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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话:青云塔 ...

  •   裴怀钧轻轻放下书册,微微转头望着少女,眼中的倒影是她的影子,映着烛火微微跳动。
      “公子,该用药了。”
      少女轻轻将托盘放在小桌之上,她摸着那药碗甚是烫得很,便拾起那如玉一般透亮的勺子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药汤。
      裴怀钧等了半天也没见药碗递给他,缓缓开口道:
      “滕大夫不是说用药吗?”
      听到这话滕怜慢慢放下了勺子腾出手来轻轻去抚那药碗外壁,温度似是降下来不少。便双手将那碗褐色的汤药端起。
      “药太烫了不宜入口,便给您凉了凉。”
      裴怀钧双手接过那药,温度不热不冷,入口刚刚好。
      他先是小小地抿了一口,眉毛便狠狠地皱了起来:
      “好难喝……”
      滕怜本就车马劳累,一到这裴府就给这裴公子看疾,到现在就喝了两口茶水。听到他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公子若是嫌难喝,那小女去给您买蜜饯去。”
      裴怀钧张了张嘴但没说话而是直挺挺把那碗褐色的药尽数喝下。
      他把那空空的碗递还给滕怜,但嘴还撇着。
      少女默默把那药碗收起,看来这裴公子比较吃激将法。
      “公子好生休息,明天这药还得接着喝。”
      裴怀钧听到这话没有出声而是又拿起那本书继续去摸。
      门外,群桃与一小厮正恭恭敬敬地等待在外。
      “秋月见过滕小姐,老爷知您繁忙此前未有打扰,现已在上厅设宴,由奴婢带您去。”
      说话者是一位举止稳重的丫鬟,其梳着双发髻,发髻间点缀着几只绒花;一双杏眼尽显成熟稳重之态,鼻梁高挺;身着鲜亮的绿色服饰,一眼望去便知与众不同。
      而旁边的小厮则是默默接过那托盘。
      “有劳您带路。”滕怜微微点头。
      ——裴府上厅。
      滕怜还未到那裴书之与裴夫人便早早地等在了门外。
      “启禀老爷、夫人,滕小姐已至。”
      只见厅上就座的两位赶忙起身相迎,二人朝院中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双目覆着白布,身着一袭红衣;或许是天气太过寒冷,致使她脸颊微微泛紫。
      “滕大夫,还请上座。”
      彼时,裴书之即刻邀滕怜入屋。
      滕怜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似是太烫了她又皱着眉毛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裴书之见此赶紧开口:
      “可是餐食不对滕小姐胃口?”
      滕怜轻轻摇首道:
      “非也,只是茶水过烫而已。”
      “您瞧这事儿,都怪我,这便即刻为您换一壶温茶来!”
      那裴书之满脸愧疚,抱拳致歉,回头就要招手叫丫鬟换茶。
      滕怜赶紧抬手示意:
      “大人不必如此,还是先听小女说说令郎的病情罢!”
      那裴夫人听到此话也赶紧凑近了些,眼神恳切地望着她。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
      “在寻得根治令郎病症之法前,我每日会为其煎制一副药剂并喂服。此举可令其身体其他杂症痊愈,且能使其夜晚安睡。”
      裴夫人长呼出一口气,似是安心了般。随后又微微行了一拜:
      “滕小姐有何吩咐都可叫我这大丫鬟秋月去办,这几日您也不必忧心,衣食住行 我都给您打点好了,滕小姐安心治疗怀钧便可。”
      裴怀钧正在一旁不断指挥丫鬟往她碗里夹菜,直至听到这番话语,赶忙应声称是。
      “夫人说得没错,滕小姐有何指示都可吩咐府中人去办。”
      她望着盘子里堆积如山的菜肴,无奈之下,只得默默将盘子向一旁挪动了些许。
      滕怜轻轻放下筷子,双手作揖轻轻开口:
      “如此,还真有两件事麻烦您。”
      且看裴书之听后立即露出了严肃庄重的表情,欲等她接着说下去。
      她见此便从袋中取出一个竹筒出来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随后又拿出了一张纸来轻轻开口说道:
      “此物是小女写给恩人的信件,已到腊月差使许是繁忙,所以麻烦您通过城中信差送到这张纸上指定的地址。”
      裴书之听到是给恩人的东西赶紧招呼旁边的管家好生收起来。只看他面露严肃,双手作揖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滕小姐您放心,这东西定会安稳地送到您恩人手中。”
      少女见此微微点头继续说出了第二件事:
      “第二便是得麻烦您给小女配个干活利索的小厮。”
      那知府大人听到之后连忙望向裴夫人郑重地开口:
      “夫人这件事就劳烦你去办了,给滕小姐挑个老实本分干活麻利的。”
      裴夫人颔首看着他那严肃的神情不由得好笑,淡淡地轻笑了一下。
      “老爷放心,我定会给滕小姐挑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
      裴府的房舍做了保暖层又有炭盆整夜生这对于本就怕冷的滕怜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这一夜她睡得很舒坦,简直软到心里;绫罗绸缎的被子;织锦的软枕;更别说那床垫能软得把人陷下去。
      这府里盥洗的用具也极其讲究。刷牙子是用竹与马尾制作而成;而那膏体微微凑近便能闻到些许檀香与姜的味道。
      滕怜简单盥洗后,推门而去,正有一小少年在廊下乖乖站着。
      她微微侧首慢慢探向他。
      只觉他周遭气息稳定,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滕小姐,小的贱名谭元。”
      “可识字?”
      “回滕小姐,识得些许。”
      “嗯,去青云塔”
      “小姐不用早饭么。”
      “路上买两个米糕算了。”
      “是,小姐。”
      话毕她迈步走去,那小少年也识相地在前方带着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晃晃悠悠地终于是到了青云塔。
      滕怜颔首眺望,此塔共有五层,每层皆以金镶边,上覆绿色瓦片;那呈龙头形状的吻兽于日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侧耳细听,有清脆声响,想来是悬挂了占卜所用的风铃。
      “站住,什么人!胆敢靠近青云塔!”
      只见那官兵身形高大健壮却把那门口堵了个严实。
      滕怜低头掏出腰牌递了上去。
      “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寻书。”
      那官兵伸手接过腰牌后翻来覆去地看了个细致。
      “是我等冲撞了您,还望见谅。”
      说罢弯腰恭敬地把那腰牌还给了她。
      “无碍。”
      滕怜接过腰牌之后,随即带领谭元进入其内。
      沉重的大门被二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入目之处是一个偌大的书架,放眼望去,紧密排列着的竟全是藏书。
      滕怜轻轻抬起手指着那书架上立着的牌子微微侧首对着谭元开口道:
      “你看,类似的牌子上都会书写藏书的类型。”
      随后她又拿出那布包着的干巴虫子轻轻打开呈现在那少年的面前。
      谭元不敢高高抬头只是小幅度微微颔首仔细地打量着那怪虫。
      就这一看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头如鸟嘴、体如泥虫、尾如蝎尾;虽然体型极其微小但通体呈幽幽荧绿。甚是恐怖!
      “谭元你记住,类似的怪虫都喜生血生肉且可能会有子母虫;你拿着它寻有关这方面的书,这一层便托付给你了。”
      谭元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怪虫,生怕自己喘气太大把它给吹活了。
      她意识到了小少年似乎有些胆小害怕,便从储物袋中掏出刚刚买的蜜饯米糕、小册本和小墨盒一股脑儿塞到了他的怀里。
      随后又别扭地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画面就好像在说:兄弟,我信你。
      谭元左手端着那虫子,右手抱着那一堆东西呆愣楞地目送她上了楼。
      昨日裴夫人可是叮嘱过他了,这滕小姐并非凡人,需得好好侍候着;夫人也是看他身世孤凉,性格内敛乖巧。这才把他送过来。
      小少年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着,势必要做好滕小姐交给自己的任务!
      二楼的她并不知道小少年的内心活动而是陆续查看着木牌。她发现越往上走纸张做成的册子便越少随之更多的是由竹卷代替。
      滕怜快步跑下楼看见那小子正专心致志的翻着书架上的书,她散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来。
      谭元注意到动静赶紧低下头弯着腰乖乖地等着她。
      “我们去四层。”
      他并没有怀疑,主子说什么他做什么便好了。
      二人爬到了这青云塔的四层。谭元经常做工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观滕怜正扶着腰大喘着气。
      这爬楼可真要命啊……更别说这楼梯又高又窄,每走一步都感觉都在针尖上。
      谭元轻轻开口关心道:
      “小姐可还好?”
      只看她手一挥,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细如绣花针般的柴火棍来。
      “无碍,你看这锁,形状轻巧但内部却暗藏玄机;无数的齿轮会相交错愕,只要动错一处,这锁和这银制的大门可就打不开了。”
      谭元听到这话心下一惊,他暗自打量着那形状小巧的门锁,外表和平常的锁并无不同啊,滕小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小姐,谭元回去替小姐问老爷取钥匙吧。”
      “来来回回又要一个时辰呢,过于浪费时间了。”
      说罢直接把那柴火棍子插入锁孔,谭元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甚是风凉凉的。
      “小…小姐,这能行么……”
      滕怜并没有回他而是全神贯注地用神识探着那机密的锁。
      约莫两刻过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嗒声,那锁竟然开了!
      谭元目瞪口呆地瞅着那锁。怎么这滕小姐这偷鸡摸狗的本事都会!
      “我儿时常常饿肚子,那狗东西却每晚都把厨房锁起来;晚上又不好出观寻师父,那我只好撬他的锁了。”
      他听到这话不由得唏嘘,这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儿时竟过得不幸福。
      “小姐甚是厉害。”
      滕怜听到这话似是心情很好顺着这话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哪是因为被夸奖高兴啊,可是因为那臭老道无法奈何她,反而只能白天冲她吹胡子瞪眼。
      门竟比一楼的还要沉重几分;二人推开后发现这一层的书籍甚少,全部都是由锦布包好的竹卷。
      “动手吧。”
      话毕二人立刻开始动工查起。
      日光透过小木窗洒到小桌与她,微微金光反射而出。
      一直用神识去探太费力了,她干脆扯下白布用目光真正地去读。
      “谭元,我的事情不可对外说。”
      小少年听此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威压,似乎全身都在冒冷汗,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声地回道:
      “小姐放心……谭元的嘴最是严实。”
      “嗯。”
      这一翻阅就是四个时辰,塔外的太阳隐隐有落下的痕迹,温度也随之而缓缓下降。
      滕怜啪的一下合上册子,又迅速缠上白布。
      “今天就到这里吧。”
      谭元听此也放下毛笔缓缓地动了动发僵的肩膀。
      “饿了没?”
      小少年并没有抬头而是红着脸把头又往下沉了沉。
      滕怜看他这样并未说什么而是学着小时候两位师兄摸她头的样子温柔地抚了抚谭元的头。
      此际,他原本低垂的头刹那间抬了起来,目光所至,是她那如鹅蛋般的脸庞,因寒冷而略显发青的额角,以及白皙的肤色;只不过,小姐的双眼却异样地覆着白布。
      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他立刻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请小姐降罪,是小人僭越了!”
      滕怜被这一下子弄得有点懵,这孩子在干什么?自己不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吗,为何突然给她下跪!虽然被小辈跪没什么,但这小子怎么这么卑微!自己长得那么吓人吗?他看了一眼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恼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跟我吃饭去。”
      话毕竟直接拽着衣领轻松地把他给拎了起来。
      谭元看着自己腾空的双脚感受着因被拽起来紧绷绷的衣服;怎么回事,小姐力气这么大!竟然直接把他给拎了起来!
      少女轻轻把他放下叹了口气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双亲早亡没人教你该怎么去生存,想必吃了不少苦头;以后要抬头做人,切莫卑微低头向人。”
      小少年听着教诫的话语那双沉重的眼眸竟然微微聚了些光,他右手轻抚自己的胸膛只感觉暖暖的;如果娘还在世的话想必也会如此温柔吧。
      滕怜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瞅着他。
      “快点,我饿了。”
      谭元嘴角微微上扬,抬头赶紧迈步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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