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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3 冰点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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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冰点之下
云台县殡仪馆的停尸间,寒意比室外更甚。那不是单纯的低温,而是混杂着消毒水、防腐剂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本身凝固气息的冷。惨白的日光灯管将不锈钢停尸台和瓷砖地面照得刺眼反光。
沈清墨穿戴好全套防护服、口罩、护目镜和双层手套,站在停尸台前。王梓轩的遗体被从冷藏柜中移出,覆盖着白布。县局的法医老陈,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敦厚的男人,在一旁协助。他见过沈清墨昨晚在资料室工作的样子,知道这位省城来的女博士不是来走过场的,态度格外认真。
“沈博士,遗体我们做过初步解剖,主要器官都取样了,胸腹腔已经缝合。”老陈介绍道,“体表除了尸斑和低温征象,没有发现明显新伤。旧伤有一些,比如膝盖和手肘的陈旧性疤痕,都是孩子淘气磕碰的。”
沈清墨点点头,轻轻掀开白布。少年苍白泛青的脸庞映入眼帘,口唇和指甲床呈紫绀色,眼睑微张,露出些许灰白的结膜。她先从头部开始,进行系统的外部复检。
她检查得极为细致,拨开头发查看头皮,翻开眼睑观察结膜和角膜,检查口鼻耳道有无异常分泌物或损伤,仔细查看颈部皮肤。然后沿着躯干、四肢,一寸寸皮肤看过去,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斑点、瘀痕、针眼或皮疹。
“体表这些紫红色区域,是尸斑?”沈清墨指着死者侧腰和大腿外侧颜色较深的区域。
“是的,低温死亡的尸斑通常比较鲜红,但随时间推移和体位压迫,也会形成这种暗红色的沉积。”老陈解释。
沈清墨示意老陈将遗体侧翻,检查背部。背部尸斑颜色较浅,分布均匀。她特别注意了肩胛骨之间、脊柱两侧等部位。没有发现注射痕迹或特殊压痕。
“帮我固定一下,我需要检查指甲。”沈清墨说。
老陈帮忙抬起王梓轩的一只手。沈清墨从勘查箱里取出精细的镊子、小刮勺和载玻片,在强光放大镜下,开始清理和采集指甲缝内的残留物。左右十指,逐一进行。她发现,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深处,确实嵌着一些极微小的、深褐色的颗粒和一两根纤细的、疑似植物纤维的东西。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分别放入贴好标签的微量物证袋中。
“这些……之前清理遗体时可能没注意到。”老陈有些惭愧。
“很正常,肉眼很难发现。”沈清墨语气平静,没有责备,“低温保存也让这些附着物更牢固。需要做成分分析。”
接着,她检查了死者的衣物。校服外套、毛衣、长裤、内衣、袜子、运动鞋,每一件都仔细查看,尤其是口袋、袖口、领口、裤脚等容易残留物质或磨损的部位。在外套右侧口袋的内衬角落,她用放大镜发现了几点几乎看不见的淡黄色粉末状物,同样取样。鞋底的花纹里,除了泥土和灰尘,似乎也夹杂着些许特别的颗粒。
体表复检完毕,沈清墨开始进行内部检查的重点复核。老陈之前已经做了解剖,她不再需要完整切开,而是针对性地对某些器官和部位进行补充观察和取样。
她首先重新检查了胃和十二指肠。胃内容物大部分已被取样,但她仔细检查了胃黏膜。“黏膜有轻微的充血和点状出血,”她指着内窥镜屏幕上的影像,“低温可以导致胃肠道黏膜应激性改变,但也可能是某些刺激性毒物或药物的影响。”
她提取了剩余的少量胃内容物和胃壁组织样本。接着,她重点关注了心脏和大脑。
“心脏重量略高于同龄人平均水平,但未见明显畸形或梗死灶。心肌颜色偏暗,符合缺氧改变。”沈清墨一边观察,一边口述记录,“我需要取左右心室心肌、窦房结区域的组织,做更细致的病理切片和某些酶学或受体检测。”
大脑同样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并提取了脑干、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所在)等关键区域的样本。
“血液和主要□□的样本,之前已经提取并分装了吧?”沈清墨问老陈。
“是的,心血、外周血、尿液、玻璃□□,都按规范分了多份,低温保存着。”
“好。这些样本我会带走一部分,连同刚才提取的微量物证,一起送检。重点筛查方向我昨晚已经列出。”
整个复检过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沈清墨全程高度专注,动作精准稳定,记录详尽。停尸间冰冷的空气仿佛对她没有影响,只有护目镜后那双浅色的眼睛,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
老陈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佩服。省厅专家的水平确实不一样,观察之细、思路之清晰,让他这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法医也获益匪浅。
离开殡仪馆时,已近中午。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雪。沈清墨脱下防护服,仔细消毒洗手,坐进车里时,脸上才透出一丝疲惫。
“沈博士,先去吃饭吧?”李振问。
“先去学校。”沈清墨看着窗外,“我想看看现场,尤其是苏晚和张涛死亡的那个浴室和储藏室。饭可以晚点。”
云台二中坐落在县城边缘,背靠小山。校门有些年头,进去后是几栋看起来建于七八十年代的红砖教学楼,墙面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藤蔓。因为是周六,校园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留校或参加补习的学生走动。空气中弥漫着北方冬日校园特有的、清冷而略带尘土的味道。
吴刚已经联系了校方,一位副校长和后勤主任忐忑不安地等在校门口。看到警车和穿着便衣但气质冷肃的沈清墨,两人更加紧张。
“警官,李支队,这位是……”副校长看着沈清墨。
“省公安厅的沈法医,来协助调查。”李振简单介绍,“我们需要再看一下事发地点。”
“好,好,这边请。”副校长连忙带路。
他们首先来到女生宿舍楼一楼的公共浴室。浴室位于走廊尽头,分了几个单间,条件简陋。出事的单间在最里面,门上还贴着封条,但已经有些破损。校工打开门锁。
里面空间狭小,只有一个老式的淋浴喷头和简单的置物架。地面和墙壁贴着白色瓷砖,有些已经发黄或开裂。窗户很高,装有护栏,玻璃完好。门是向内开的木门,门后有一个简单的铁质插销。
“当时就是这个插销插着?”沈清墨问。
“是的。”后勤主任点头,“宿管阿姨敲门没人应,从门缝里看到里面亮着灯,感觉不对,就喊人一起把门撞开了。苏晚同学就……倒在那个角落。”他指着淋浴喷头下方的地面。
沈清墨走进单间,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和墙角。瓷砖缝隙里有常年积累的水垢和少许霉斑。她拿出强光手电,沿着墙根和地漏附近慢慢照射。一年过去,即使当时有痕迹,也早已被清理和岁月掩盖。但她还是在地漏边缘的金属滤网缝隙里,用镊子夹出了几根非常短、颜色暗淡的毛发和纤维,可能是以前任何使用者留下的,但也可能包含苏晚的。她将其作为环境样本收取。
她起身,检查门和插销。插销有些锈蚀,但开关顺滑。门框边缘有被撞开的轻微破损。她模拟了一下从内部插上插销,然后从外部撞开的力道和角度。
“当晚浴室的热水供应正常吗?”她问。
“那天晚上……好像是有问题。”后勤主任回忆,“锅炉房那几天在检修,热水供应不稳定,时有时无。那个单间的冷热水调节阀也老化了,有时会卡在冷水档。我们第二天就换了。”
“苏晚来洗澡时,有其他人吗?”
“据宿管和同楼层学生回忆,那段时间好像没别人。苏晚同学性格孤僻,经常独来独往,洗澡也常挑人少的时候。”
沈清墨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这个现场,就像卷宗里记载的那样,“干净”得近乎刻意。一个孤独的女孩,在寒冷的冬夜,进入一个只有冷水的浴室,门从内反锁,最终因低温而死。无论是意外还是自杀,现场都没有留下第三人存在的证据。
但如果是他杀,凶手是如何离开这个反锁空间的?除非……凶手根本不需要离开,或者,有某种方法让门看起来是反锁的?
她暂时将这个疑问压下,对李振说:“去体育馆。”
体育馆是一栋独立的平房,比教学楼新一些。储藏室在器械室旁边,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门也是老式木门,内插销。校工同样用钥匙打开。
里面堆满了旧的体操垫、破损的体育器材和一些杂物,空气不流通,有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味。发现张涛的那个角落,垫子已经被搬走,但位置还空着。
沈清墨走进去,空间比浴室单间稍大,但同样封闭。她检查了门和插销,与浴室的情况类似。地面是水泥地,积着厚厚的灰尘,有明显的脚印和拖拽垫子的痕迹,但都杂乱无章,很难分辨哪些是当时的。
她在杂物堆和墙角仔细搜寻,甚至用手电检查了天花板和墙壁高处。除了灰尘、蛛网和几只干瘪的虫尸,一无所获。
两个反锁的现场。一个是意外或自杀的高发场景(浴室),另一个则相对突兀(储藏室)。但共同点是:封闭,低温(相对环境),内门反锁,无打斗挣扎痕迹,死者单独出现。
如果是同一个人所为,那么凶手一定掌握了某种方法,能够诱导或迫使受害者进入特定地点,并在不引起警觉和反抗的情况下,让受害者处于易于失温的状态,最后还能制造出“反锁”的假象或确保受害者无法自行离开。
沈清墨走出储藏室,站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央。冬日下午微弱的光线从高窗射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照亮漂浮的尘埃。寂静中,仿佛能听到那些消失在此地的年轻生命最后无声的呐喊。
“沈博士,接下来……”吴刚问。
“去见苏晨。”沈清墨说,“她在哪里?”
“她舅舅家就在学校附近,平时住校,周末会回去。今天周六,她应该在家。”吴刚看了看时间,“我们现在过去?”
“嗯。”
苏晨舅舅家在一个老旧的单位家属院里。楼道昏暗,墙皮斑驳。敲开门,是一个面相普通、略显疲惫的中年妇女,看到警察,眼神有些躲闪和紧张。
“舅妈,这几位是公安局的同志,想再了解一下小晚……和苏晨的情况。”吴刚出面说道,语气尽量缓和。
“哦……请,请进。”舅妈让开身,屋里陈设简单,有些凌乱,但还算整洁。电视机开着,声音很小。
“苏晨同学在家吗?”李振问。
“在,在她屋里学习呢。”舅妈朝着里间喊了一声,“晨晨,警察同志来了。”
里间的门开了,一个少女走了出来。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身形纤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她的眼睛很大,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礼貌的紧张。看到沈清墨时,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位陌生女性的身份有些好奇,但很快便移开,看向吴刚和李振。
“吴叔叔,李叔叔,你们好。”声音温和,语气平静。
“苏晨,这位是省厅来的沈法医。”李振介绍,“她想再了解一下你妹妹生前的一些具体情况,方便吗?”
苏晨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清墨,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沈清墨也平静地回视着她。眼前的少女,举止得体,神态自然,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但沈清墨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方便的。”苏晨点点头,侧身示意,“请到我房间坐吧,外面有点乱。”
她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齐。一张单人床,书桌,书架,衣柜。书桌上堆满了课本和习题集,墙上贴着几张励志名言和课程表。窗户边摆着一小盆绿萝,长得郁郁葱葱。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刻苦和自律的气息。
沈清墨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李振和吴刚站在门口附近。苏晨坐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
“沈法医,您好。”苏晨先开口,“是为了我妹妹的案子吗?还有……王梓轩他们的事?”她的语气里有关切,但并没有过度激动。
“是的。”沈清墨看着她,“我们正在重新调查这几起事件。关于你妹妹苏晚,除了日记里记载的那些,她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过其他特别的事情?比如,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对什么东西特别害怕或厌恶?”
苏晨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回忆。“小晚她……身体一直不算特别好,有点怕冷,冬天容易手脚冰凉。她心思重,不太爱说话,很多事都憋在心里。我是后来看了日记,才知道她在学校被欺负得那么厉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愧疚和难过,“是我这个姐姐没做好,只顾着学习和打工,忽略了她的感受。”
“你打工?”沈清墨问。
“嗯,给初中生做家教,赚点零花钱,也能给舅舅舅妈减轻点负担。”苏晨抬起头,眼神坦然,“小晚走后,我更加努力了,我想连她的那份也一起活出来。”
很符合“坚强懂事姐姐”的形象。沈清墨继续问:“你妹妹有没有提过,那些欺负她的同学,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吃,或者喝?或者,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某些植物、草药,或者化学物品?”
苏晨蹙眉思索,摇了摇头:“没有。她只说过他们骂她、推她、藏她东西。给东西吃……应该不会,他们巴不得离她远点。特别的东西……”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有一次,她好像说过,林晓雪在她水杯里倒过粉笔灰,她喝了以后恶心了半天。还有一次,张涛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有点怪味的野果子扔进她书包里,把书本都弄脏了。”
粉笔灰?野果子?沈清墨记下。“是什么时候的事?野果子还有印象是什么样子的吗?”
“粉笔灰大概是初二上学期,野果子是下学期,天快冷的时候。果子……小晚说小小的,紫黑色,有点像桑葚,但又不是,味道有点刺鼻。”苏晨努力回忆。
“你妹妹出事那天晚上,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那天是周五,我放学后去做家教,回来比较晚。小晚在宿舍,我给她带了点宵夜,她看起来情绪不高,但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我说天冷早点休息,她说想去洗个澡。然后……”苏晨的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哽咽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沈清墨静静地看着她。苏晨的悲伤表现得很自然,自责、怀念、痛苦,都符合失去至亲妹妹的姐姐应有的反应。但沈清墨的直觉告诉她,这份“表现”似乎过于“标准”了,少了点真正崩溃边缘的混乱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了一年,也可能是因为苏晨性格格外坚韧。
“王梓轩、张涛、林晓雪接连出事,你有什么看法?”沈清墨忽然转换话题,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晨。
苏晨似乎没料到会直接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有恨意,有快意,也有一丝茫然。“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欺负小晚,是坏人。但是他们死了……毕竟也是生命。也许,真的是报应吧。”她低下头,“学校现在都在传,是小晚的鬼魂回来报仇了。我不信鬼神,可是……有时候又希望是真的,希望小晚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宁,希望欺负她的人得到惩罚。”
她说得很慢,语气低沉,将一种爱恨交织、理性与感性冲突的矛盾心理展现得相当有层次。
沈清墨没有追问,转而问道:“你学习成绩很好,平时除了课本,还喜欢看其他书吗?比如,医学、化学、植物学方面的?”
苏晨抬起头,眼神清澈:“我喜欢看推理小说,还有《百科全书》。医学化学的也偶尔翻翻,觉得有意思。我们生物课上学过一些动植物和人体知识。沈法医,您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沈清墨站起身,“谢谢你配合。如果想起其他任何细节,随时联系吴队长。”
“好的。”苏晨也站起来,礼貌地将他们送到房间门口。
走出家属院,坐进车里,李振忍不住问:“沈博士,你觉得她……”
“很聪明,很冷静,情绪控制得很好。”沈清墨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街景,缓缓说道,“对于一个十七岁、经历父母双亡、妹妹疑似被霸凌致死的女孩来说,她表现出的‘坚强’和‘懂事’,甚至‘宽容’,都显得……有点过于完美了。”
“你是说她可能在伪装?”
“不一定。”沈清墨收回目光,“创伤后应激反应因人而异。有些人会彻底崩溃,有些人则会用极度的理性和控制来防御。她属于哪一种,需要更多观察和证据。不过,”她顿了顿,“她提到苏晚接触过的‘野果子’,值得注意。紫黑色,像桑葚,味道刺鼻……云台这一带,有什么类似的野生植物吗?”
吴刚立刻回答:“有!后山有一种本地叫‘鬼灯笼’的野果,秋天成熟,紫黑色,果子有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据说有点毒性,小孩误食会头晕呕吐。不过一般都知道,不会去碰。”
“鬼灯笼……”沈清墨眸光一闪。在岚江的案子里,陈星使用的致幻植物混合物中,就检出过俗称“鬼灯笼”的茄科植物生物碱!虽然可能不是同一种,但名称的巧合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查一下,苏晨或者苏晚,有没有可能接触过关于本地有毒植物的知识?比如,通过书籍、网络,或者……其他人。”沈清墨对李振说。
李振神情一凛:“明白!”
车子驶向县公安局。沈清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苏晨那张清秀平静的脸,与苏晚日记里绝望的字句,与殡仪馆里王梓轩苍白的面容,与那两个冰冷反锁的现场,交错浮现。
寒意,不仅仅来自天气,更来自那可能隐藏在懂事外表下,因极致的伤痛而孕育出的、冰冷彻骨的杀意。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指甲缝里的微粒,口袋里的粉末,可疑的野果,还有那些保存的生物学检材……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些微不可见的物质之中。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调出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顿——秦峥。岚江案中,那些复杂的毒理和微量物证分析,曾与那人有过紧密的协作与讨论。此刻面对新的迷雾,她竟有一瞬间,想听听他的看法。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收起手机,目光恢复清明。这是她的案子,她的战场。她必须独自,也必须依靠新的团队,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车窗外,零星的雪花,开始悄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