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基地的庇护很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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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流她们被人流裹挟着，也慢慢挪近了些。
看着那些包装整齐得与周围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物资，乔晏微微皱起眉，低声对江自流说：“反应太快了，而且怎么是科技公司？”
就在这时，那个拿扩音器的男人再次开口，“领取物资后，请大家在那边进行简易登记！这只是为了后续更好地协调援助！此外，我们云天科技在城西原研发园区设立了临时安置基地，那里有更稳定的电力、饮用水净化设备和集中医疗保障！登记后，我们会安排批次，统一护送大家前往更安全的地方！请相信我们，这只是作为本地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开始！
“开始？”江自流重复了这个词，心里的不安扩散开来。
然后直接摇头：“别去登记。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先看看脚下有没有坑。”
出于谨慎，他们几人那天没有靠近登记桌，只远远领了当天的瓶装水和压缩饼干。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和广场上许多同样心存疑虑的人一样，在附近勉强能栖身的建筑残骸里轮流休息，每天依靠云天科技定时发放的少量物资度日。
信息依旧闭塞，但流言却像野草一样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通过那些愿意去登记、并和工作人员搭上话的人断断续续传回的消息，一个比眼前废墟更骇人的全貌，逐渐拼凑起来。
那颗被命名为“AL-996“的彗星似乎是被击碎了，但真正的灾难紧随其后，无数巨大的陨石如同天罚般坠向全球。每一颗的威力都足以将一整个省份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他们所在的B市，并非幸免于难，仅仅是运气好到匪夷所思，位于某颗陨石冲击波的最外围。整个世界，超过一半的文明痕迹已在瞬间蒸发。
后来乔晏去领取物资时，那一群蓝色工装工作人员的头儿已一种近乎官方的口吻证实了这个传言，广场上最后一点侥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如果世界真的只剩残垣断壁，如果已知的一切秩序都已然崩塌。那么，这个还能维持基本生存需要并声称拥有安置基地的科技公司，似乎成了黑暗海面上唯一可见的浮木。
“我们得进去。”几天后，乔晏看着手里越来越少的饼干，最终说道，“不是为了那点物资，而是为了信息。”周予安和顾逸凌沉默地点了点头。
江自流盯着远处白色货车旁那些蓝色工装的身影，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登记过程简单到出乎意料，只是录入了姓名年龄和之前的职业。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又过了将近一周，才轮到他们的批次。
护送的车队依然是印着“云天科技”的白色密封厢式货车。人们像被运送的货物一样，沉默地挤在昏暗的车厢里，身体随着每一次颠簸而晃动碰撞。每一次转弯或刹车，都引来一阵轻微的惊呼和肢体的挤压。
颠簸了许久，久到许多人都已昏昏沉沉。当车厢后门终于缓缓向上打开时，过于强烈的自然光线猛地刺入，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等他们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几乎每个人都怔住了。
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矗立着数个巨大的流线型银白色充气穹顶建筑，在灰败的天空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高耸的复合材质围墙上，密集的传感器和摄像头缓缓转动。
这与外界末日废墟的景象形成了巨大反差。入口处是严密的安检通道，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表情淡漠地引导他们进行包括血液采样在内的全面体检。所有进入者，都必须通过一道闪烁着红光的拱形安检门。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用冰凉的金属探测仪进行二次手动检查，连鞋底和发髻都不放过。“所有个人物品，请放入递来的收纳箱，包括首饰、文具、残留的食物包装等等”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平稳但不容置疑，“仅为统一消杀与保管，后续可按规定取用。”接着，他们被引入一个个仅容一人的简易隔间，进行信息补录。
隔间里的询问者语气礼貌，问题却密不透风，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江自流回答时，似乎能感受到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将她的回答转化为某种可被评估的数据。
走进穹顶之下，内部是整齐划一的白色舱室和纵横交错的明亮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清洁剂的味道。一切都让人感觉高效并且秩序井然，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江自流注意到，无论是引导的工作人员还是偶尔快步走过的其他工作人员，彼此间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
安顿下来几天后，基地的广播在固定的时间响起，但播报的内容不再是简单的注意事项，而是一条新通知：
“各位入驻者请注意。为应对当前严峻形势，加速灾后重建进程，基地现正式启动“英才计划”。我们需要在有特长或潜质的人才，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此计划旨在发掘和培养骨干，参与基地的日常维护与未来重建的辅助工作。有意者请于今日内到会议中心报名并参加初步测评。凡参与计划者，将获得额外补给一份。”
通知在宿舍区反复播放。乔晏听完，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对围坐在一起的几人说道“我要报名。”
“太突然了，而且具体要去做什么也没说清楚，像是画了一个连形状都不知道的大饼。”江自流有些担忧。
“正因为不清楚具体内容，才更得有人进去看看。”乔晏语气很坚决，“不能被动等着。获得额外信息，甚至可能接触到一点权限，这些对我们来很重要。”
江自流看着她眼中熟悉的的光芒，只得作罢，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觉得不对就立刻退出。”
“放心吧，跟人打交道可是我的老本行。”乔晏笑了笑，但笑容里也有些不确定，“至少比让我去规划城市脉络要靠谱。”
报名很顺利，她也轻松通过测评。然而，“英才计划”的第一天训练，就给了乔晏一个下马威。
江自流他们是被一则广播通知叫到A区诊疗中心的。
推开病房时，消毒水的气味比走廊里浓了不止一倍。
乔晏躺在一片刺眼的白里，左臂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悬在胸前，脸色苍白，但看见她们进来，还是努力扯出个笑。
“真行啊乔总，”周予安先冲过去，想碰又不敢碰那只石膏手，“平地摔都能摔到医院来。”
“是平衡桥，不是平地。”乔晏声音有点哑，还试图维护一下自己最后的尊严，“而且负重。”
江自流走到床边，把带来的一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那里已经摆了一瓶云天科技统一配发的矿泉水。“医生怎么说？”
“骨裂，固定静养。”乔晏撇撇嘴，“至少六周。‘英才计划’……估计是没戏了。”
门又响了。
进来的男人穿着干净挺括的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夹。
他个子很高，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的光。口罩遮了他大半张脸，但露出的眉眼冷峭，额发有些随意地垂落。他目光扫过病房，在江自流脸上停顿了大概半秒，然后径直走向病床。
“检查下患者情况。”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闷，但语调平直，没什么情绪。
虽然带着口罩，但江自流还是认出来了。视线往下移动，胸口的工作牌上赫然写着，陆燃。
陆燃是何许人也。这一段故事还要追溯到江自流大学时期，在江边伤心地坐了一晚上之后，江自流意料之中地病倒了。
但是江自流觉得是意外，毕竟她身体那么强悍，很少生病。
总而言之，意料之外的生病，让她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动心了，谈了一段意料之外的恋爱，又意料之外的不小心甩人人家。
江自流觉得喉咙有点发紧，站在原地没动。她看见他口罩上方那双眼睛，睫毛很长，垂下时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已经转向乔晏，拿起床尾的病历。
“乔晏？”
“是我，医生。”
“自己摔的？”
“……训练时从器械上失去平衡。”
“负重多少？”
乔晏报了个数字。陆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那弧度很轻微，但江自流看见了。他过去思考时也这样。
“负重量设置不合理。”
“现在胳膊什么感觉？”
“还行吧，不动就不太疼。”
陆燃放下病历，走到床边。他没看旁边站着的其他人，只对乔晏说：“手，我看看。”
“固定得可以。”他下了判断，松开手，“未来七十二小时是肿胀高峰期，手臂抬高，必须高于心脏水平。给你开的止痛药按时吃，”
“医生，我多久能恢复训练？”乔晏问。
“骨裂愈合至少六周。”。还是那种调调，直接，不留情面，但每句话都在点上，专业。
周予安小声插嘴：“医生，那她平时生活……”
“患肢禁止负重、受力、旋转。吃饭、洗漱用右手。可以轻微活动手指，促进循环。其他注意事项护士会交代。”他合上病历，像是例行公事终于完成，目光这才再次扫过房间，掠过江自流。
空气安静了一瞬。
江自流能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气氛。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问出一句：“陆医生，她这情况，住在医院还是......”
陆燃摘掉口罩，那张脸完整露出来。瘦了些，轮廓更硬，没什么多余表情。
他一边在病历上记录，“观察二十四小时。没有异常，明天可以回去休养。定期来换药复查。”没多说一个字，直接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白大褂的下摆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门轻轻关上，病房里那股无形的紧绷感似乎才松了下来。
“我去……”周予安长长吐了口气，看向江自流，眼睛瞪得圆圆的，“江江，那是陆燃？他怎么会在这儿？还成了云天科技的医生？”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很简单，声音平稳，“我们分手后，就没联系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在外地实习的那几天，她没能及时回陆燃的消息。后面又吵了几次架，陆燃回回都说分手，她就主动提出了分手。体面人的和平分手。
乔晏靠在床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又看了看江自流平静的侧脸，聪明地没再多问，只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训练没跟上，倒先体验了一把基地的医疗。”
从乔晏负伤来看，那并非她们想象的简单培训，而是达到军事化的纪律以及高强度体能训练。
“他们这是要培养管理人员，还是培养士兵？”周予安忍不住气愤道。
乔晏接过江自流递来的温水，苦笑了一下：“比对付最难缠的客户和开连轴转的会议累十倍。完全是另一种消耗，且超出了自身承受能力”
江自流坐到她床边，：“别硬撑。我们都帮你。”
等回到宿舍，许乐乐正好洗漱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兴奋，“你们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李琪！我高中班上的班长！她也参加英才计划了！”
大家都看向她。“像你这么大的未成年高中生？她也报名参加了？”
“嗯！何止报名参加，她今天已经参加训练了，穿着和乔晏姐一样的训练服，在队伍里特别认真。”许乐乐撇了撇嘴，又在提到李琪的时候眼睛发亮，“我后来趁休息间隙偷偷跟她说了两句话。她说还好报名没年龄限制，还说她没想太多，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子，既然她能通过这个测试去参训，就代表她能去做些改变世界的事，她觉得这是她的责任。”许乐乐的语气里充满了佩服，“她以前在班里就特别有担当，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许乐乐的话让宿舍里沉默了片刻。这种纯粹的责任感，在如今的环境下，显得既可贵又让人心情复杂。但乔晏的遭遇又不禁让人质疑起英才计划真正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基地的庇护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