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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痴魂归旧骸 ...
却说那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仙草一株,受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得换人形,修成个女体。这因果缠绵,便引出一段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来。
世人只知那绛珠仙子下世还泪,却不知她身侧尚有一缕伴生幽魄,渺渺冥冥,竟也随入红尘,演出一场“双生还债”的悲音。
这正是:绛珠原本是前身,谁道旁枝亦断魂。血泪浸透三生石,痴儿犹自补天痕。
那太虚幻境深处,孽海情天之间,警幻仙姑正于“薄命司”中检阅命册。
忽闻得一阵幽咽风声,竟不似寻常仙乐缥缈,倒像那九泉之下的呜咽。仙姑蹙眉抬首,但见“金陵十二钗正册”架上,黛玉那一页无风自动,簌簌作响。
“奇了。”
警幻移步近前,玉指轻拂册页,却觉指尖一片湿凉——那墨字“堪怜咏絮才”的“怜”字上,竟无端渗出水渍,细细看去,哪里是水?分明是血泪交融,将“怜”字染得猩红刺目。
更奇的是,这血泪不止一处,竟顺着纸缘缓缓下淌,在页脚空白处聚成一滩,渐渐晕染出几行原册未有之字迹:
“灵河畔,影随形,痴魄暗结并蒂茎。甘露债未了,又添心头刃,双生双死总关情,到头来,血作泪,泪化冰,寒塘空对月伶仃。”
这判词墨迹淋漓,字字如杜鹃泣血,偏偏写到末句“月伶仃”三字,那“仃”字最后一竖竟戛然而断,仿佛笔者力竭而亡。
警幻凝眸细看,见那断笔处墨渍蔓延,隐约要现出个名姓来。她心下已猜着八九分,轻叹一声:“痴儿,痴儿!甘露之债尚未偿清,你又何苦再添一重血债?”
话音未落,那断笔处墨痕猛地一颤,竟真的浮出三个小字——“林长生”。
只是这三字淡如轻烟,转瞬便要散去。
警幻急欲再看,忽听“嘶啦”一声轻响,册页边缘无端起了一道细裂,恰恰将那“生”字从中劈开,一半留在纸上,一半已碎作齑粉。
“天意如此……”
警幻默然良久,方将那页轻轻合上。
转身时,裙裾拂过案几,带倒了琉璃盏中一枝绛珠仙草的化身。
那草落入孽海情天的万丈红尘镜中,竟不见下沉,反在水面漾开两道涟漪。
一道是惯常的泪痕,另一道却是殷红血色,两相交缠,久久不散。
窗外,不知何处传来渺渺歌声: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歌声到此本该尽了,偏又续了两句,那声气却是个童音:
“想心头能有多少血珠儿,怎禁得前世流到今生,今生又流到来世?”
警幻闻之,手中玉如意“铛”地落在云石地上。
她知这因果已非她所能左右,唯有闭目合十,轻诵一声:“痴儿,你既要逆天改命,那便看看你这缕残魂,如何在这命定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中,寻一条生路罢。”
话说江南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府邸。
时值仲春,本该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好时节,林府内却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偏院西厢,药气弥漫,混杂着佛前檀香的清苦,丝丝缕缕,缠绕在雕花窗棂之间。
三岁的黛玉立在紫檀屏风外,一身素白绫袄,更衬得小脸儿惨白如纸。
她紧紧攥着袖口,指甲掐进掌心,却觉不出疼 里头那微弱如游丝的呼吸声,已断断续续停了三回了。
每一次,她都以为那襁褓中的人儿真要去了,可那气息偏偏又续上一点,吊着人心,上不得,下不得。
“弟弟……”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几乎听不见。
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声音空洞。
奶娘王氏掀帘出来,眼睛红肿:“姑娘,哥儿怕是不中用了……老爷已吩咐预备后事了。”
黛玉身子一晃,紫鹃忙扶住。
她却推开,一步步挪到屏风边,隔着朦胧的蝉翼纱往里看。
只见那小小的楠木摇床里,弟弟长生裹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青灰的脸。
嘴唇已无血色,唯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弯阴影,倒像是睡着了。
她忽然想起昨日弟弟最后清醒时,用冰凉的小手抓住她的指头,含混不清地说:“姐姐……莫哭……”
那声音软糯,却不知怎的,让她心头一颤,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姑娘,您去歇歇罢。”王嬷嬷来搀。
黛玉不动,只从袖中抽出一条旧帕子,帕角绣着几叶兰草,已洗得发白。
她将帕子轻轻塞进摇床边缘,贴着弟弟的小手。
那手冰凉,触之如寒玉。
“你带着这个…”她声音哽咽,“黄泉路上,也好有个念想……”
话音未落,那冰凉的手指竟微微一动。
众人还道是眼花了,却见那只小手缓缓收紧,竟将那帕子攥住了。
摇床里传来一声极轻、极哑的声音。
“活了!哥儿活了!”
满屋哗然。
林如海跌跌撞撞冲进来,扑到床前,只见那襁褓中的婴儿,竟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让林如海浑身一震。
寻常婴孩的眼,是混沌的、清澈的、不谙世事的。
可长生这双眼,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头映着烛光,却照不进深处。
那瞳孔里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东西,是悲悯?是沧桑?还是某种了然一切的疲惫?
“长生……”林如海颤声唤。
婴儿的视线缓缓移动,掠过父亲涕泪纵横的脸,掠过一屋子惊惶的下人,最后定在了屏风边那个白衣小人儿身上。
四目相对。
黛玉睁大眼睛。
弟弟这双眼…她见过。
在哪里见过?梦里?前世?说不清。
只是那目光沉沉承载了千言万语,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然后,她看见弟弟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扯出苦笑。
那笑容一闪即逝,快得让她疑心是自己花了眼。
再细看时,婴儿已闭上眼,呼吸却渐渐平稳下来,只是那攥着帕子的小手,死死不肯松开。
长生其实没有睡。
他只是闭着眼,在一片黑暗中感受这具躯壳的孱弱。每一次呼吸都疼。
前世夭折停尸时的冰冷和痛苦竟也随着魂魄一并回来了。
前世…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泛起苦涩。
他是林长生,又不全是。
那个三岁夭折的婴孩,魂魄归了地府,本该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
可他在奈何桥头,听见了姐姐的哭声。
那哭声隔着阴阳两界,飘飘渺渺在他魂魄上颤抖。
他回头望去,只见三生石上映出黛玉焚稿的画面:
潇湘馆里,那个瘦得只剩皮骨头的女子,将诗稿一页页投入火盆,火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空空的,像两口枯井。
“姐姐……”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他看见宝玉大婚的红烛,看见黛玉气绝时直呼“宝玉你好……”,看见紫鹃哭得昏死过去,看见贾母捶胸顿足,说“是我害了这丫头”……
他想冲过去,想抱住她,想告诉她“别哭,别哭,我在这里”。
可阴阳隔路,他只是一缕游魂,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在奈何桥头坐了不知多少年月,看着一批批魂魄饮汤过桥,自己却固执地守着那一点执念。
直到有一日,警幻仙姑路过,见他魂魄将散不散,问明缘由,长叹一声:“绛珠的泪债尚未还清,你倒要添一笔血债么?”
他伏地叩首:“不求同生,但求能替姐姐受一分苦。”
警幻沉默良久,方道:“你可知,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魂飞魄散,亦在所不惜。”
“罢了……”
警幻一挥云袖,“你既如此痴缠,我便许你重入那副旧骸。只是你不可直言天机,你改得了一时,改不了一世,该来的劫数终究会来,只是换种模样……”
仙姑深深看他一眼:“你每改一桩事,便要折损自身一分寿数。待到寿数耗尽,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如此,可还愿去?”
他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于是魂魄被一阵狂风卷起,飘飘荡荡,不知行了多久,再睁眼时,已回到了这具三岁奄奄一息的身躯里。
“咳咳……”长生忍不住又咳起来,这回却咳出一口黑血,染在锦被上。
“哥儿!”奶娘惊呼。
长生摆摆手,却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极限,默默计算:按前世,他该是今日夭折。如今强留一口气,已是逆了第一桩命。
那代价是什么,是无穷尽的病痛和虚弱吗?
正想着,外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那个他思念了两世的声音:
“弟弟可好些了?”
是黛玉。
长生心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缓缓睁开眼,看见姐姐小心翼翼地凑到床边。三日不见,她又清减了些,下巴尖尖的,眼睛显得更大,里头盛满了担忧。
“姐姐……”他开口,声音哑得像公鸭嗓。
黛玉眼眶顿时红了,忙接过紫鹃递来的温水,用银匙一点点喂他。
长生顺从地喝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他要把这张脸刻进魂魄里,哪怕再死一次,也绝不忘记。
“弟弟总看着我作甚?”黛玉被他看得有些窘。
长生不答,只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那触感温温的,软软的,是活生生的姐姐,不是梦中那个焚稿的幻影。
“姐姐……”他又唤了一声,“莫哭。”
黛玉一怔:“我……我没哭。”
“以后也别哭。”长生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认真,“眼泪……苦。”
黛玉的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正滴在他手背上,滚烫。
长生看着那滴泪,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恸。
前世,姐姐就是流干了这样的泪,才香消玉殒的。
这一世,他要这些泪,一滴都不许流。
可他忽然又想起警幻的话,该来的劫数终究会来,只是换种模样。
如果…他不让姐姐流泪,这泪债,又要谁来还?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
长生这一“活”,又拖了月余。
林如海遍请名医,药灌下去不知多少,却总不见大好。人倒是渐渐有了精神,只是那双眼,看人时总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教人心里发毛。
这日天光正好,黛玉在长生病榻边绣一方帕子。
她绣的是几竿竹子,疏疏落落,很有郑板桥的意趣。长生靠在软枕上,静静看着。
阳光透过茜纱窗,在姐姐脸上镀了一层柔光,她低垂的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
岁月若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长生正想着,目光忽然落在黛玉的帕子上。
他心头一震。
前世,姐姐也有过这样一方帕子,后来赠给了宝玉。宝玉将它贴身珍藏,直到出家前才焚化。
“姐姐,”他忽然开口,声音虚弱,“这手帕里的竹子,怎地只有三节?”
黛玉手下一顿,针尖险些扎了手。
她抬头,有些讶异:“长生怎知姐姐绣的是竹子?”
那绣样才起了个头,不过几道墨线,寻常人绝看不出是什么。
长生自知失言,忙垂下眼:“猜的。”
黛玉将信将疑,又听长生问:“竹子不都是节节高么?姐姐绣三节,是取‘三生万物’之意?”
这话从一个三岁孩童口中说出,实在骇人。
黛玉盯着弟弟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这张稚嫩的脸皮下藏着另一个灵魂。
她放下绣绷,轻声问:“长生,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长生心头一紧。
警幻的告诫在耳边回响:
不可直言天机,否则立时毙命。
他抿了抿唇,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黛玉慌了,忙替他拍背,又喂水。
好容易平复了,长生靠在枕上,气息微弱地说:“长生只是…梦见一些事。”
“梦见什么?”
“梦见……”长生目光飘向窗外,梨花开得正盛,如雪如云,“梦见姐姐站在一片竹林中,一直哭一直哭。”
黛玉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她前几日,确实做过这样一个梦。
梦里她在潇湘馆的竹林中,哭得不能自已,醒来时,枕巾湿了一大片。
这事她从未对人说起,长生如何得知?
难道……真是姐弟连心?
“姐姐,”长生握住她的手,小手冰凉,攥得极紧,“答应长生,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莫要哭。眼泪流多了,伤身。”
黛玉眼眶发热,强笑道:“傻孩子,人哪有不哭的?”
“别人可以,”长生盯着她的眼,“姐姐不行。”
黛玉心头一凛。
还未及细问,外间传来脚步声,紫鹃端着药进来了:“姑娘,哥儿该用药了。”
药气苦得呛人,长生却眉头都不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碗时,他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药汁洒在榻边小几的一张纸上。
那纸是林如海昨日练字留下的废稿,上头写着“玉不琢,不成器”几个字。
药汁滴在“玉”字上,墨迹顿时晕开,模糊成一团污渍。
长生看着那个渐渐化开的“玉”字,眼神暗了暗。
玉,宝玉。
那个衔玉而生的表哥,此刻还在金陵荣国府中被众人捧在手心罢?他还不知自己将来会遇见一个林妹妹,会与她共读《西厢》,会赠她旧帕,会许下“你放心”的誓言,却终究…负了她。
长生藏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握紧。
这一世,他绝不容许那样的事再发生。
哪怕要逆天改命,哪怕要折损寿数,哪怕…要他用这条捡回来的命去换。
“弟弟?”黛玉见他出神,轻声唤。
长生回过神,朝她绽出极淡的笑:“姐姐,我有些乏了。”
黛玉替他掖好被角,柔声道:“那你歇着,姐姐在这儿陪你。”
长生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按前世,母亲贾敏病逝就在明年,之后父亲林如海会送姐姐进京,寄居荣国府。
那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他要阻止。
可怎么阻止?
他如今只是个三岁病儿,连这间屋子都出不去。
直接告诉父亲“你快死了”?
那是泄露天机,立时毙命。
暗示?父亲只会当他是童言稚语。
正思忖间,忽听外间传来父亲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扬州城东那位张太医,说是曾治过类似的症候。只是他如今云游去了,不知何时能归。”
“无论等多久,都要等。”林如海的声音沙哑疲惫,“我这儿子……是敏儿拼了命生下的,我不能……”
话未说完,已哽咽。
长生心头一酸。
父亲林如海,前世在他夭折后不过两年,也随母亲去了。留下姐姐孤零零一人,寄人篱下,看尽眼色。
这一世,他要保住父亲。
可怎么保?
病是心疾带来的弱症,纵是华佗再世,怕也难救。
除非…除非能找到那传说中的…
长生猛地睁眼。
他想起来了。
前世魂魄游荡时,曾听阴司鬼差闲聊,说扬州城外的仁心堂,里面的大夫多的是善于调解气郁之症。
仁心堂 。
长生眼中复杂。
是夜,月华如水。
长生等一屋子人都睡熟了,才悄悄睁开眼。
他轻手轻脚爬下床,这三岁的身躯,虚弱得厉害,只这么个动作,已累得气喘吁吁。
他扶着墙,一步步挪到窗前,茜纱窗半开着,夜风送进梨花的清甜。
窗外庭院中,那株老梨树开得正盛,月光下,花瓣如雪,纷纷扬扬。
长生静静看了片刻,对着月亮缓缓跪了下来。
他跪得艰难,膝盖磕在青砖地上,生疼。
可他眉都不皱,只双手合十,对着那轮清冷的月,一字一句,低低起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信男林长生,今以残魂之身,重入红尘。不求富贵荣华,不求长命百岁,但求——”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更坚定:
“一求母亲贾敏,能在天之灵,来世再聚。”
“二求父亲林如海,官场顺遂,安享天年。”
“三求姐姐黛玉,此生不再流泪,觅得良人,白首同心。”
“三愿林长生,此生与父亲姐姐再续亲缘。在此,长生愿以自身寿数、福报为抵。每改一桩命,便折寿一纪;每逆一次天,便削福三分。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言毕,他重重叩了三个头。
抬起头时,额上已是一片青紫,他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原来三岁的身体,泪腺如此发达。
他抬手抹去,那泪却越抹越多,也罢,这一世的泪,就由他流干罢。
姐姐的眼里,只该有笑。
正此时,窗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那梨树被吹得哗啦作响,花瓣漫天飞舞,有几片飘进窗来,落在长生脸上,凉丝丝的。
风里,隐约送来一声叹息。
那叹息极轻,极远,像是从九天之上传来,又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之下浮起。
长生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却只见月华皎皎,梨花如雪,哪有什么人影?
想来是警幻仙姑听见了。
长生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膝盖疼得钻心,他却浑不在意,他走到妆台前,那是母亲贾敏的旧物,母亲去后,父亲不许人动,一直原样摆着。
妆台上有一面菱花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三岁的孩童,脸色苍白,额上带伤,明亮红肿的眼睛。
长生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抬手,抚上心口。
那里贴身戴着一块玉,不是宝玉那种通灵宝玉,只是寻常的羊脂白玉,雕成个长命锁的形状。
这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给他戴上的。
玉是暖的,贴在心口,仿佛母亲的手,还轻轻按在那里。
“母亲,”长生对着镜子低声说,“这一世,长生会保护好姐姐,保护好父亲,保护好林家。”
“您放心。”
镜中的孩童眼中充斥着年龄极不相称的早慧。
窗外,月已西斜,远处隐约传来梆子声。
长生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
就在他跪地立誓的那一刻,千里之外的金陵荣国府中,那个衔玉而生的少年,正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宝玉坐在床上,冷汗涔涔。
他梦见一株绛珠草,草畔生着另一株细弱的藤蔓。
“林妹妹……”他喃喃道,心头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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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致读者: 我很荣幸我的衍生小说能让你们看见,关于红楼梦衍生小说后续我会继续保持更新,更新频率会日更或隔日更。 关于这本小说或许有不足之处,欢迎各位提出建议和对于后续情节的见解。 我想着,如果香菱被拐代表祸起,那么从根源上林长生改变了香菱变秋菱是不是也代表整个方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大家有属于自己好的方向,新的可能。互勉。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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