孩。”
陈大生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又是个赔钱货!那村东头的神婆都说了!肯定是个男孩!怎么能是个女孩!!”
他发恨似的将襁褓中的婴儿抢了过来。
男人愣住了,这孩子她明显不对,左眼竟是发着血红……
“妖怪!!!这肯定是妖怪!!!!她左眼是血红色!!肯定是妖怪!陈氏不洁!和妖怪诞下罪孽!必须送走!”
陈大生着了魔一般,愤恨地望着陈氏微微发青的尸体狠狠怒骂。稍后竟然跨槛而出,匆匆离去……
陈花影被吓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脸色狰狞的阿爹,刘婆不会掺手别人的家事只能看着陈大生抱着婴儿扬长而去。
“爹!不行!不能送走妹妹!爹!”少女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向外面追去。
“哼!”陈大生在陈花影追来之前将木门关了起来。
“爹!你开门!爹!!!”女孩拍打着木门,门外没有一丝声音,原来是男人已经走远。
......
“哼!真是晦气。明明那死神婆说这胎是儿子还说未来肯定有大造化!就这么几句话花了我三个铜板呢!呸!”
陈大生骂骂咧咧的直接把婴儿扔在了地上。
婴儿被摔的生疼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陈大生听此怕被人发现赶忙灰溜溜的跑走了。
翌日寅时。
滋呀——观门大开。
“诶?师父,这有个娃娃!”小道人嚷嚷着。
“我来看看。”青花观观主清安道人抱起地上冻的脸色发紫的女婴,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孩子怎得浑身是血…快些去烧些热水,给这孩子沐浴。”
清安道人蹙了蹙眉指挥着小道人做事。
开门的小道人得令后急忙跑去后院。
“哎,真是可怜啊…那么你就暂居小观吧。”说罢带着女婴去了后院暖房。
……
“哎恁说这丫头也真是可怜哦…看浑身的血估计是刚生下来的,这就不要了。”
“是呢,该多狠心的人家啊……”
“没准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亦或者是只想要男娃娃的人家一看是个丫头就不要了。”
“我觉得你后面说的更有道理诶。”
两个小道童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话,女婴被这样搓来搓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恁这个女娃娃声音这么大呀!”
“是呢!都快比我喊的声音大了!”
“啊?你说啥?”
“我说快点洗!!!”
给女婴沐浴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先前她一直闭着眼 ,这一睁开可是吓了两个道童一跳。
“俺嘞个老天爷啊!这这这女娃娃左眼怎么是红色的啊!”
一口方言的小道童捂着大大的嘴巴。
另一个小道童则是沉默的看着女婴。
“师兄!咋办嘛!!!恁说话呀!!”
“宝愿我们把她包好去找师父。”李袭文说罢看向那看起来傻愣愣的小道童。
“那...师兄我看这女娃娃怪可怜滴要是师父不要这女娃啷个办嘛!”李宝愿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袭文捂了捂额头:
“宝愿,师父既然把她带进来便会收留她的。”
“可是师兄......”
只见谈话间清瘦少年已经把女婴包好:
“好了宝愿,我们先去找师父。”
“那好吧...”
李宝愿嘟了嘟嘴。
……
“师父师父!”李宝愿风风火火的一步跳进了暖房。
“呵呵…你这顽童,不好好走路,摔了怎么办。”清安道人笑呵呵佯装生气看着李宝愿。
“拜见师父。”李宝愿乐呵呵的行了个礼。
“宝愿休得无礼。”李袭文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们两个小儿来找为师什么事呀。”清安道人捋了捋自己的白色长胡子眯着眼望着他们两个。
李袭文定了定心抱着女婴走到清安道人面前说着:“师父这女婴左眼是血红色,是否会有不妥?”
清安道人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像是有炸雷般炸了一下他随后急忙把女婴接过去扒开她的左眼望了望。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但这清安道人皱着眉毛似乎想起了什么,嘴巴瞎说着什么:
“像……太像了……刚刚在外面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你们看这眉间红痣!你们看看这红色左眼!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师父恁说什么呢?像啷个啊?”李宝愿不解的问道。
清安道人望着那红的扎眼的瞳色和眉间红痣只觉得烫手。
“为师学道那会,随你们师祖曾去北极之山,也就是阳门张陵道长那里求救,他身边有一女,称为天午道人…此女内力深厚,在成长些日甚至可以越过张陵道长去……”
“那和这女娃娃有何关系?难不成是像啷个天午道人吗?”李袭文抿着嘴一眼不发倒是李宝愿嘟囔的说着。
“天午道人后来失事,不知所踪,不知到底是飞升了还是......”眯着眼的男人并未把话说完,谁也不知那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这女娃娃还能是那个道人的转世嘛!”李宝愿的眼睛微微睁大,似是感到震惊就连他的方言都不讲了。
清安道人眯着的眼睛忽然变得些许锋利随后又笑呵呵的说着:“没准是呢,好好养着这女娃娃吧哈哈哈,也是机缘一场啊!”
李宝愿咧着嘴笑着:“那以后就是俺们的师妹了!”
忽的小道童的头被轻轻拍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应该是我们的师妹。”李宝愿望着李袭文异常严肃的神情,他好像除了家里人被杀之外从未见过如此正经的哥哥。
清安道人将女婴轻轻放在李袭文的怀里捋着胡子笑呵呵:“袭文,宝愿你们两个小童以后就好好照顾天午道人吧!”
李宝愿笑嘻嘻的逗着天午:“那以后我可会好好照顾天午妹妹的!”与之不同的是李袭文的态度,他的手抖了抖,眉头微微蹙起随后淡淡叹了口气:“徒儿与宝愿会好好照顾天午的。”
“文儿不必担心,天塌了也有为师担着。”
清安道人微笑的望着一手抱着女婴一手牵着傻傻的小少年的李袭文。
话此,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眼清安道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匆匆离去。
——袡房。
“宝愿,以后我们要小心师傅。”李袭文放下女婴看着那傻兮兮的少年。
听到此话的少年愣了一下。
“为啥啊师兄。”
“师傅变了……或者说师傅从来都是这样罢……”清瘦少年轻轻地摸了摸李宝愿的头。
李宝愿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想了想:跟着哥哥走一定没问题!
……
又是一年春天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
这牛鼻子老道手持拂尘笑呵呵的招揽着香客,但那金银铸成的宝座之上信奉的竟是手奉莲花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
“善。”
话落一片上上签落在宝座之下。
“大人,这乃是上上签,是极好的兆头啊。”
“恶。”
“夫人,这下签可不太好啊,需要化解一番,您随我到后面寻个解法。”
善……
恶……
善……
……
日落西下,香客陆续散去。本是捡漏的小观如今竟是处处精致,祖师爷也加了金身,与京中大相国寺比只有过而无不及。
一天下来天午的喉咙似有沙哑大口大口的喝着碗中清水。
“今日怎得给了那位大人上上签,明摆着是个有钱的主。”清安道人理着功德箱里面的金银珠宝,对天午不满道。
“观主已经收的够多了。”小小少女晃了晃头上重重的祭祀朱钗:这老道真是没品。
“你懂什么,金银细软自是越多越好。”清安道人说罢唤门外小童将这一箱子的珠宝金银抬去库房。
天午蹙了蹙眉撇撇嘴:
“就此,天午先下去休息了。”
“漏了这么大一位香客,你还想休息,犯了错自该去领罚罢。”他双目透着寒意,冷冷的盯着少女。
少女身形一怔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